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幸对此心知肚明。 每次过节跟着她妈还有边军回去,她就会装出乖巧去讨老人家欢喜,除了边军日常给的,边老夫人也给不少,都成了温碧云日后为温幸职场铺路的金砖。 “可真够狗血的...” 温幸回忆过往后追溯后感慨。 生活可都是苦水。 所以,对于前段时间边悦的泪声俱下,她还有些难以置信,现在看来,估计又是逢场作戏,想到这,她关掉边悦和房芷今晚亲密的那些照片。 胸口那又闷痛,温幸面露不适。 不能生气。 不能消极。 不能情绪异常。 温幸内心不断告诉自己。 次日,温幸休息日,独自开车去私人医院找湘雅,作为医院经营者,湘雅早就不出诊,但因为温幸的到来,她从香港飞来,穿上白大褂在办公室恭候多时。 温幸推门而入,摘下口罩。 湘雅起身伸懒腰:“来了。” 老朋友似得,很松弛。 丝毫不会因为面前站着的是个明星,就有所不自在和拘谨。 温幸笑了:“你这我可不愿意来。” “我也不想你总是来。” 湘雅帮温幸开一瓶新的矿泉水,温幸警惕心很高,单独在外从不喝别人的水,除非是新开,且有认证的。 温幸拿着瓶子看。 湘雅佯装受伤:“伤心。” 确认无误,温幸抿水:“普通话进步很多,比上次强多了。” 湘雅撩撩头发。 “你新介绍的老师很给力。” 温幸颔首笑:“不错嘛,都会流行词。” “睇小我。” 湘雅不会发音[瞧],冒出粤语。 温幸标准普通话:“没有的事。” “不说语言这事了。”湘雅拿出温幸最近的乳腺超声:“有事说事,我也不耽误你这大忙人的时间,让我们来看看片。” 温幸放下水认真跟着看。 湘雅叹气:“结节又大0.5厘米。” “我说你一天心理负担别这么重,少生点气,多运动,饮食结构要合理,按时吃药,这也就慢慢下去了。” 上次,乳腺结节还没这么大。 温幸柔和的脸上多出无奈:“我努力吧。” “不是努力,是一定要。” 湘雅化身复读机。 她每次都要强调:[一定] 这两字,是她发音最标准的国语。 温幸眸中多出屡屡失望:“现在世道变了,演员很难做,我不能让我妈妈失望。” 又给湘雅逼出粤语。 “拜托,你媽媽現在是焦慮症狀,她說的話,都很極端的,這你都要聽?” “我更不能让自己失望。” 温幸柔柔的语调下是笃定。 湘雅咸鱼惯了,是不懂这些卷王,左手插腰,“我祖父被謀殺啊,家裏都要亂套,你一個電話,我就抽空從香港飛來找你,你聽聽我的話行不行?” 温幸抱歉道:“辛苦了。” “你外婆就是乳腺ca走的,别大意。”湘雅脱下白大褂:“我这好不容易来大陆一次,视察工作安排的很满,恐怕不能陪你去检查,我让助理陪你,放心,这人信得过。” 温幸默认,后期,她也会签约成为湘雅这家私立医院的明星代言人,好帮她在内地私人高端医院服务知名度这块,尽可能利用明星效应去打开市场。 助理带温幸常规体验。 看看各项指标如何。 温幸三月一查,各项都正常。 唯一的问题,也就是老问题,左胸有个两公分的乳腺结节,温幸收起报告,藏起来,担心温碧云发现,又加重她的焦虑症。 晚上在家休息,温幸看手机。 热搜尾巴上缀着边悦。 温幸脑中不由浮现出热气氤散在边悦眼底的画面,边悦喜怒无常,说一做二是常有的事,她也不敢完全去相信她所说。 况且,两月前她才收拾过边悦。 《走进美丽乡村》录制时,她利用边悦哮喘这件事,给边悦一次不小的教训。 直白来说,简直是要命的教训。 但边悦竟然息事宁人了。 正是考虑到这点,再加上后面典礼的事,温幸心中稍微对边悦柔和些,只是刚给了好脸,同意逢场作戏捆绑cp营业,合作共赢时,边悦就来了这一出。 温碧云出来:“想什么呢?” 夜深,见温幸独自发呆。 “妈,你怎么出来了,时间不早了,你要早点休息。”温幸起身,接过温碧云手中的杯子。 温碧云也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她更是知道温幸此时独自坐这是在考虑对策,她们娘两对边悦,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凡那孩子不过分,都会忍下去。 温碧云语重心长道。 “有事要和你表姐还有苏蔓说,妈之前那些作孽事,也真是对不起你,让你在那孩子面前,左右为难,被拿捏的死死。” 温幸小心翼翼:“没事妈。” 过往习惯造成的肌肉记忆,温幸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手里已经默默抽过一张纸巾,等着给温碧云擦眼泪,说到之前的事,温碧云的情绪就会激烈。 温碧云两手重重一拍。 “怎么会没事?!” “啪”一声,温幸下意识打颤。 也不敢在说话... 温幸垂眸,默默听着温碧云再去重复叙说之前的事。 “那孩子刚入这个圈,明着道德绑架,伸手问你和我要过多少资源?不给不帮忙,就说要找媒体爆料出我给边军做三这件事,破坏别人家庭,要给你抹黑,都是你妈我害了你,我一辈子抬不起头,让你外婆跟着我受苦,到现在老了老了,又害我女儿。” 