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魔物死去的地方魔气四溢,死在魔物手下的尸体也是,不得擅自带回,灵管局暂时用八方法阵封住魔气,请专人来净化。 等魔气净化完毕,邱月白踉跄着进去找爱人的尸身,却只见到一摊干涸的血迹,尸骨无存。 人类很久没有与魔交手的经历,近代记录上也没有记载被魔杀死的人会连尸体都消失,邱月白坚信爱人还活着。 她不甘心。 短信里爱人还在和她说事情马上解决了,今晚就能到家,会给她带何记的灌汤包。 她不甘心。 于是邱月白翻出箱子底的龟甲,穿上古朴厚重的巫服,戴上涂满彩绘的面具,手持巫节,在兴山崖的崖顶祈求神明的降灵,为她指引爱人的生机。 起初的占卜还算顺利。 邱月白双手祈天,腰身灵活,脸戴面具,跳起了占卜的傩舞。不过片刻,周遭便静了下来,有一个声音自天外传来,却响在她的脑海里,冲击她的灵台。 “汝欲知何事?” 邱月白屏住呼吸。 ——我想知道一个人的生死,她还活着吗? “允。” 邱月白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意识放空,双脚不受控制地朝祭台的龟甲走去。 她的意识经历了不短的黑暗,等她感觉自己重新踩实地面,掌握了自己的身体,她的左手拿着刻刀,右手的龟甲上还有凿出的新鲜灰痕。 山风将浮在表面的一层灰吹去,露出两个像是符号的字形:从“歺”从“人”。 在甲骨文里,这个字叫作“死”字。 邱月白一连占了三遍,三次都是同一个结果。 她的爱人死在了三天前,尸骨无存,没有奇迹。 那天早晨她甚至没有和她好好道个别。 邱月白擦掉汹涌的泪水,想:她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邱月白决定动用巫以外的能力,借用鬼神的力量招魂,不仅要招来爱人的魂魄,还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起死回生。 世间有异香,名返魂香,相传能使死人复生。 有鲁班门人,奇技淫巧,所制木偶通灵,能容纳魂魄,肌肤温润,宛如生前。 邱月白寻来失传的返魂香,同鲁班门人做了交易,在崖顶进行招魂和还魂术。 她所求甚大,有悖天理,执念之深,远远超过了鬼神能应允的范畴。 是日风雨如晦。 邱月白站在贴满符咒的法阵当中,面前是一座朱红大鼓,狂风将她脑后的长发吹得烈烈,她衣袖鼓起,手握鼓槌,双手一同扬起,落下。 咚—— 鼓面发出低沉轰鸣,邱月白一口血吐了出来。 鬼神不允。 咚—— 一个重锤一般的声音在她脑海里说:不可违背! 咚咚—— 鼓槌一下一下抡在牛皮鼓面上,沉闷的轰响,邱月白转身背对,腰身后折,仰面击鼓,咚—— 这是上古战场传下来的祭祀傩舞,残损不堪,接近失传,邱月白继承母亲的衣钵后研究了数年,将它补全。这本来是上古时期战争结束,巫用来招抚亡魂的舞蹈,古战场惨烈,尸山血海,断臂残肢,亡魂怨念极深,能够招来战场魂灵的傩舞有着寻常傩舞不具备的威力。 现代的巫身体已经承载不了上古祭祀的傩舞。 兵马刀戈,挥剑砍杀声将邱月白拉回到了古战场,她脚下是浸成红色的泥土,软得像是刚用血泡过,突刺的长戈擦过她的鬓角,脸颊一条线渗出殷红血珠。 邱月白将朱红大鼓摆在战场中间,千军万马冲杀中奋力击鼓,鼓声带动着她的心脏重重激跳,超过人类负荷。 山顶的云聚在一起,盘旋成漩涡,阴风呼啸,山脚的村民望着重云汇聚,风雨欲来,狂风吹得竹架东倒西歪,急忙加快步伐赶回家中,关好门窗。 雷声由远极近,崖顶的方向落下一道闪电,暴雨倾盆而下。 雨声混着鼓声,水花四溅,血从握槌的手渗下,冲刷到地面上。 邱月白双手力竭,扔下鼓槌,纵身跃上鼓面,沉重的巫服压迫着她的四肢,折身下腰,双手翻转,每个动作都极致,惊心动魄的艳丽。 鼓声响了一天一夜,雨从天亮下到另一个天亮。 邱月白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脑海里终于传来一个古朴的声音,深沉厚重,比她请到过的任何一位神明都要古老。 吐字发音是她听不懂的腔调,但是大脑自动翻译成了她能懂的话。 “汝所招何人魂魄?欲使何人复生?” ——吾妻,折枝。 她听到了一声古老的叹息,神明告诉她说—— 天地间已经没有她的魂魄了,她所做的不过是无用功,尽早归去。 