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做饭,你们聊。” 茅先生和乔舒瑜齐齐凝望着文鹤的背影,客厅内安静了下来。 “小瑜。”茅先生刮着茶沫,低低道。 “您说。”乔舒瑜恭敬道。 茅先生笑呵呵道:“该改口了。” 乔舒瑜耳尖泛红,说话声音很小: “姥爷。” 茅先生笑逐颜开,爽利地应了声。 “我有个问题,您能告诉我吗?”乔舒瑜思忖了片刻道。 “你说。”茅先生吧嗒一声搁下茶盏。 乔舒瑜深呼吸,调整好情绪才道:“您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文鹤的关系吗?” 茅先生的指节敲着茶盏盖:“从一开始就知道。小鹤告诉我,你是她的心上人,恳求我尽全力帮你铺路。” 纷杂的回忆涌了上来。乔舒瑜记起和茅先生相识的过程—— 张继牵头的宴会上,她认识了圈内有名的周导,周导夸她有天赋,将她介绍给了茅先生。当时茅先生已经隐退多年,多少人求着拜访都被拒之门外。 结果乔舒瑜一上门就受到了茅先生的款待。 茅先生用自己的人脉为乔舒瑜遮蔽风雨,用自己过去的影响力为乔舒瑜铺平道路。 乔舒瑜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就是由周导屈尊把关的,编剧也是新人导演难以接触到的。 培养出自己的班底后,周导和茅先生才彻底放手。 八年前,乔舒瑜还将自己的幸运归结于过去在圈内的人脉,现在想来,大部分都是茅先生在背后施加影响力。 不难猜测,这么多年,文鹤被纷争裹挟着,而乔舒瑜在她的庇护下顺风顺水。 喉头忽然有些发涩,乔舒瑜说不出话了。 “小鹤这些年一直很苦。”茅先生叹气,目光也变得歉疚起来,“早年她妈妈和闻定的事情让我心力交瘁。小鹤外婆那段时间也得了癌症,我没什么精力再去关注她了。” “她心里很苦。” 说着,茅先生的语调也低了下去,愁绪漫了上来。 “闻定不该把一部分股权留给她,否则也不会有后边那么多事。” 酸涩感弥散开来,乔舒瑜抿唇:“她那段时间……” “小鹤那段时间跟你分开也是迫不得已。”茅先生指腹摩挲着滚烫的盏壁,“闻家人心狠,觉得她是祸患,光是收回还不够,必须要赶尽杀绝。坏名声,卡事业,威胁她周围人……无所不为。” 乔舒瑜抬眸,眼底藏着泪光。 “小鹤不想牵连到你。”茅先生轻叹。 “傻不傻?”乔舒瑜喃喃道。 茅先生拍了拍乔舒瑜肩膀:“万幸啊。” 万幸。 这两个字承载的东西太多了。 “这些小鹤都不让我提。”茅先生道,“但是我心疼外孙女。” * 午餐时间,乔舒瑜眼眶红红的,心不在焉的吃了几筷子菜就停住了。 文鹤几次看向茅先生,但茅先生故意打哈哈,从未开口说什么实质性话题。 乔舒瑜在就餐结束后闷进了厨房洗碗。 “您跟她谈了些什么?”文鹤蹙眉道,“怎么闷闷不乐的。” 文鹤坐到乔舒瑜原先坐着的位置,交着指节道。 “没说什么啊。”茅先生继续打哈哈。 “姥爷——”文鹤苦恼道,“我见不得她难过。” 茅先生道:“我能说什么?就按照你说的,转达了你的歉意。” 茅先生啜了口茶,慢悠悠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小瑜是真的护着你。你给她多看看你从前经历的事,没准她就心疼了,不跟你计较了。” 文鹤:“……”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亲姥爷出的点子和她亲妹一样不靠谱。 厨房里的水声停了,文鹤和茅先生的谈话也就戛然而止了。 茅先生见乔舒瑜出来,侧过身道:“我等会午睡,你们就上楼去吧。” “好。”文鹤颔首。 她牵着乔舒瑜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姥爷让你住过这个房间吗?”文鹤问道。 “住过几次。”乔舒瑜道,“但是房间里的东西我从来没动过。” “你要是动过就好了。”文鹤喃喃道。 文鹤不语,只是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了一本相册,摊开了最后一页。 上边赫然写着“闻鹤,成人礼留”。 相片的边角已经有点泛黄了,画面上有三个人,乔舒瑜一眼便认出了中间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文鹤。 在她的身旁,还有西装革履的茅先生和一个个头矮小的小女生。 细看的话,这三口人,其实眉眼间都有些相似。 照片上的文鹤气质要比现在柔和许多,但笑起来时眉眼间总带着些阴翳,凝聚着化不开的愁绪。 “这是宋凌。”文鹤指节滑动,“这是我姥爷。” “文鹤。”乔舒瑜忽然唤她。 “我在。”文鹤抬眸。 “我今天好难过。”乔舒瑜道。 文鹤看到她眼底的泪光心头一紧,下意识张开了怀抱。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乔舒瑜却直直扑进了她的怀里。 两人相拥着踉跄了步,文鹤揉着她的发,温声道:“怎么了?” “我心疼。”乔舒瑜声音微哑。 “不哭了。”文鹤抵着她的发,“你一哭我也心疼。” 乔舒瑜的眼圈泛红,喉头发哽:“我老婆真是傻得可爱。” 滚烫的眼泪滚进了衣领,滑过她的脖颈。 “之前不还说我精明吗?”文鹤无奈地笑了笑。 “傻子。”乔舒瑜附在她的耳畔,哽咽道,“文鹤就是个大傻子。”