温碧云声泪俱下,又哭。 温幸叹口气,将纸巾递出去:“妈,别说这样的话,过去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吧,现在你能陪在我身边跟着我跑,我已经很满足了。” “什么叫过去的就过去了?!” 这句话,像是触到温碧云的逆鳞。 她一下就激动的站起身声嘶力竭,手边是杯子,捞起杯子就往温幸面前砸。 温幸下意识闪躲,别过脸。 湘雅说的对,温碧云的焦虑越来越严重,甚至有些狂躁,温幸一言不发,只是抽出纸巾揉成团,开始捡地毯上的碎玻璃渣。 看到温幸麻木,温碧云炸了。 温碧云一顿疯狂输出。 人前是慈母,人后是偏执。 “我从小怎么教育你的!” “女人要争气,要有尊严的活着,不要像你妈我一样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看不起,害的你外婆跟着抬不起头,那孩子,就是吃准这一点,才把我们拿捏的死死的!所以啊,你要好好表现,讨好人家领导讨好经纪人讨好导演,让人家真的为你鞍前马后,为你做事啊!” 耳边的话,就像催命的铃铛。 温幸被吵的头疼,但对面是她妈妈,是为她好爱她的温碧云,她只好强迫自己去接受温碧云生病的事,强迫自己包容。 温幸长呼气:“妈,我在努力了。” “努力?你努力什么?” 温碧云看着跪在地毯上寻找玻璃渣的温幸,她受不了温幸这幅不争不抢的不上劲样。 她想不明白... 她怎么会生一个这么平淡如水的女儿?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给个笑脸很难吗? 温幸眼内神色变化:“我——” 温碧云生生将温幸打断,大声质问斥责:“你从小我就带着你跑剧组给你求机会,不管寒热酷暑,骑电动挤公交挤地铁,风雨无阻,我都给你准时送到剧组,你二十多年的努力,还赶不上那孩子三年!那孩子就用了不到三年时间,就和你齐名了啊!你对得起我小时候对你的栽培和心血吗,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一直这么不温不火,毫无进取心!” 胸口像堵着大石头,温幸喘气。 按过往经验,温幸知道不能与温碧云多说,否则迎面而来的,就是无休止的指责与训斥。 温幸起身去接热水。 “妈,这是湘雅给的药,你——” “我不喝,我好着!” “我看你是想让你妈死啊...” 温碧云将饮水机直接推倒,霹雳吧啦,烧好的热水撒满地,温幸穿的睡袍,睡袍下的皮肤隐隐红肿作痛。 “你这不孝女,不争气的东西!” 温碧云用手指温幸,恨铁不成钢。 “啪”一声,卧室门重重合上。 客厅只剩下温幸。 温幸看着这满地残局,蹲下苦笑,不止腿上,手背上也有被烫伤的小水泡,刚往后退步闪躲时,踩到地毯上的碎玻璃,脚掌生痛。 躲在桌后的妙妙,“喵”一声。 温幸回头,抱起妙妙在怀中,这团毛茸茸的生物,是此时她摇摇欲拽的天空下唯一依靠,垂眸瞬间,几滴泪,蕴含着从骨子里爬出的脆弱感。 这时,手机响了。 一条消息。 边悦的:[阿幸,这几天的热搜可能跟苏蔓和乔秋两人合作时说的不太一样,但,这是我答应你的,这是我们的秘密。] 温幸抿唇,她懂了。 但没回复。 良久,温幸又拿出手机,她看着聊天界面,刚敲下一个[好],想了想又删掉。 就算情绪低落,也不该妄想。 但几乎是下一秒,边悦的信息就来,她问:[阿幸你想说什么?你在哪,我能去找你吗?保证不会被任何人看到或者拍到。]
第46章 阿幸,别哭了... 晚间十点半。 牛角巷一家不知名米线店。 温幸坐在角落, 周围都是些五十多岁的叔叔阿姨,大家聊着生活聊着工作聊着儿孙,这是家老店, 口味和烹饪还是七八十年代风格,年轻人吃不惯,来的, 都是情怀。 店里突然停电。 老板娘扯着嗓门:“电路老化, 马上电来。” 刚说完没几秒, 电就来了。 在黑暗中忽然出现的,除了光亮, 还有边悦, 边悦一眼看到温幸。 她坐过去:“阿幸。” 随后摘下帽子与口罩。 她的视线沉溺在温幸那双眼中。 温幸的眉眼还是她记忆中最熟悉的温和笑容,皆是柔软。 老板娘看来了新客, 在窗口问:“美女,你要吃点什么?要不来份我们店的招牌,别的你们年轻人可能吃不惯。” 边悦看着玻璃板下的菜单。 她问温幸:“阿幸, 有推荐的吗?” 温幸静静看着:“招牌吧。” 边悦笑着说道:“行,老板娘,那就来份你们店的招牌,多放辣椒, 变态辣。” 老板娘端两碗送的小菜。 “我这辣椒是自己泼的,绝对够辣。” 进来好几分钟, 见对方脸上未见明显异常,想来是不认识她们, 边悦这才目光相对, 点点头表示认可对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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