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人听完这事眼神都清澈了! 贿赂还能走明面的? 随从,“说是礼部管女子入学一事的裴驸马跟吏部管官员核调一事的员外郎褚休,两人是同窗,一路考上来的,私下里关系极好!” 随从猜测,“礼部那边女子学堂建设因为银钱不够工期一直往后推迟,褚休此举估计是为了帮裴驸马过难关。裴驸马要是把女子学堂的事情办成了,日后还能亏着褚休?” 史大人眼睛亮起来,“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不过得问问忠义侯,至少明面上询问一下,看看“捐银钱凑功绩”这事保不保真。 “外头都说褚休不行,”史大人不由多想了一点,“他不会是个断袖吧?” 正常男人哪里会把自己不行的事情宣扬出去,绝了旁人给他塞女人的机会。加上他对裴景办学堂的事情尽心尽力,该不会…… 听说驸马缺银子都没去求长公主,这两人成亲估计也是各取所需不一定有真感情。 史大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 史大人,“去准备一千两银子送到礼部,就说我为女子办学堂的事情尽点心意,支持一下朝堂的政令。” 他走明面上的银子可不是贿赂,这叫“捐赠”。 既能少了行贿的风险,又让驸马跟褚休记他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砸在明处的水花好歹能听个响儿,总好过于送到暗处的金子泥牛入海没了动静的好。 像史大人这么想的不止一个。 既然今年管核调的差事在褚休手上,那不如“讨好”褚休搏一搏前程。 前头“讨好”的路赵县令都趟出来了,该怎么走他们难道还不清楚? 至于得罪忠义侯…… 怎么可能! 谁人不知吏部在忠义侯手里头握着,褚休要不是忠义侯的人,忠义侯能让褚休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去管官员核调的差事? 这对于吏部来说可是重权在握了。 加上女子学堂的事情忠义侯府的大姑娘温筱筱跑前跑后张罗,这事随便打听就能问出来,如果没有忠义侯授意,她一个小姑娘能出得了府? 众人一合计,心里得出结论:忠义侯支持女子进学堂。 所以官场上让褚休帮着“筹钱”,私底下让女儿联络官家女子。 他们虽不懂忠义侯此举深意,但忠义侯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有他的道理在。 既然如此,他们还犹豫什么? 又能讨好朝廷支持皇上政令,又能讨好忠义侯,还能让自己调任成功,一举三得! 忠义侯得知这事的时候,礼部已经筹到了将近三万两白银,比户部批下来的多了一倍不止! “短短半个月时间?”忠义侯问。 随从,“短短半个月时间。” 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说是忠义侯支持女子进学堂,还往外“卖调任”,捐的越多越有可能调任成功,赵县令就是例子。 所以他们争先恐后的往礼部送银子,就怕送晚了礼部银钱凑够了不要了。 裴驸马头疼了一个多月的事情,短短小半月解决了。 随从不敢抬头看忠义侯的脸色,低声道:“学堂那边明日就动工修建了,速度要是快些的话,能赶在年底修完。” 忠义侯脸色铁青坐在椅子里,“怪不得今年的孝敬少了一大半。” 感情都从他的口袋里流到裴景口袋里去了。 庆王那边还在问孝敬的银钱什么时候到,现在不用问了,银钱到不了了,全被褚休截胡送到裴景那里。 本来他想用官员孝敬庆王银钱跟褚休管核查调任的差事弄出矛盾,毕竟钱送去了庆王手中,官员调任却被褚休卡住,这样两者对立,庆王不得不收拾拦他财路的褚休。 结果银钱没到庆王手里,“卖调任”的帽子又扣到了他头上,庆王只会以为他不想给银子,这才弄出这么个事情。 庆王不会去问罪褚休,因为褚休的差事都是他这个忠义侯亲口安排的! 忠义侯抬手捏眉心,喉咙里被吞了两斤苍蝇还要恶心难受。 褚休生来就是克他的吧? 但凡换个人都干不出这么不要脸不体面又大胆的事,也就褚休这个无赖不走寻常路。 忠义侯想起什么,反应过来,连忙抬眼问随从,“除了赵县令,还有谁的调任批了?” 随从仔细回想,心头一凛,“只有赵县令。” “赵县令任职时间到了,功绩也是有的,今年本就该升迁,”忠义侯咬紧后槽牙说话,脸皮绷的死紧,“捐钱一事怕是褚休在后头鼓动,用他误导了其他人。” 然后劫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三万两银子。 忠义侯倒是不在乎这点银钱,但这三万两是他许诺了要给庆王的,现在银子没了庆王肯定不愿意,他只能咬牙自己贴补这个亏空。 要是真算起来,相当于他自己掏了银钱办了他最反对的女子学堂! 忠义侯攥紧手指,“褚休!” 明日大朝会上,他要因为这事狠狠参褚休一本! 且等着! 第110章 “侯爷。” 宫门口, 忠义侯掀开轿帘从软轿里弯腰出来,借着衔灯光亮瞧见眼前行礼的人,笑着说, “周大人。” 今日月中大朝会,所有京中六品及其六品以上的官员都参加, 宫门口人挤人堪比晨市菜场。 男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话,伸长脖子四处探看,也比鸭子吵闹聒噪。 