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辞霜道:“为什么躲?” 顾无觅不知晓她是在问方才自己下意识的偏头回避,还是回廊里没有主动相迎,亦或是更早,她在秘境中抛下秋辞霜与顾千曲一走了之之事。 第一个问题就答不上来,顾无觅支支吾吾半晌,最后才说:“……怕你生气。” 这倒是实话。 这一答案套在三个地方都挑不出差池,却显然并不是秋辞霜想要的。 秋辞霜险些被她气笑,却听她没了下文,便追道:“你躲我,我便不恼?” 嚯,都会用反问句了。 顾无觅思绪乱成一团,脑子里尽是些有的没的。时至如今她竟还在想她师姐句式上的变化,大难临头反倒胡思乱想起来。 顾无觅走神,秋辞霜顺着问下去:“那现如今,你当如何?” 顾无觅自是不敢如何,她从前无纲瞎编惯了压根没有提前设想剧情走向的习惯。破烂系统正在脑海中疯狂叫嚷着撺掇她与秋辞霜再靠近一点、再亲密一点,她觉得不分场合乱叫的系统应该被丢进垃圾回收站。 “师姐,”她抬手去试探,得到默许后与秋辞霜十指相扣,眼巴巴道,“对不起嘛。” 这又哪有一点知错的样子。 秋辞霜扣在她下巴上的手指松开,轻抚过泛红的肌肤,又扫过她的眼睫,激起细微的颤栗。 顾无觅这时开始卖乖,任由微凉的指尖游走,似乎就算秋辞霜要在此处对她行那日在镜妖幻境中所行之事,她也能安然承下。 但秋辞霜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 顾无觅察觉轻纱拂面,听她冷声道: “顾无觅,有没有人教过你,做错事要承担后果?”
第34章 宗门二三事 宗门二三事 后果? 顾无觅发觉自己似乎很少去考虑这个问题——在现实世界似乎没有太多需要考量的, 她并非瞻前顾后之人,被996拉入这个世界后也就随遇而安了。 她不知其他宿主是否也如她一般,从996生无可恋的催促中她想或许并非如此。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讲, 最要紧的事或许是按部就班地完成破镜重圆任务, 然后回家。 回到……现实世界。 思绪好像突然变得有些渺远, 顾无觅写文时最怕思路发散逐渐演变为与主线无关的胡思乱想,走神后很难回归原先的位置。就像现在她其实很难理解秋辞霜的情绪、想法,与她有关的一切。 她似乎也从未想过真正去了解。 “是什么?” 她倾身,眼睫几乎擦过垂下的面纱,又浸入幽兰的香气里。她料想秋辞霜并非兴师问罪,具体原因她说不上来,就像她先前从未将任何事当真。 “你教教我,师姐。” 秋辞霜未答,顾无觅自顾自说下去:“反正你早知晓是我,在后山那日是我, 幻境中亦是我……但我能带你出来, 至少证明你没有我想的那样怪我, 对吗?” “那现在呢?”顾无觅抬手抓住了她师姐原先覆在自己面上的另一只手,好像禁锢能够短暂地规避外物干扰,让她得到真正的答案。 她们都逃不开。 “你还有修为在身的对不对?”她说, “方才用剑时我感受到了。” “无情道……也能修回来的对不对?” 心跳得很快,顾无觅后知后觉自己的忐忑,这时候倒是无师自通起对后果的隐忧来。可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没有能力在被系统操纵的世界预知任何未来。 一片寂静中,她师姐似乎微微叹了口气:“没有怪你。” 顾无觅讶然, 便听她师姐接着道:“我以为你知晓,破身与破道并不相同。” 顾无觅小声道:“知晓的。” 秋辞霜顿了一下方道:“双修与合欢道也并非同路。” “贺清的用意我何尝不解, 不过我从前并未考虑过双修。她境界比我低上许多,与她双修于我而言并无益处,于她亦是太过心急。更何况,她所走的并非正道的路子。” “那日过后一切如常,修炼不顺畅之时也比以往要少。我只当是你我双修之益,加之又破一重执念,方能于大道更进一步。是入镜妖幻境我方知晓……” “是我心动。” 秋辞霜很少说这样多话,最初的部分也还在顾无觅的意料之中。她从前好像很擅长剖析人物情绪,可仅限于文字描述的部分,是以她刚到这个世界,便清楚地知晓依秋辞霜的性子并不会答应与贺清双修,却能权衡利弊接受与自己交欢。 摆在她面前的无非两条路,她不过从中择出一项最优解而已。 或许有欲望、生理性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情意,只像是各取所需。 可自那以后的剧情被彻底打乱,顾无觅逐渐丧失了手握故事线的主动权。剧情偏离预定的轨道,未来的每一个剧情点都由她们亲身来改变。 这早已不再是原先的那本书。 顾无觅后知后觉,可命运却不留犹豫的时间。很多时候她像是被推着在走某条计划之中的路线,前路如何却尚未可知。 就像现在,她从未想过她与秋辞霜之间,先将这一切剖开的是秋辞霜。 她分明只是看不惯破镜重圆的剧情,在品行败坏的贺清与高岭之花的秋辞霜中随意做了抉择。她抛下一枚硬币,硬币在某一面停下后,却并未如她所想就此终止,而是沿着斜坡一路滚落至不可见之地。 如今谁也不知晓答案。 而要说是各取所需,秋辞霜其实会想,顾无觅并未从中得到什么。 她不清楚顾无觅为何会从后山路过,那处地界向来杳无人烟。