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耸了一下肩,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房间内一时间只听见齐予的呼吸声,还有渐渐弥漫开的酒气。
大公主自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将床幔割出一个长条,然后把齐予的双手绑住,这才放下一些戒备。
想起方才那熟悉的面容,还有那带着杀意的陌生眼神,她又用手里的匕首直接划开了齐予上身的衣服,左肩膀没有一丝伤痕,连一点血迹都不见。
大公主站起身来,这才完全放下心里的戒备,不是这个人,不是她的驸马,那么刚才那个人是谁?为什么穿着齐予的衣服,就连眉眼都一模一样。
依她的眼力来看,并不像易容伪装之类,看来只有等这个人醒来再问了。
夜深,城外密林深处的寨子。
‘齐予’捂着受伤的左肩来到大长老的房间,气急败坏道:“失败了。”
大长老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得儿你受伤了?快包扎一下。”
“只是皮外伤,无碍,咱们都被骗了。”
大长老混浊的双眼一瞪:“刺杀大公主是周拾礼所要求的诚意,这下可难办了,你说的被骗了又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那边不必担心,就算是刺杀失败了,我带回来的消息也足以代表我们的诚意。”他冷笑一声,周拾礼和周十乐这对皇家姐弟还真是好样的。
大长老找到伤药走过来,下意识地问道:“怎么说?”
“周十乐那个女人的脸没毁,就连腿也没断,而且身手了得,这次来平蛮州治腿根本就是幌子,以她的表现来看,齐予也是知情的,却没有给我们通过信,想来早已经投靠了大公主。”少年说完,因为肩膀上传来的痛意皱紧了眉。
大长老包扎伤口的动作又放轻了些,他沉吟片刻道:“若是如此,和二皇子的合作应该没有问题了,还是主子有先见之名,女子外向,终归不能成事,得儿放心,知道为什么你姐姐叫齐予,而你叫齐得吗?
你们姐弟虽然是双生子,却生下来就不同命,她注定是要‘给’的,而你才是‘得’的那个,这也是主子为什么把她留在京城那虎狼之地,把你送来这里的原因,如今寨子里没几个人知道你的存在,既然齐予已经投敌,就找个机会为你正名吧,可恨今日放虎归山了。”
齐得扬眉:“无妨,她投敌是她的事,寒风那边继续瞒着,不仅如此,还要继续联络,左右不过一个棋子,没到最后就还有利用的价值,我的身份不着急公开,先假装不知,看我的好姐姐接下来怎么做。”
大长老点头应下,只要他们这边装糊涂,齐予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说不定比他们还着急。
他包扎好齐得的伤口,就磨墨写信,要赶紧把消息传到京城去,免得主子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有那位二皇子,也不知道收到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次日。
齐予缓缓睁开眼睛,而后又使劲眨了眨,顿时就感头昏脑胀,是宿醉之后的感觉,她抬手去揉头,随之而来的就是头痛,肩膀痛,背痛,手腕也痛,好像全身上下哪里都痛。
她摸了一下胸前,衣服竟然不见了!
齐予猛地坐起身来,嘶,哪里都痛。
“驸马清醒了吗?再不醒来,本宫就要让寒水浇你一头冷水了。”大公主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前,淡淡道。
寒水站在一边,端着一盆水虎视眈眈地盯着床上的人,好像下一秒就会兜头浇下去。
“我衣服谁脱的。”齐予听到声音脱口而出,然后捂紧被子,不会是这个女人趁她喝醉做了什么吧?
好在裤子还在,不过上身光着也很过分啊,还有身上的痛感,她只知道宿醉后会头痛,怎么连肩膀和背上也痛,还有手腕。
齐予想起什么,把一双手腕露出来,看到一圈青紫色的痕迹,就像是被人绑了一夜似的。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公主,这个女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嘶,好疼好疼。
难道反派大公主其实有S·M的毛病,然后趁人之危,对她痛下毒手了?
寒水看着惊弓之鸟一样的齐予,翻了翻白眼道:“驸马昨日穿的那身衣服呢?为什么出去一趟还把衣服换了?”
齐予这才想起昨天的一幕,前朝那些人莫名其妙地给她换了衣服就轮流敬酒,她怕露出马脚来,也不敢轻举妄动,就闷头喝酒,后来上了马车忍不住醉意睡了过去,醒来就是现在这样了,所以昨晚到底遭遇了什么?
大公主听完,凝眉思索:“所以前朝那些人一开始就有预谋行刺,所以才给你换了衣服。”
行刺?
什么情况?齐予一脸问号?
大公主沉眸不语,示意寒水解释。
寒水便将昨日发生的事细细道来,齐予听完一惊:“你说有人冒充我?穿着我的衣服刺杀大公主,还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见寒水点头,她又把目光转向大公主,大公主也点了点头。
齐予惊了:“现在的化妆,不是,现在的易容技术这么厉害的吗?”
