耳边的风悠悠吹着,王瑾玲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毫无所依,她暗自想着,此前原以为自己不爱上官藜是自己太过狠心,没想到上官藜竟然比她还狠心。 进入中立城池的大门以后,她鼓起勇气正视前方,只用余光悄悄关注着道路两旁的景物,以此推测她走出的距离有多远。 估摸着走出大约二十米的距离时,王瑾玲微微侧过脸,费力地向后转动眼珠,想要偷偷看一眼身后,却在瞥见那一抹熟悉的红色时立即扭回了头。 上官藜还在她身后,看着她走进中立城池。 于是她越走越快,仿佛只要走快一点,就可以快速逃出上官藜的视线,不必再忍受背后那道灼热视线的煎熬。 再次走出三五十米后,她又一次回过头去看,没想到上官藜居然依旧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她的背影。 王瑾玲开始奔跑起来,她再也受不了这种无声的折磨了,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脚下生风,跑得飞快,她拼命挥动双臂想要跑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而当她再次回头时,遥远处那道模糊的红色身影还久久停留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开。 王瑾玲眼眶一热,忍不住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夺眶而出的眼泪,认命般放慢了脚步,她目光空茫地盯着脚下,木然地一步步向前走着,不再去想走快一些就会早点脱离上官藜视线这样的无稽之谈。 她只是在想,她果然这辈子都逃不出上官藜的手掌心了,即使她已经如愿以偿来到了中立城池,获得了她期盼已久的自由和安宁,她也逃不过上官藜。 她甚至在想,上官藜以后会不会再来中立城池找她,会不会又要求她为上官藜做事,或者直接带走她。 王瑾玲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想了一路,直到她恍然惊觉自己已经走出很远,远到上官藜大概已经不可能看见她的时候,她才又一次回头看向身后,看向那片有上官藜身影的地方。 在她的想象中,即使看不清上官藜的身影,她也应该会看见一点模糊的红色。 可惜她的期待落空了,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她凝足目力仔细搜寻,却只看见身后白茫茫一片,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没有上官藜,也没有任何红色的目标物可以吸引住她的视线。 当她终于放弃寻找时,原本早已麻木的心间突然生出了刺痛,像是被带刺的木棒一寸寸捅入心窝,再一寸寸拔出来,每一根木刺都沾染上了血污,刺眼的红色带她坠入更深不见底的深渊。 可是连她自己都想不清楚,这些在她心间随着倒刺被带出的斑斑血迹,究竟是因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去想念上官藜,于是索性就不再去想了,而是按照自己多日前的计划,在中立城池逐渐扎下根来。 她更加不会知道,在她义无反顾向崭新而又未知的生活进发的同时,上官藜久久伫立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远离,眼眸中流露出了怎样抑制不住的哀伤和不舍。 在最终转身离去之前,上官藜斯条慢理地抚了抚她身上穿着的这件衣裳,手指缓缓停在领口处,衣襟仿佛还留有王瑾玲昨夜的气息和余温。 那般刻骨铭心,那般哀怨怅惘。 幸而这些酸涩的印记只会停留在她一个人身上,幸而她的小王没有爱上她,不必承受这些痛苦与悲伤。 …………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瑾玲很久之前曾经认真做过中立城池的攻略,这次也算有备而来,手中又有北玻币这一笔巨款,居然生活得还挺滋润的。 她和原住民交换了一座带院子的小房子,正面朝向一大片开阔的草地,远处隐约可以透过结界看见外面的崇山峻岭,风景独好,隔壁还有一个老婆婆和她做邻居。 老婆婆姓牛,王瑾玲平常称呼她为牛大娘。牛大娘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年轻的时候拜过师,修习过一些武功法术,后来左腿和左手留下残疾,这才不得不来到中立城池。 牛大娘初次见到王瑾玲时,瞪圆了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王瑾玲被牛大娘直愣愣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谁料她还没开口询问,牛大娘已经一瘸一拐走到她面前,狠狠啐了一口:“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在这鬼地方陪我这老婆子虚度光阴,恬不知耻的懒骨头,你怎么不敲断了自己的手脚,就敢来这种地方混日子?” 王瑾玲不敢和牛大娘回嘴,只好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地挨骂。 牛大娘说得没错,中立城池不是她这样的健全人该来的地方。其实她早已打消了当初那个来中立城池安享晚年的念头,没想到上官藜非要逼着她进入中立城池,她误打误撞还是进来了。 牛大娘大声咒骂了几句,视线转移到她脸上时,却忽然停住了,随后她露出一丝苦笑,没再说其他难听话,只是用拐棍戳了戳王瑾玲的腿,摇头叹息着转身回去了。 尽管王瑾玲在刚见面时就被牛大娘骂了,但她怜悯牛大娘年事已高却腿脚不便,平时生活难免受限,因此她闲暇时常去牛大娘家里帮忙。 最初牛大娘对她散发出的善意表示不屑一顾,后来她主动帮忙的次数多了,牛大娘也不好总是骂她,逐渐与她熟悉起来,有时也叫她去家里一起吃饭。 王瑾玲害怕孤独,也害怕在孤独时想起从前那些难以磨灭的时光,所以她欣然接受了牛大娘对她善意的回馈。 