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满溪心情有些沉郁,她看着莫千禾手里的祭奠用品,突然问道:“大小姐,你有烟吗?” 莫千禾看了她一眼,从车子储物箱里掏出了一盒女士香烟,又抽出一根来:“只准抽一根。” 顾满溪正准备接过,莫千禾手挪开:“你会点烟吗?” 她道:“我帮你。” 莫千禾指间夹着烟,放进了自己唇间,又掏出打火机点燃。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是被这个女人做出了一种别样的性感。 她吸了一口,烟头火光现起,又将烟递过来,放在了顾满溪唇边:“喏。” 顾满溪就着她的动作张嘴叼住烟头,学着以前莫千禾教她的要领深吸了一口。 辛烈的烟味直冲肺腑,不习惯这种味道的她很快就猛烈呛了起来。 莫千禾看着她用力咳着,眼波漾了漾,却终究没有开口阻止她。 没有像第一次抽烟时那样放弃,顾满溪又坚持着,边呛边抽了下去。 她被呛得眼睛通红,眼角都冒出了泪花。 莫千禾没忍住:“顾满溪……” 顾满溪撑起一个笑:“没事,我能抽完。” 从眼角的点点泪光很快变成了泪流满面,顾满溪一边抽噎着,一边固执地抽完那根烟,烟雾缭绕起来,似乎这样就能挡住她的表情不被人看见,但莫千禾却连她的泪痕都看得一清二楚。 顾满溪抹了把脸,还要笑:“这烟太呛了,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嗯,”莫千禾点头应着:“是烟不好,你才刚抽,我不应该给你这么烈的。” 两人都默契地把这场突如其来的眼泪推给了是因为烟太呛。 “好了,”顾满溪笑了笑,将剩下一截的烟头熄灭:“我可以了,我们上去吧。” “等等。”莫千禾道。 顾满溪停下看着她。 莫千禾从车里拿出来湿巾,抽了一张,走近顾满溪,抬起了她的下巴。 她轻声道:“见叔叔,哭着鼻子可不行。” 湿巾轻柔地贴上顾满溪的脸,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眉眼都温柔下来的女人,指间熟悉的香气冲淡了她原本蒙着一层灰的心情。 “好了,”莫千禾细致地替她擦干净了泪痕:“现在干干净净的,很漂亮。” 顾满溪鼻尖一酸,又有点想哭,莫千禾看见她表情,指间稍稍用力掐住她脸颊,掐得顾满溪嘴都被迫嘟了起来:“不许再哭。” 她牵住顾满溪的手:“走吧。” 上山的路不长不短,十分钟时间,两人就已经走到。 这儿很多墓碑,每个墓碑下都长眠着一个故事,顾满溪带着莫千禾,经过一排两排,最后在一个修建得简简单单、没有太多繁杂装饰的墓碑下停了下来。 照片上的男人长相标志,但笑起来的样子有点憨厚。 顾满溪把花放上去,点燃了香烛还有纸钱。 莫千禾也安静地献上花,拿过一叠纸钱烧起来。 原本顾母叮嘱顾满溪要多跟她爸聊聊天,可是此时此刻顾满溪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半晌,她才说出一句:“老顾,大小姐来看你了。” 莫千禾上前一步,从肩上取下挎包,从里面掏出了一瓶酒。 她道:“顾叔,还记得以前我跟您说,一定要请你喝最好喝的葡萄酒,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我终于给您带来了。” 顾满溪的开朗性格,基本都是从顾立明那继承过来的,老顾性格风趣,也特别会聊天,他开车的时候不会像其他司机那般沉默寡言,偶尔会与顾满溪插科打诨、互怼互侃,莫千禾话不多,但也很喜欢听他们聊天。 对于莫千禾来说,那段上下学路程的记忆是美好又令人怀念的。 有次顾满溪不在车里,两人聊起了红酒,顾立明眼带羡慕地感慨,有些酒只能在杂志里看到,他要是这辈子能尝一口罗曼尼康帝酒庄的酒就好了。 当时莫千禾就答应说,有机会一定带给顾叔喝。 顾立明笑呵呵的,还有点不好意思:“那我也是沾上大小姐的光了。” 命运难测,却没想到,当时说的有机会,变成了这样站在故人墓前的有机会。 莫千禾准备打开酒瓶,顾满溪眼疾手快制止,她看着酒瓶上1945的年份,哪怕不懂酒也知道莫千禾能拿出来的肯定价值不菲:“大小姐,这个很贵吧?” 确实贵,一瓶数百万的贵。 隔开顾满溪的手,莫千禾坚持打开了木塞:“这是我答应顾叔的。” 顾满溪沉默着,看着她手一挥,将满瓶的葡萄酒果断地倾洒在了地里。 莫千禾洒完酒,看着照片上的男人:“顾叔,对不起。” 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山上的风声在沙沙作响。 半晌后,顾满溪打破沉默:“大小姐,你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该说对不起的从来不是你。 她烧完最后一叠纸钱,站起身:“走吧,下山。” 第71章 不用担心,有我在 坐进了车里,顾满溪准备系安全带,莫千禾道:“等一下。” 她侧过身子从后座拿过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橘黄色的小蛋糕,递给顾满溪:“吃了吧。” 顾满溪盯着她手上的蛋糕,是柑橘味的。 她咬咬唇:“什么时候准备的?” 莫千禾笑笑:“买花的时候。” 