大公主闻言却微微摇了摇头:“依本宫看不似易容,倒像是本就和驸马长得一模一样,驸马可曾听国师提过有没有姐妹?或者有没有兄弟。”昨天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除了面貌一样,是男是女还未可知。
若真是双生子,齐予和齐父又是父女,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马御史在她们大婚时所说的话或许并不全是胡言乱语。
大公主想到这里蹙眉沉思,若齐予果真是前朝皇室后人,那么她的爹爹,也就是齐父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身份,前任国师明明心怀天下,一心辅佐女皇,又为何会抱养前朝皇室的后人,以至于养虎为患。
难道说齐父本就不知情,前国师齐小宋也被这些人处心积虑地算计了?
齐予打断大公主的沉思道:“不曾听过,据李妈妈说,娘亲因难产生下我就去世了,并没有什么双生子。”
除非李妈妈撒谎,那齐父呢?是知情者还是完全无辜?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回京,即使他们知道本宫的腿并没有断也晚了,毕竟我已找神医接了骨,没有真凭实据的事,他们也不敢说出来,不然就坐实了刺杀本宫的事。”
大公主当机立断先离开平蛮州,如今已经知晓了前朝那些人的巢穴,再把最后一件事办妥,此行也算功成身退了。
齐予目送大公主和寒水离开,穿衣服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所以昨晚那个反派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真的没有什么不可描述的S·M情节发生吗?
离开前,大公主与知州密谈了一个时辰才含笑上了马车,齐予不由轻叹,什么找神医,什么治腿,什么走过场,全都是幌子。
最后和这位知州卫大人的密谈才是大公主此行的目的吧,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和那位卫大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有没有被别人哄骗,最后毕竟是失败了啊。
来时不着急,回去的却很快,因为马上就要到举办春日宴的日子了,为二皇子选王妃可是大事。
临近京城,大公主甚至还饶有兴致地骑了一会马,看呆了一众护卫,大公主的腿真的好了,这京城的局势要变了。
齐予看着他们震惊的神情,暗道一声没见识,这个女人本就没有断腿,她一早就知道了。
比起春日宴近在眼前,大公主的腿恢复了也掀起了不小的水花,进城那天,不少朝臣的府上都派了人来打探。
当看到大公主轻轻松走下马车的时候,这个消息才算被坐实了。
早一步接到消息的二皇子府上,书房里又是一阵乒乒乓乓,桌上的摆饰、瓷器,再一次无一幸免地碎成了渣。
“我的好皇姐啊,还真是老谋深算,竟然装了这么久,连本王也被骗了,这口气,本王实在是咽不下。”
李川连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房,倒是不知道殿下还有这习惯,想必是气极了,换谁被骗了这么多年也咽不下这口气。
他轻咳了一下:“殿下,平蛮州那边的消息可靠吗?”
二皇子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着满地碎片,眼神不自然地闪了闪:“看她在进京的时候特意下马,也知道消息没有假了,皇姐这是有意在做给那些摇摆不定的人看,告诉他们这皇位不是只有本王这一个选择,公主府尚有一争的底气。”
“若消息属实,大公主假装断腿的事未必就没有文章可做了,只要让圣上知道真相,对大公主的印象必定会大打折扣。”李川连思索着,为今之计是要抢占先机。
二皇子颓然坐下:“本王又何尝不知,可是我们又没有证据,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李川连低笑一声:“殿下,您忘了还有这个。”他伸手指着自己的脸,眼中闪过暗芒。
二皇子只愣了一下,就意识到了李川连是什么意思,他登时站起来,大笑道:“本王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只要让父皇知道她的腿和脸本就没有出事,势必会对她感到失望,川连不愧是我的智囊,本王没有看错你。”
这边,二皇子紧锣密鼓地安排着明□□堂上的计划,另一边大公主回到公主府则直接沐浴更衣,并且还特意挑了衣服给齐予送去。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提过:
大公主叫周十乐,意为:十方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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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见皇帝
“本宫的腿既然好了, 就要第一时间去面见父皇,说起来自成亲后,驸马还没有进宫见礼, 这次就一起补上吧。”
大公主蒙好面纱看向换好衣服的齐予, 面前的人眉目沉静,秀气逼人, 不说话的时候倒也勉强与她相配,都过了这么久, 父皇现在应该不会太过嫌弃了吧。
齐予看着大公主打量过来的眼神,不知怎地想起了自己醉酒后醒来的那天早上,后背和肩膀似乎隐隐还在作痛,这个反派不会真的有那种癖好吧。
她心头一凛, 以后绝对要时刻保持清醒,免得自己被糟·蹋了都不知道,呸, 她才不会被糟蹋呢。
齐予表情僵硬,揉了揉眉道:“公主安排就是。”
到了宫门口,她们从马车上下来,大公主拿出一块腰牌, 侍卫就放行了,想来身为皇帝最疼爱的、也是唯一的公主, 她是可以直接凭腰牌通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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