她刚来时总是在半夜被噩梦惊醒,醒来时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了衣裳,她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却又逃离不出梦魇的魔爪。 她知道,这是她的心魔。 可是后来她有牛大娘做伴,她渐渐了解了一些中立城池的风土人情,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遇到想不明白的问题她就去问牛大娘。 牛大娘见多识广,且嘴硬心软,瞧她是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身上又带着一大笔钱财,难免遭人嫉妒或排挤,相识一段时间以后干脆接纳了她,让她搬过来一起住,两个人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初来乍到时王瑾玲心中也曾心有不甘,但她向来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后来她也坦然接受了这样平静如水却安逸舒心的日子。 不知不觉中,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从前那些跟在上官藜身边惊心动魄的时光印记,便已悄然淡去了。
第54章 某日, 晴朗的午后,天空如同被水流冲刷过一般湛蓝澄澈,空气干湿适宜,舒适凉爽的微风轻柔地吹拂着院落里盛开的小野花。 温和而又惬意, 王瑾玲在牛大娘家里吃过午饭, 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 闭着眼享受树荫下的阴凉。 在这样舒服的环境中, 困意来袭, 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牛大娘在屋里忙活了一阵子,出来以后看见王瑾玲坐在院子里睡着了,便转身又回屋里取了一条薄被, 轻轻走近王瑾玲身边, 想要为她盖上被子。 然而走近后, 牛大娘却见王瑾玲额头上满是冷汗,双眉紧蹙,呼吸急促,眼珠子无意识地在眼皮下不停转动着,似乎是做噩梦了。 见她在噩梦中苦苦挣扎不脱, 牛大娘抬手想要叫醒她。 手指即将触碰到王瑾玲的手臂时,王瑾玲突然“啊”一声大叫,倏地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 口中含含糊糊叫出了两个字。 她惊魂未定, 胸口上下起伏喘着气, 被牛大娘扶住双肩时仍旧心有余悸地皱着眉头。 牛大娘关切道:“又做噩梦了?” 王瑾玲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起初她刚开始做这个梦的时候,她将这个梦判定为噩梦, 因为每次做梦她都会感到很不舒服,醒来时胸闷气短,一身冷汗。可是后来她竟然有点期待做这个梦,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见到那个让她做噩梦的人。 王瑾玲反复梦见的场景并不复杂,只有一段长长的路,她在前面拼命奔跑,上官藜在身后牢牢盯着她的背影。 每个梦境中,她都会不断回头,前三次回头她都可以看见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可是她第四次回头时,就会发现上官藜已经离开了。 当她回头只看见那片空荡荡的空地,却不见上官藜的踪影时,她会被一种巨大的空落感包裹着,一颗心沉沉地往下坠,继而彻底从噩梦中惊醒。 失落而又彷徨,仿佛溺水之人丢失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身体只能不受控地沉没下去。 同样的场景在现实中也真实发生过,当时王瑾玲在第四次回头之前,心中笃定地认为上官藜还会在原地,可惜那时候她回头看见的便是空无一人的草地。 从此成了她的心魔。 如此周而复始,梦见这个场景的次数过多,她已经快要记不清自己究竟梦见过多少次。 牛大娘轻声安慰了一会儿,又给王瑾玲倒了杯温热的开水,王瑾玲捧着杯子喝完之后,便告别了牛大娘,回到了她自己的住处。 其实她最近越来越不愿意独自待在自己家里,所以才会厚着脸皮去打扰隔壁牛大娘。 她孤零零在自己家中时,总会幻视出上官藜的影子,做饭时会想起上官藜爱吃甜食,睡觉时会怀念上官藜温暖的怀抱,就连走路时都会下意识伸出手去牵上官藜的手,仿佛上官藜还在她身边,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上官藜那双肌肤细腻不似练武之人的手。 后来症状愈发严重,她时常听见上官藜在她耳边低声轻笑,唤她“小王”,她还会无缘无故地回忆起上官藜的一颦一笑,那些生动的表情一一展现在她面前,她却乐此不疲在脑中反复播放上官藜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有时候一想就是一整个下午,忽视了时间的流逝,甚至忽视了她自己。 于是王瑾玲几乎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患有精神分裂症。 她看见身边的一草一木,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象,假如上官藜在这里,她会是什么表情,会说出什么话,会不会一边说话一边顺手牵过她的手,趁她不注意偷偷捏她的掌心,再在松开手时极其自然地将她揽进怀里,揉一揉她的发顶。 那些当初她从未留意过的细枝末节,现在全都奇迹般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不用仔细在记忆中查询,便能精准地说出,上官藜哪根手指的手指甲最长,最爱穿哪一套红衣服,凑近她身边时心跳是否会突然加速。 她就像发了疯一样,翻来覆去地在脑中一遍又一遍想着和上官藜有关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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