忠义侯站在轿前,借着掸衣袖整官袍四周环顾, 不动声色的寻找那抹绿色身影。 周大人还在恭维,“要么还得是侯爷出马, 武试顺顺利利结束, 半点波折都没有。” 他意图贬低春闱文试来吹捧忠义侯, 毕竟前段时间文试“太子榜”闹的沸沸扬扬,哪里比得上武试顺当。 而且他声音压得低, 即便是被庆王听见了也无碍, 庆王手里没实权哪里比得上忠义侯, 尤其是侯爷在朝堂上立身中正不偏不倚只忠心皇上,实在是担得起忠义侯的“忠、义”二字啊。 忠义侯侧眸看了眼周大人, 意味不明“嗯”了声,“给皇上办差自然要尽心尽力。” 早知道庆王把握不住文试的机会, 当初他就不该在后面推庆王一把,闹到最后礼部还是到了武秀手里不说,顺带着让武秀得了一众文人的心。 反观庆王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弄湿了鞋,险些连殿前听政的机会都没了。 正因春闱一事失利, 褚休裴景等人借此出了风头,后面才衍生出褚休得重用裴景成了驸马, 逼着他们归到了长公主那边。 随后牵扯出金片的事情,他们不得已才派人扮作流寇劫杀二人。 要不是“扮作流寇”损失了人手,他不用将孝敬补贴给庆王,自然也不需要将褚休安排在要职上恶心一把庆王,更没有今日的局面。 也是他急切了些,对庆王过于揠苗助长。 忠义侯心里不是没怀疑过,自己推庆王的事情是不是被皇上知道了,这才借着武试消弱他手上的权力? 武试是比文试顺当,可武试历朝历代的热度都比不上文试分毫,也就导致这个差事都不如文试差事紧要。 差事不紧要就算了,偏偏占用了他好几个月的时间,殿试筛选时他代皇上出面,加上他主考官的身份,硬是留在练武场里住了十来天。 但凡不是忙武试的事情,他能半点“卖调任”的风声都收不到? 出发前他将所有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先是将褚休放在容易得罪官吏的要职上,由庆王牵制他,再让魏国公推荐温筱筱出面当官家女子的领头羊,从而留意长公主跟裴景的一举一动。 如今不过九月份还没年底,短短半个月时间出不了什么大事,他这才放心的进了练武场。 可谁知道褚休能借着他的名声搞出个“卖调任”的事,用他安排好的东风将火引着烧到了他身上! 忠义侯沉着脸,余光终于瞥见那一排绿葱中容貌最张扬过人的那根。 他立在那里如鹤立鸡群,连身上的官袍颜色都显得比旁人翠绿。 忠义侯无意跟周大人寒暄虚与,打发了他,给随从递个眼神,示意他把褚休叫过来。 今日宫门口能遇到忠义侯,褚休半点都不意外。 她要是忠义侯,遇到这样的事情,可没有耐心等到大朝会,而是连夜给她穿小鞋,让她知道谁才是上峰谁是下属。 要么说人家是忠义侯,“肚量”远比她的大,竟能耐着性子忍到现在。 他要装,褚休就帮他装个大的。 褚休走过来,拱手行礼,“侯爷。” 忠义侯双手背在身后,眼睛望向褚休,笑着道:“你胆子是真大啊,你可知道借用侯爷名声滥用吏部职权,以调任为名误导官员引诱官员捐赠银钱,无论哪一条抽出来,都是大罪。” 褚休手放下,“我知道啊。” 忠义侯眯眼看褚休。 褚休满脸无辜,“侯爷可不能乱说,我既没借用侯爷的名声,也没滥用任何职权。再说了,还没到年底岁考的时候,我怎么敢随意批下地方官员的调任申请。” “至于赵县令那里是康王求的恩典,皇上允许了我才批的,至于其他人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可不知道。” 忠义侯心里一紧,“康王?” 褚休望向忠义侯,“是啊,康王。” 她慢悠悠的,手搭在脖子处,里头仿佛戴了什么东西。 忠义侯背在身后的手指攥的死紧,脸上却不显分毫异样,声音都跟往常无异,“这事跟康王有什么关系?” 褚休笑,“康王说最后一役时,赵县令同他死守城池不敢撤退苦等援军,这么些年虽没有大功绩可到底年迈,趁他辞官告老前升一升他的品级,让他过一过好日子存点棺材本,也算全了当年的生死之交。” 忠义侯不记得了,他不记得当年康王守城的时候,里头有没有一个姓赵的县令,或是赵县令当时还不是县令只是个普通官吏后来才提拔成的县令。 可康王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当年的事情,又怎么会刻意提拔赵县令? 康王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在用这事试探他? 他就说褚休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背后站着康王跟长公主。 忠义侯目光沉沉的望向褚休,视线往下,落在他脖子上。 交襟的白色里衣外头是圆领绿色官袍,裹得严实根本看不到对方脖子上挂了什么。 可忠义侯下意识觉得褚休把金片藏在自己领子下面。 “咚——”的一声,钟楼鼓响。 忠义侯因心神专注措不及防,心底被钟声震的一颤。 宫门开了。 褚休饶有兴致的望着忠义侯,拱手道:“侯爷先行。哦,属下恭贺侯爷差事顺利。” 忠义侯冷着脸甩袖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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