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半梦回过头去,不作回应。 周千雪习惯了滕半梦这幅态度,半仙大多傲气,要不是滕半梦屈尊降贵,伴生在周文心身边,周文心怕是活不到这个年岁。 “.....肉菜多吃一些。”高功还在时不时劝一句:“村里说,这肉是酒糟酿出来的酒糟肉,既有肉香又有酒香,经过草药炖煮之后,很是滋补。” “居然还有草药。”鲁欣悠惊奇,嚼了又嚼,像是吃出点什么味道了,眼睛一亮,“诶,还真有点....” 葛舒夹了一块肉,顺道虚伪地关心高功:“高功,您在这里呆了一整天,肯定累惨了嘛,您多吃点儿哦,补充哈体力嘛。” 高功摆摆手,“我午饭已经吃过很多了,你们才是要多吃点.....” 门口跨过进来老太,柳泫之正盯着她们看,蹲回来的鲁欣悠腾出一只手拽了拽她的衣服,“别这么盯着别人看....” “没看她们。” “那你看什么?” 柳泫之说,“看她们背上的鬼。” “啊,你能.....” 鲁欣悠一抬头,老太皱巴巴的脸突然凑在了她面前,深褐色的面庞泛着一抹怪异的红,眼皮耷拉,遮挡了半片瞳孔,凑过来的一瞬间,带来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不知道是老人带来的,还是自己碗里飘出来的。 “唔好嘥啦,好好嘅一块肉,好嘥皮嘅。” 鲁欣悠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看她捡起地上的肉,拍了拍,放进嘴里。用仅剩了几颗牙的嘴费力地咀嚼着。 因为佝偻的原因,老太的脸和鲁欣悠几乎是面对面,她看见有一段草屑被老太嚼进嘴里,那股香味越来越浓郁,直到老太转身离开。 鲁欣悠看不到的是,老太转过身后,她身上鬼的视线却还停留在她身上,从始至终,一直定定地盯着她。 “哇,好吓人。”鲁欣悠气声说,夹起一块肉来压压惊,“....又是肉又是酒,还有草药,看起来条件也没有很差啊,掉在地上的还捡起来吃....” “看到什么了?” 周千雪时刻关注边上的情况,走过来问柳泫之。 柳泫之:“这里的人身上都背着鬼,有人甚至堆了七八个。” 这里都是老人,年轻的七十岁,年纪大的都有九十多了…… 周千雪表情凝重,嘱咐柳泫之:“先不要轻举妄动。” 柳泫之点点头,在周千雪转身的时候,顺道让她把自己的碗带过去,鲁欣悠等周千雪走了,才凑过来。 “你阴阳眼啊,难怪有女友鬼。” 柳泫之看她一眼,总觉得她说的话不是很好听,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老人睡得早,不过七点钟,村子里的灯陆陆续续的关了,只留天上的一盏月亮大灯亮着,蒙蒙的光从合院天井落进来,周遭静谧无声。 手电筒的光在门缝窗户中游移,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并没有惊扰到这座沉睡的村子。 门一关,大通铺里只亮着手电筒用来照明,周千雪第一时间把柳泫之看到的告知给了一行人。 葛舒缩缩脖子:“我也觉得不对劲,这里面阴森森的,一进村我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我刚才去上厕所,她又不让关门,我感觉有好几双眼睛在盯到我,我还在想是不是我搞错了啥子.....” 这两个屋子连通,不通电不通水,外面院子走到尽头才有一个水井,水井盖子上了锁,柳泫之也是被老太和几个鬼盯着洗漱,就连上厕所都没让关门。 当然,话说得是好听的,是关心她们晚上黑灯瞎火的不好走路,容易踩空摔下去。 “她们不会杀人吧?这么多人?”周文心摇摇头,嘟囔:“不太可能吧,她们的身子骨,随便一个年轻人就能....” 鲁欣悠突然挥挥手,等大家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后,猜测说:“会不会是以前背的人命,我听说好多犯事在外面不好过日子,都会躲到山里来....” 早就躺起来的犹笙一翻身,脑袋凑进来,“有点道理,我晚上放个虫子出去看看……” 葛舒脸色一变,打断:“你不会把虫子也带上来睡了吧?” “有啥子关系嘛,她们都是我的小宝贝。” 犹笙说着话,一张一合的嘴里就爬出一条细小的蜈蚣,似乎盘在她的上额,出来的时候从上唇爬到嘴角,最后才顺着手臂往窗台爬去。 不是第一次见了,柳泫之还是觉得浑身立毛,比叠叠乐的鬼还要吓人。 “哇!”鲁欣悠也害怕,大叫,“你身上还有没有了!全都放出去,明天再叫回来!不然我睡不着……” “不要大惊小怪,好多人不是都和猫猫狗狗睡觉嘛……” 犹笙简单应付一句就完事了,不管别人睡不睡得着,被子一盖,腿压上陆榆的腿,眼睛一闭,就晚安了。 “喂,你这个和狗不一样啊……” “好了,大家互相体谅一下,就睡一个晚上……我讲这件事是为了让你们心里有个底,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打听清楚神仙俱乐部的窝点后,再来解决这件事....” 周千雪轻轻摆摆手,话又给扯远了,赶紧拉回来,然后简单快速地安排好明天的计划:“明天分成两批人,文心跟着高功在这里斋醮科仪,其他人去找村子里的老人打听打听消息,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早点睡......” “姐....” 周千雪看一眼周文心,周文心闭上嘴,什么都没说,脚一蹬,缩进了被子里。旁边的滕半梦靠在墙壁上,半个身子盖着被子,就这么抱着手臂闭上了眼睛。 柳泫之挪到靠门的位置,她和鲁欣悠进来的迟,只空了门口的两个位置。