第66章 距离电影节还有四天时, 文鹤做出了将“闻氏”更名为“文氏”的决定。 董事会上,和文鹤同父异母的闻育坚决反对,滔滔不绝地陈词十几分钟, 强烈要求文鹤收回成命。 文鹤交着指节, 凝视着食指指尖, 等他说完了才开口。 她的语调十分冷淡,兜头便给闻育浇了盆冷水。 “你说我姓闻?” 闻育被她抬眸时的眼神镇住了,喉结上下滚动着, 半天说不出话。 “这是闻家的基业?”文鹤的指节点到了桌面,“我不配改名?” “难道不是吗?”憋了半天, 闻育才开口说话。 在场的董事纷纷轻咳,提醒闻育说话不要过火。 闻氏是靠房地产起家的, 最初的创业资本来自闻定的积累。闻定去世前将自己手握的股份和遗产均分给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这个女儿便是文鹤。 当初为了争夺绝对控股权,闻家的三个儿子无所不用其极, 总部和关联的子公司将近一年时间都处于混乱状态。文鹤那时候事业正在上升期, 懒得掺和这些,倒是她所谓的兄长从最初的用资源利诱,到最后开始用宋凌和文鹤的继父威逼。文鹤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担心牵扯到乔舒瑜才选择离婚。、 她厌恶这种轻轻易易就能被人抓住软肋的生活,厌恶这种即便退缩了也会被威胁的无力,不得不去争取不得不去反击。 闻育的两个兄长斗得两败俱伤,丝毫不顾及兄弟情分, 总部领导层一再更换, 运营策略曾经一个月内变换了三次。等到文鹤把握住机会进入核心层时, 整个闻氏已经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了, 几次险些被地产巨鳄吞并。闻定早年的基业早就被连根拔起了,若不是文鹤及时调整, 闻氏早就没了。 文鹤接手闻氏的这六年,尝试了许多措施促进发展转型,一改闻氏先前的颓势近两年甚至开始扩张了。位置徒有其表是坐不稳的,文鹤的领导力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闻育显然也有些心虚,他沉默了许久尝试打起了感情牌:“你对父亲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没他会有你文鹤的今天?” “我应该感谢他吗?”文鹤靠上了椅背,轻笑了声。 她笑声里的轻蔑实在太明显了,闻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闻育自己也清楚,若不是文鹤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人,他是没资格坐在现在这个位置的。若是他的亲兄长坐到这个位置,他指不定早被清理了。 会议室静默了几分钟,文鹤惦记着乔舒瑜,不愿意让他干杵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其他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又是一阵沉默。 “那就散会。”文鹤淡淡道。 众人等到她起身才敢动弹。 丢了面的闻育失魂落魄地枯坐在一旁,仿佛听不到周遭的动静。 来时天空就阴沉沉的,文鹤开完会出来时,天空更暗淡了。 她等候已久的人群被簇拥着出了电梯,有些烦躁。 大厅里,正和前台纠缠的路雨丹看到了文鹤的身影,墨镜往下落了些。 在她失神之际,前台恭恭敬敬地朝文鹤鞠了一躬。 路雨丹傻了,下意识道:“那不是文鹤吗?” “是我们闻总。”前台挂着礼貌疏离的微笑。 听到这样的答案,路雨丹仿佛被雷劈了,定在了原地。 “小姐,您要找的人并不在闻氏,您可以……” “你胡说!”路雨丹从震惊中回神,被打击得更惨了,“他之前是闻光娱乐的总监,最近被……” 她话音未落就被前台打断了:“您说的是那位啊。他早就被开除了。” …… “下雪了。”秘书慨叹道,“又到年末了。” “下雪了。”文鹤眼眸微动,没带任何情绪道。 车内后视镜里映出了文鹤冷清的眉眼了,秘书扯着安全带,艰难转身道:“文总,您还是直接回澄苑吗?” 文鹤颔首。 车速提高了些,车内安静了下来。疲惫的文鹤揉了揉太阳穴,阖眸养神。 秘书没有打搅她。 两小时后,车辆稳稳停下了。 文鹤睁开眼睛,看到了院中白色的小轿车。 宋凌像一只大狗那样奔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乔舒瑜。 “姐!” 文鹤刚推开车门,人还未站稳宋凌便扑了上来。 “稳重点。”文鹤踉跄了几步,险些磕到车门上。 乔舒瑜浅浅的笑了,眸色温和,文鹤一抬首便和她的视线汇聚在了一起。 “文总,我先走了。”秘书微笑着道。 文鹤艰难地推开妹妹,维持着最后的风度,优雅地颔了下首。 “想死你了!”宋凌傻笑着道。 文鹤没搭理她,而是整理好了大衣,径直往乔舒瑜立着的地方去。 宋凌明明比她高,比她腿长,却怎么都跟不上文鹤的步伐。 刚推门出来的柳时镜正好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笑着道:“明明是同母,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文总走路自带气场,宋凌走路想只狂奔的傻狗。” 乔舒瑜忍俊不禁:“傻狗多好,又可爱又有养成系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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