顾满溪倔强道:“我现在心情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是,你心情很好,”莫千禾语调竟带上了一些哄:“是我想让你吃。” “怎么了?”莫千禾笑着晃晃手里的蛋糕:“现在顾副部长嘴巴挑剔到柑橘味的蛋糕都不喜欢了?” “才没有。”顾满溪夺过蛋糕,打开就往嘴里塞:“柑橘味的蛋糕永远的神好吧。” 莫千禾嘴角轻翘,看着眼前人大口大口地咽着蛋糕,有点幻视小时候婴儿肥的小女孩,在餐饮部悄悄摸摸狼吞虎咽的样子了。 蛋糕是甜的,很甜,甜得顾满溪又有点想哭。 她吸吸鼻子,反正,刚刚怪烟,现在怪蛋糕。 “回去吧。”顾满溪道。 莫千禾发动车子,顾满溪转头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她想,自己大概是迈过去这道坎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对大小姐过来祭奠老顾会有些许抗拒,虽然她清清楚楚的知道有些事情不关莫千禾的事情,但她就是无法避免的去想,去想如果没有这样就好了,去想事情发生都是自己的原因,去想许许多多。 但今天顾满溪发现,自己好像释然了。 她可以不再那样让自己陷入无边自责的情绪里,也能平和地与莫千禾一起过来祭奠老顾了。 时间果然能让人释怀很多东西。 就像一只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被久违的挪开,顾满溪松了口气。 回到别墅,乐乐依然跑过来热情地围着两人打转,顾满溪刚想着,从山上下来要不要去洗个澡,突然乔诗宜打过来了电话。 呦,老乔啊,约打游戏还是约烤串啊? 顾满溪挑挑眉,接了:“大宅女终于想起来找我了?” “我打电话过来可不是跟你斗嘴的啊,”那边乔诗宜的语气有点急:“你那封信是啥情况啊?” 顾满溪:“什么信啊?” “妈呀你还不知道啊,”乔诗宜道:“你赶紧去学校论坛看看吧,纪舒晴生前是不是给你写了一封信?” 顾满溪心里咯噔一声:“你怎么知道?” 乔诗宜:“我怎么知道?全校都知道了!不是你参加的那个净土社团发布的吗——” 匆忙挂断电话,顾满溪脸色都变了,赶紧登上学校论坛,点开了净土社团的官号,半个小时之前赫然更新了一篇动态。 标题更是显眼惊心:【纪舒晴的死亡真相?!是他们,一手促成了她的离去!】 然后下面贴上了纪舒晴那篇手写信的照片。 最后净土社团以官号的名义提出:【反对校园霸凌!我们净土社团,将代表所有深受校园霸凌威胁的同学,强烈要求校方严惩戴玲一干人等,还纪舒晴同学一个公道!】 下面的留言已经超过千楼,全是不敢置信与义愤填膺: 【我就说纪舒晴好好的至于轻生吗?!原本被他们欺负得这么惨!】 【严惩!必须要严惩!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别想压下去。】 【戴玲他们几个人最喜欢欺负人了,不止纪舒晴,我认识好几个同学都被她们欺负过。】 【满溪学姐好勇敢啊,敢于曝光敢于发声,她果然不愧是我一直崇拜的学姐!】 【净土社团好像也顾满溪组织创建的,她是副社长,理念就是反对校园霸凌!多有意义的一件事!我已经在申请加入了!】 【我也申请了。】 【申请加二。】 【申请加三】 顾满溪白着脸,满心被焦急与疑惑充斥。 到底怎么回事? 而且,纪舒晴写给她的信怎么会被曝光出来!明明那封信她好好的锁在—— 想到什么,她立刻换鞋准备去学生会。 “顾满溪——”莫千禾看着她的脸色,正准备询问,顾满溪匆忙道:“大小姐,我有事得去一趟学生会。” 她夺门而出,用最快的速度骑车赶去了学生会大楼,又拔腿跑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顾满溪喘着气,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抽屉,有一封信确确实实还好端端躺在那里,可是—— 她取出那封信,打开才发现竟然是当初纪舒晴写给李波的那封。 原来……被掉包了! 顾满溪回想着那次李波来找自己,问自己要了纪舒晴的信看,李波也把纪舒晴写给他的信给了自己看……然后,信就趁着顾满溪不注意,被他调换了过去。 李波! 她满眼怒火,直接冲到了社团教室。 李波正好从教室里出来,看到顾满溪快步走过来:“满溪——” 顾满溪直接揪住他的领子,挥起拳头就想揍下去:“李波!!” 李波自知理亏,支着脑袋没有躲:“你打吧,满溪,我拿了你的信,是我的错。” 顾满溪拳头没有挥下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过了,我们要提高净土的影响力!”李波有点激动:“只有这样子做,才能够引来全校的关注!现在的舆论已经完全起来了,我们就可以向校方施压,要求处置戴玲他们,还舒晴一个公道!” 顾满溪松开他领子,语气很冷:“你这样是完全不管纪舒晴的隐私!你凭什么把她经历过的事情对外公布?你有想过她一个女孩子离开了……都要被人茶前饭后的讨论吗?” “这是最有效的办法!”李波道:“我相信如果能够让该得到惩罚的人得到惩罚,舒晴自己也一定会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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