两人一张被子,鲁欣悠一盖上被,柳泫之这边就空荡荡的漏风。 她只能往鲁欣悠身边挪,安静好久的小黑团子忙活起来了,从上到下将两人能接触到的地方都打了层薄薄的结界,柳泫之再怎么贴,两人也总是隔着三两厘米。 翌日一早,柳泫之还是被冻醒了。 山里气温低,这屋子四面漏风,鲁欣悠翻个身,被子就全被裹走了。柳泫之四点就起了,打了一套太极回来,浑身都暖和了。 回来的时候,碰见周千雪和周文心在门外说话,一看到柳泫之,齐齐闭了嘴。 “早。” 柳泫之打了声招呼。 周千雪温和地回应,“早上好。” 周文心挪着步子往柳泫之身边挨,随口问道,“睡好了吗?” 屋子里的床是木制的硬板床,上面的铺了一层薄薄的棉絮被单,枕头也是薄薄的一层棉布,头靠上去,就如同躺在床板上一样,再加上没被子,柳泫之几乎没怎么睡好。 “没,冷。” “我也是,我一早就出去打听消息去了,她们村本来是.....” 周千雪皱眉,打断她:“昨天安排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个村子很危险,你怎么能单独行...” 周文心被抢断了话,语气也不是很好:“我没有单独行动,半梦陪着我。” 柳泫之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两人似乎是在吵架。 劝架她有一套。 柳泫之大跨一步,挡在两人中间,面对着周文心,转移话题:“她们村本来是什么?”
第99章 白麻山3 “传言这个村都是一个女将军家仆的后人,白姓。那将军死后,其家仆忠义,为其守墓。白麻村就是这个家仆的后人。世道变化,子嗣都往外面去发展了,只留下了这些风烛残年的老人守山。” 柳泫之:“将军?” 周文心点点头,继续说:“四百多年前了,叫秦飞雁,生于武官之家。” “秦飞雁十六岁时,继承遗志,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被朝廷破格提拔为偏将军,后被封为宁远总兵。” “再后来新帝即位,朝廷动荡。秦飞雁被当时的丞相以“与敌军议和”“市米资敌”等罪名弹劾,三日后,她手刃副将。新帝大怒,以通敌叛国之罪施以凌迟处死,家人流徙三千里,抄没家产,实则家无余财。” 凌迟处死,家无余财。 柳泫之不解:“通敌叛国,家无余财...” 不管是怎么组合,都觉得怪异。通敌叛国好歹是求权求财,做了这么久的官,偏偏落下了个通敌叛国的名声,还家无余财。 “据说是有隐情,但问她们,又说不出什么来,来来回回也就只有一句……”周文心顿了顿,说:“....将军没有叛国。” 周山雪:“说不定是有隐情....” “四百多年前.....” 周千雪听完后,先抛开了周文心独自行动的事,分析正事,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回头一看,滕半梦歪歪地靠在门框上,天光赤白,她的瞳孔稍稍收缩起一点。 “.....四百多年前,正是朝代更迭的时期,朝廷日益腐朽,国家内忧外患,关内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关外贵族不断兴兵南下……” “总之,历史记载十分混乱,即使是与其耳目相关的人,其恩怨纠葛也尤其复杂。” “宦官当道,天子无能,她的死未尝不可惜,只是需要她死了。” 腐败的国家需要交叠。 滕半梦语气平静,只是好像总夹杂着一声叹息:“....她死后不久,边关失守,敌军入关,她所处的朝代也被颠覆出时代的洪流。” 周文心偏头看她:“你和她认识?” “不认识。”滕半梦说,“只是见过一眼她的刑场,觉得可怜,没想到时至今日,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叛国能有什么好下场。 良久,周千雪微微叹气:“如果真的有隐情,这将军或许真是被冤死的,将军一类,身上的人命数以万计,煞气怨气集于一体,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炼化,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要快些搜集消息,找到山墓的位置,看看将军墓现今的情况。” 过了八点,所有人都起床了。 周千雪将周文心得来的消息复述一遍,按照原计划,分成两路,周文心和高功留在祠堂做表面工程,准备科仪。其余几人分散打探消息。 “明明这么大的太阳,怎么一点都不暖和...” 鲁欣悠嘟囔着搓搓手臂,两只手互相插在衣袖里,拧动着转转,卡紧了之后,拢着往上抬了抬,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柳泫之。 “道友,你昨天晚上睡得好不?” 柳泫之摇摇头,动了动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鲁欣悠不知道自己把道友的被子全抢走了,重重‘唉’一声,吐槽:“我也是,做了好几个噩梦....这里的阴气太重了,真不像是活人的村子,你说她们不热情吧,还招待我们一桌大菜;你说热情吧,从昨天进村,好像没什么人说过话,死气沉沉的.....” 白麻村的路都是黄泥巴路,这几日天寒干燥。脚下一踩一起,就飞扬出一片黄尘,等走到第一户有人的房屋时,一圈人的裤子上都沾了一层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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