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若水摇头。 傅清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叮嘱她:“千万别再告诉任何人。” 傅清微什么都不了解,但穆若水的价值在这里,万一被人知道她失忆,就有了利用她的把柄。 灵管局之前让她来接触她的事傅清微可还记着呢。 灵管局的正义不代表它所有的立场都是正确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多少人心甘情愿作为被牺牲的小节? 还有她可能会有的仇人。 穆若水没有抽回手,语气却不屑:“我又不是没有脑子,满世界嚷嚷。今日之前,你可有发现一点端倪?” 傅清微还真没有。 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还老戴着面具,自带装逼滤镜,谁都想到提到的很多事她都不记得。就算今天她不坦白,傅清微也会觉得观主自有她的道理。 傅清微:“你记得多少?” 穆若水:“0。” 傅清微:“为什么不是1?” 穆若水:“什么意思?” 傅清微:“咳,没什么意思。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穆若水抬起手掌,对着阳光看自己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描淡写:“也就是忘了名字的程度吧。” 傅清微:“……” 这下真成0了。 更令傅清微惊讶的是,她醒过来的时候连名字都不知道,这么久以来怎么能装得这么到位?没人发现她的破绽? 可一个人时隔百年,不,三十年醒来,性情大变也在情理之中吧?从棺材里苏醒这件事,本身就超越了绝大多数人的认知。 “师尊想找回从前的记忆吗?” “不想。” 傅清微观察了女人的表情,她答得果断,也确实没表现出任何兴趣。 “我从一本书中看到过师尊从前的一些事迹。”傅清微斟酌着说。她不确定她是抵触还是无感,若是前者,她就不往下说了。 “哦。” 这是不想听,还是…… 穆若水看了她一眼,说:“你要是实在想说你就说,别把自己憋坏了。” 傅清微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她回忆那本书的记载,说:“你曾经周游济世,救过很多人,是非常有名的一位道士,是个……好人。” 穆若水百无聊赖地对着太阳翻了一下手背。 “可这与我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师尊不想知道那本书是什么吗?” “不想。”穆若水侧头望她,“你很失望吗?” “没有。” “撒谎。”穆若水看着她隐隐泛红的眼圈,淡淡地说,“因为我不像书里记载的那样好,所以你失望了?” “不是。” “那是什么?”穆若水口头是疑问,内心是笃定。她就是这样的人,绝情绝爱,不通人性,失望也没办法。 “师尊什么样我都喜欢。”傅清微喉头哽咽,低声说,“我只是很伤心。” “我都不伤心,你伤心什么?” “正是因为师尊不感到伤心,我才会难过。” 穆若水心说你跟我这绕口令呢,手上却很诚实地扶住了她的脑袋,体贴地靠在自己的肩膀。 “没什么好伤心的,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可一个人若没了记忆,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来处去处,面对自己长大的地方,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样能叫作很好吗? 那她的不好,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人没了记忆也不是最可怕的,而是她对一切的事物都丧失好奇心,什么都无所谓,包括她自己,从不觉得难过伤心,这样也能叫作很好吗? 穆若水感受不到,可是傅清微能察觉到她内心的空洞,灌进去的风,毫无保留地又吹了出来。 她却说:我过得很好。 肩膀上的一小片衣料又被打湿了。 穆若水未雨绸缪,从衣袖里掏出一小包纸巾,给傅清微擦眼泪。 傅清微:“……” “你哪来的纸巾?” “哦,想着你离下一次哭应该不远,昨天准备的。” “……”傅清微上一次哭还是在昨晚。 “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穆若水补刀。 “你还说。”傅清微红着眼圈嗔道。 “敢哭不敢当,是谁我不说。” 傅清微当场犯上,去推女人的肩膀,穆若水没料到她居然敢,身体向后仰倒,傅清微连忙去拉她,穆若水攥住她的手不放,两个人一起栽进门框里,傅清微跌在穆若水怀里,脸砸在柔软的胸口。 因为太软了,垫在底下根本不疼,傅清微愣了一下神,过后才想起来去听女人的心跳声。 穆若水已经将她推开了。 “胆大妄为。”不轻不重地指责她道。 “徒儿知错。”心照不宣地就坡下驴。 两人重新坐在门口吹了一会儿风,傅清微晨练汗湿的衣服完全干了,她起身说:“我回房洗个澡。” 穆若水:“要不要泡温泉?” 傅清微婉拒:“大白天的,太堕落了。” 穆若水心说晚上也没见你去,昨天她可在温泉里等了大半夜呢。 两人并肩往回走,穆若水扫了眼正殿,现在去拜神也不知道神仙会不会气得当场显灵。 穿过院门,傅清微要进屋洗澡,穆若水在身后叫住她说:“那本书写了什么?