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何事需这么早来?” 吕归雁言笑晏晏,“知道了一些我本不该知道的事,想要说与表姐听。” 吕兰依心情愉悦,没听出吕归雁话里有话。 “那你说说。” “昨夜表妹我梦到死去的小檀…”吕兰依那只描眉的手顿了顿。 “她说她在水里太冷,希望我能多烧些被褥给她。” 碧玉慢步走到吕兰依身边,面不改色接过吕兰依手中黝黑眉黛。 吕兰依:“那表妹就整理一些烧给小檀便是。” 吕归雁缓步来到吕兰依身后,伸出柔荑双手,帮吕兰依轻柔按肩,言语温和从容说:“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 在梦里牛头马面说小檀枉死,寻常被褥解不了她的寒气,要拿到让她枉死人的被褥烧给她才行。” 原本炎热天气,在此时吕兰依觉得寒颤颤。 “哎呀,表妹,大白天的你在说些什么,怪吓人的。” 碧玉:“是啊,九姨娘。 小檀是自己意外落水死亡,她要怪只能去怪苍兰楼的人,你怎么跑到我们兰馨院来说事。” “这是个梦,你们真是小题大做。” 吕兰依、碧玉忽然呆住。 紧接着,吕归雁又说:“可那个梦很真实,就像她们出现在我眼前那样,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就像现在我和表姐这样,触手可及。” “啊!别说了!” 吕兰依被吓到尖叫起身,喘着粗气躲在碧玉身后。 吕归雁理了理秀发,笑意连连,“表姐别怕,你刚刚也说了小檀要找也是苍兰楼的人。” 碧玉也是战战兢兢,“对,她仇人在苍兰楼。” “那天是领月钱的日子,苍兰楼里面有好多人。 有表姐你的人,还有三姐姐院里的人,真不知道小檀最后会找谁。” 吕归雁一脸认真分析,完全不顾碧玉、吕兰两人惊恐。 碧玉其实没那么害怕,主要是因为吕归雁死过一次又突然活了,她本就觉得吕归雁玄乎,所以从吕归雁口中说出小檀的事,才会令她感到惊悚。 “九姨娘今天来只是说这事?” 碧玉大着胆子问。 “当然不是,我是告诉表姐,请你们放心,现在魏澄晏已经全然相信我。” 吕兰依也逐渐镇定下来,“这事不用特意告知,我相信表妹你。” “那可不行,万一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说我忘了自己目的。 表姐你是耳根子软的人,我怕你信以为真。” 说话时有意无意瞥向碧玉。 “表妹你放心,我们是一家人,我永远不会害你。” “有表姐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等吕归雁走远后,吕兰依如释重负,碧玉眼里全是阴狠,那眼神恨不得把吕归雁生吞活剥了。 “夫人,她肯定是知道了,我们不能再等。” 吕兰依惊魂未定,“她毕竟是我表妹。” “那你是要你的儿子坐上平阳侯世子位,还是要吕归雁这位阴晴不定的表妹?” 面对碧玉质问,吕兰依回答不上来。 她这一路走来,后面全是碧玉在帮她出谋划策,不然凭她这点手段,早就被三姨娘她们压制。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儿子当上世子,光是为了这点,她就可以舍弃全部。 犹豫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表妹家里多的是。” 没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位表妹可以进府,吕归雁不是唯一。 “对嘛,夫人你不必对吕归雁手软,她如今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她就是老天赐给你的棋子。 我们要好好利用她,才不会辜负上天这番美意。”
第92章 悔不当初 连续几天烈阳高温,今日京城下了一场倾盆大雨,从天刚亮开始下,直到中午都没有停下迹象。 因此街上没多少人,平医馆内更是人迹罕至。 林枫闲来无事核对药材数量,发现治疗外伤的药材少了些,翻阅单子也没核对出结果。 在林枫疑惑时,店铺伙计似乎看出她的困扰,小悄悄对她说:“前几天我看到胥姑娘在找药材,问她需要什么她也不说,只是低头找。” 林枫这下明白了,难怪胥横秋这几天没有出现,一直待在房里。 胥横秋是自己人,林枫没有去询问她为什么动药。 在中午用膳后闲逛时,林枫无意中瞧见胥横秋房间窗户传来懊悔声。 小心翼翼上前趴在窗边看,里面胥横秋头发凌乱,地上一大堆被扔弃废纸,定晴一看,废纸上面都写了字。 啪嗒!又是一张废纸被揉成团随意扔在地上。 房内胥横秋焦躁不安,地上一片狼藉,似有什么东西难以发泄。 在林枫打算继续观察时,伙计在院中大喊林枫。 没有办法,林枫只得离开。 原来是吕归雁来了。 林枫眉头一皱,心中猜想:应该不是来拿药,她又有什么事?在困惑中见到在大堂楚楚可怜的吕归雁,她把自己蜷缩在椅子上,把头埋的很低,在嘤嘤抽泣。 “你这是怎么了?” 吕归雁不回答,只埋头痛苦,看起来受了极大委屈,这让林枫心里一揪。 “到底是怎么了?” 林枫再次询问,见对方还是不肯说,林枫也急了,大力抬起吕归雁的头。 瞧见吕归雁右眼上有一道淤青,而吕归雁本人已经哭成泪人。 林枫拿来药为吕归雁清理,耐着性子问,“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 吕归雁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这可把林枫急死了。 “你说啊,无论是谁,我都会帮你讨回公道。” 吕归雁这才艰难开口。 “林枫,你是不是把我上次来医馆看病的事告诉给澄晏了?” 林枫顿时语塞,支支吾吾道:“我…… 我是的,这不是怕…… 你被人欺负嘛……” 完了,瞧她这样,难不成她今日这样是世子造成?吕归雁委屈啜泣,“你这样做确实没什么不对,毕竟你和世子才是朋友才,与我只是平辈之交,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怪任何人。” 这番说词让林枫内心倍感煎熬,悔不当初。 她了解魏澄晏是什么样的人,小心眼,有仇必报。 她没有忘记魏澄晏让她下毒害吕归雁的事。 “你…… 你今天这样,是因为世子?” 林枫还是想亲耳听到吕归雁自己说出。 吕归雁缓缓摇头,双眸饱含泪珠。 “不是,全是我自己的原因,跟世子无关。” 这回答让林枫再次感到难受,心中对魏澄晏欺凌弱小定下结论。 可她又不能得罪魏澄晏,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你今天来是想做什么?” 吕归雁望着外面漂泊大雨,良久后开口:“我想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 “外面没什么好的,跟宅院一样。” 吕归雁泪水无声落下,鼻子眼睛已经哭红,哀鸣悲戚说:“我小时候只能去两个地方,一是家里,二是田间。 后来进了平阳侯府,就只能一直待在府里,好不容易出府还要被人非议教训。 从来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我觉得自己就是被困在笼子里麻雀。” 这番话让林枫一阵动容,曾几何时,她也是吕归雁这种想法。 “外面真的不好,在府里有世子关照你。” 听到世子,吕归雁脸色变成恐慌,她这反应让林枫更加做实了魏澄晏对吕归雁不好,立马改口说:“在府里你吃穿不愁,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吗?” 吕归雁梗着脖子反问:“如果你不是医者,而是被困在大宅院的女人,你会依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吗?” “我……” 林枫曾经也追求自由,可是世人告诉她。 她在医学方面有天赋,是为医学而生,告诉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不能浪费自己的天赋。 于是她没日没夜看医书,治病救人。 当她一个人时,她知道自己是不喜欢医学,她喜欢字画、喜欢舞剑,喜欢去看万里河山。 但她不能舍弃医者身份,她知道自己的双手可以拯救很多病人。 她的手不再是自己的手,而是千千万万被病魔折磨的患者。 所以当面对吕归雁反问时,林枫沉默了。 如果她不是医者,那她…… 回去追求所想。 大堂内,两人四目相对,无言以对。 不知过了多久,吕归雁才继续开口。 “我们一生面临太多选择,其实无论怎样选都不会如意,我们能做的就是当下选择时是按照自己的心意。” 林枫哽咽难言,那只有在夜晚才会麻木不仁的心态席卷而来,让她身心俱疲。 “你想…… 离开?” 吕归雁轻轻点头,“林枫,你可以帮我吗?” “我…我该怎么…… 帮你?” 对于吕归雁,林枫是很同情她,想到吕归雁跟魏澄晏关系,她害怕魏澄晏会受不了,所以她很犹豫。 吕归雁似乎找到救命稻草那般,空洞双目一下明亮起来,凑到林枫耳边低语。 林枫听后神色聚变,“你确定要这样做?” “嗯!只有这样我才能离开平阳侯府。” 林枫惊魂未定,不知该不该答应吕归雁求情。 “林枫,我知道你和魏澄晏是好友。 我原本是不该求助你,可是我在京城真的没有朋友。 表姐她对我只是利用,不会管我死活,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吕归雁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句句恳切渴求,让人不忍心拒绝。 “我理解你,可是我真的…… 不敢。” “只要你不告诉别人,就没人知道。 林枫,我求求你了。 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我只能指望你了。” 这话说得让林枫根本没法拒绝,她只好艰难点点头。 从自己房内木柜暗格中拿出一瓶黑色小罐子,郑重其事交到吕归雁手中,对她千叮万嘱,没到时间就不能用此药。 吕归雁来此目的达到,心情瞬间变好。 雨过天晴,吕归雁哼着轻快的小调进了南康坊。 接待她的人是上次那位白发苍苍老头,他见来人是吕归雁,立马殷勤起来。 “姑娘,你又来了啊!” 吕归雁拿出一叠钱,这是她把家里所有值钱首饰都典卖所得,一共五百两。 她拿出二百两放在老头面前,在老头疑惑时又拿出刚才林枫给她的罐子。 “姑娘这是?” “这瓶子东西你先研究,我要一副跟吃了这瓶子里一模一样药效,但能让大夫把脉看不出是假死的药。” 老头对此迷惑了,他拿来药在鼻尖嗅了嗅,又用小勺把药膏挖出来放进笼子里小白鼠的食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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