师门中也没有任何人的居所与之靠近。她也不清楚顾无觅为何事后装作与自己素未相识,哪怕在与贺清相争之时,也未曾拿这件事作文章。 她虽未言,秋辞霜却看出她似乎比自己更在乎所谓“清誉”,尽管那不过是世人强行所加之名。 更准确地说,她是担心自己在乎。 仙道双修多是道侣间所为,像她与顾无觅这样因解药交欢而双修的甚少,至少秋辞霜从未有过听闻。大抵在她人看来,这也许算得上是一桩丑闻,一件难以启齿之事。 再者,无情道就应当清冷在上不染霜尘,如何能放任己身流连凡俗的享乐中呢? 秋辞霜偶尔也会听闻这般质疑,可发出质问的人并不修无情道,又如何有立场来加以评判呢? 所以她想,要问道心如何,归根究底,求道终求己。 镜妖的幻境无非是无限放大修行者的欲念,秋辞霜本以为她会回到后山瀑布侧的溶洞之中,她常于此处练剑修行,是通天地之际,草木皆无物。 可当她睁眼,入目却是满地断剑残骸,岩洞水声滴落,昏暗无昼,她方意识到自己其实从未有片刻从中抽离,她固执地陷进了一场道心与自我的纷争,无关乎修为,更无关乎□□。 只她情动。 她最初将顾无觅也当作幻境中的衍生品,可后来发现诸事并不如己意。而后顾无觅唤了一声“秋辞霜”……不知怎的她却蓦地清醒,好像是潜意识中某种禁忌,她不应当被称此名姓。 仿若只是一瞬间的臆想,如今她已经忘记自己因何停下,只记得有人想要带她回去。 回去。 回到……回到最初相遇的起点,从道心不稳的那一刻起,她一寸也不想放过地去探寻,于修行之道上独自一人走了很长的路,面对久不可逾越之障,有人从另一侧向她伸出手。 她于是不再犹豫。 顾无觅还未回过神,似乎仍沉浸在方才的话中。直到许久过后才迟疑着开口:“那你还能回到原先的境界吗?” 秋辞霜道:“看机缘如何。” 顾无觅不安地垂下眼:“若是回不去呢,又当如何?” 秋辞霜道:“机缘强求不得,自是不如何。” 她抽手,微凉的指尖蹭过顾无觅的眼睫:“不必自责。” 避水珠也会失效吗?顾无觅尝到海水的咸涩,有些迟疑。 她仰脸,睫毛仍是湿漉漉的:“那你抱一下我。” 秋辞霜倾身吻她。 . 借口透气醒酒的人终于回来,顾千曲顿时手中酒也不香了,半眯起眼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凑近问道:“你身上有仙道的气味,苏云尔和另一位女修一直未曾离席,倒是秋辞霜方才离席还未归来——你去见她了?” 仙道的气味是种什么气味? “兰花香。” 顾无觅心念一动,没与她掰扯,一手执了贝壳镶金的酒杯,听她又道:“你唇脂花了。” 顾无觅饮一口酒,将剩下的颜色都融进琼浆,悠悠道:“现在没了。” 顾千曲也不恼,她关心席间八卦倒是忙得很,不被顾无觅搭理也不见得没话说,恰巧抬眼又见对面一袭白衣入座,看热闹不嫌事大:“秋辞霜回来了。” 顾无觅从酒杯沾* 染的红色上移开视线。 察觉到人回来的动静,提心吊胆好半晌的苏云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她抬眼一瞧,却惊讶道:“辞霜你的面纱……” “一时不慎染上污浊,”秋辞霜饮一口清茶,盯着杯沿的红色片刻,不动声色地拭去,“收起来了。” 苏云尔:“……哦。” 她若是信才有鬼了。 不过学生大了都有自己的心事,更何况秋辞霜从小就心思深沉,入无情道成天冷着张脸,谁也不爱搭理。 许多年前爱操心的苏云尔甚至还请伊紫芙帮忙瞧过,说担心这孩子成日不说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伊紫芙望闻问切最终得出结论:“可能无情道都这样吧。” 苏云尔:“无情道什么样?” 伊紫芙:“你见过无情道?” 苏云尔:“没有啊,你见过?” 伊紫芙:“也没有啊。” 气得苏云尔翌日就请了足足三个月的闭关假,伊紫芙莫名其妙给小师妹代课三月。 苏云尔从久远的回忆中回神,忽地有些疑惑:“你饮酒了?” 秋辞霜放下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下一刻她将茶杯落桌的位置进行了微调,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强迫症转移。 “未曾。” 苏云尔心中疑云未散,还未接着往下问,却听她一向冷情的学生主动道:“师尊可是要饮酒?我替师尊斟酒。” 苏云尔:“……” 语气冷得好像下一秒杯子里的酒就会被冻上。 谢谢,还是算了。 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带出山的学生一个比一个不正常。老二忙着跟诸位仙家打招呼维护宗门体面,老三散发着方圆十里内活物勿要靠近的冷气,唯一一个还算正常的小孩前不久不知去了何处。 真是师门不幸。 她在心中感慨师门不幸没一会儿,还是认为关心学生是十分合理正当有必要的,关爱珍贵活的行走的无情道是优秀仙门传统美德,如若关心之人既是无情道又是自己的学生那更是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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