待会你给我讲讲?” 谁让她有个脆弱的小徒弟呢? 脆弱但好哄。 傅清微回头,果然欣喜若狂,一副她还有救的样子:“书太杂了,我记了笔记,我带来了,你可以看我的笔记本。” 傅清微冲进屋子里,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单独的笔记本递给她。 “我先去洗澡,你在外面看着,我很快就好。” 穆若水翻开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十几页字迹,虽然傅清微的字不丑,但一瞬间她还是有点晕字了。 看着那些陌生的事迹,穆若水只能想着“徒儿真是关心为师”“一片孝心”,来勉强自己看下去。 傅清微洗了个三分钟的战斗澡,兴冲冲地出来:“怎么样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 穆若水合上笔记本,看在傅清微的份上,一忍再忍,没有摆出一张冰块脸。 “毫无印象。” “怎么会这样?”傅清微失望道。 “怎么不会这样?”穆若水冷下声音说,“你既然这么喜欢你的那位悬壶济世的好道长,何必拜我这个不慈不让的为师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穆若水懒得陷入无畏的争吵,扭头便走。 傅清微冲上来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认错得相当干脆。 “我错了!我只喜欢不慈不让的这个!请师尊原谅我!” “不准再提。” “再也不提了,我保证。” 穆若水消了七分怒气,拍了拍她环住自己的手,不知道上哪儿学来的无赖招式,屡试不爽。 傅清微以最快速度把笔记本归位,压进箱底,用行动表示再也不提。 “咚”的一声闷响。 似乎是什么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傅清微循声来到隔壁书房,罪魁祸首小三花仍站在桌子上,一只爪子拼命扒拉沉重的砚台,地上是刚刚不幸坠落的黄铜镇纸。 咚—— 小三花炮弹落地,翘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跑出门外,还回头瞧她俩,弓起身子随时准备逃跑。 可惜两人都不上当,没一个去追着它玩的,它又迈着小猫步走了回来,跳上了书架,小圆手一勾。 啪—— 又掉下来一本书。 傅清微忍无可忍把猫拎起来,关上了书房门,回来捡起地上的书。 穆若水正在看那幅画,听见她在身后“咦”了一声。 穆若水走到她身边,看向她手里那本封皮朴素的书,里面是一些图画,一个拿剑的小人,比划出各种招式,形象生动。 “师尊,这是什么?” “我自创的剑法。” 傅清微没注意到穆若水的声音有点犹豫。 每一幅图都配了一句心法口诀,是穆若水的字迹。 “你可以照着练。”穆若水说道。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教徒弟,虽然言传身教很好,但有剑谱事半功倍。 傅清微把书收下,翻开了同一格的第二本,是阵法汇总。 小到聚灵阵,大到引雷的上清洞霄阵,还有结界的布法,阐述深入浅出,字迹仍然是同一人的。 第三本是身法。 傅清微把这几本书都粗略地翻了一下,方有了穆若水是一代宗师的实感。 本来以为她这么狂妄自傲之人,是不会将毕生所学都记录下来的,收得了徒能教教,没有徒弟就让它失传也无妨。 “徒儿一定会认真学习的。”傅清微把书抱在怀里,郑重承诺道。有机会的话,她也会将它们传承下去,不堕蓬莱威名。 “嗯。” 穆若水坐在书桌里,偏头就能看到那幅画。 一个穿着道袍的女人的背影,长发一半束起一半落下,背后的乌发被风吹得微乱,宽袍大袖隐隐约约勾勒出玲珑腰身。 画她之人,大抵存的心思也不单纯。 “师尊在看什么?”傅清微停在她身边问,刚刚不还对这幅画不感兴趣吗? “在想她是谁?” “重要吗?” “万一是你那位悬壶济世的好道长呢?”穆若水托着下巴道。 “……” 傅清微被她挤对得哑口无言,穆若水露出满意的神色,起身将视线收回,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跟我来就知道了。” 蓬莱观是座小庙,坐落的山也不大,但东西一点不少,可谓内有乾坤。傅清微看过了温泉,穆若水又带她来到一处密林,早晨傅清微路过过,因为雾气太浓绕道了。 这雾过于眼熟,穆若水停在此处时,傅清微就猜到了。 两人走进了结界里。 周围的鸟叫声消失了,林子还是那个林子,所有的动物和生命气息都不见了。 穆若水说:“蓬莱不比那些大门派,只开辟了一小块地盘,胜在清净,往后你就在这里练习道法,不会引起凡人的注意。” “是,师尊。” “时间紧迫,为师不会给你适应的时间,我先给你演练一遍剑法,你从今天就开始学。” “是。” 穆若水折枝为剑,傅清微掏出手机录像。 穆若水:“……” 现代科技算是给她玩明白了。 有剑谱,有录像,穆若水这个师傅当得比她想象的还要省心。 她回去做午饭了,教了她出来的法子,留傅清微一个人在林子里练习。 白天练了一天的剑,树枝还是有一点勉强,傅清微想起了铁盒子里的木剑,晚饭的时候和穆若水提了,要不用木头削一把凑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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