邱月白不相信,她继续跳着招魂的傩舞,神明来而复去,崖顶风云变幻,阴魂汇集,一个一个的虚影列在崖边,虎视眈眈,待她虚弱之际一拥而上,欲将她吞噬殆尽。 她一个一个看过去,没有熟悉的身影。 邱月白一个趔趄摔倒在鼓面上,面具自脑后脱落,露出暴雨后洗净铅华的容颜,有泪自眼眶溢出。 成百上千的阴魂瞬间扑了上来。 邱月白闭上了眼睛。 魂魄被撕碎的痛楚感并没有发生,邱月白睁开的一线眼帘捕捉到一角青衫,来人衣袖一挥,阴魂散尽,彩彻区明。 她落进了一个盈满异香的怀抱。 是返魂香。 “折枝……”邱月白大喜过望,浑身剧痛,彻底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她回到了山下寨子里自己的家中,窗户支了一个角开着,风和阳光都很轻柔。 邱月白如坠梦中,满脑子都是昏迷之前闻到的气味,一定是折枝回来了,她的还魂术成功了! “折枝!”邱月白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刚起来一点便倒了回去,她向着屋外大喊,其实不过是比正常人说话还小的声音,虚弱不堪,“折枝——咳咳咳。”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撩开门口珠帘,戴着面具的女人走进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先把药喝了。” “你是谁?”不是折枝,折枝没有她高。 “我姓穆,叫穆若水。”穆若水将她扶起来半靠在自己身上,把晾凉的汤药送至她唇边,温和地说,“喝药吧,会好起来的。” 不知道是说她的身体,还是说她心上的痛。也许二者都有。 邱月白闻见她身上的返魂香味道,彻底沉默下来。 穆若水在寨子里停留了七天,她平常都戴着兜帽,夜晚坐在院子里看月亮时会将它取下,月光镀满她的白发。 寨子里保留着原始的鬼神崇拜,穆若水整日以面具示人也没人觉得可怕,小孩子好奇还会围着她转,穆若水性情温和,常常顺手买点零嘴给她们吃。 她道法和医术都很高,邱月白七天后便能下地,扶着凳子行走。 那天穆若水从镇上回来,给她带了何记的灌汤包,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从此消失在寨子里。 邱月白坐在桌子面前,咬了一口灌汤包,泪如雨下。 时间不是解药,但解药都在时间里。 会好起来的。 ——那是她和穆若水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岁已寒:【但她现在头发是黑色的】 邱月白:【你怀疑她是冒充的?】 岁已寒:【玉佩和面具都是对的,而且她给我的感觉很危险,世上比我厉害的人不多,我想不到冒充的动机】 邱月白:【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可能】 岁已寒:【什么】 邱月白:【她把头发染黑了^_^】 * 穆若水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傅清微下厨,傅清微知道好歹,更知道道长的脾气,午饭乖乖地叫了外卖,没敢敲门打扰她。 她咬了咬牙又叫了一份水果外卖。 虽然穆若水已经辟谷,不需要吃东西,但她总想着让她尝尝味也好,其他的穆若水不愿意碰,只有水果还能勉强让她赏脸品尝。 脑海里闪过为数不多的积蓄,再苦也不能苦观主,傅清微点击付款。 明天上午她要去趟菜市场买菜,在发工资以前都不能再点外卖了! 水果依然先到,傅清微穿着大衣下楼拿,柚子在厨房剥开皮,露出红色的果肉。傅清微把须须去干净了,剥了半碗装起来,端着碗去敲卧室的房门。 她低头脚步飞快,没留意房门早就打开,刚出厨房便迎面撞进一个香气满怀的怀抱。 穆若水接住跌落的碗,一手环住她的腰:“急着做什么去?” 傅清微揉着自己撞到对方鼻梁的脑门,对方没事她反而疼得眼泛泪光。 “给你送柚子。” “有心了。”真乃孝心可嘉,穆若水把碗放回她的手里,坐到她的专属座位里等着。 傅清微:“……” 不耽误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傅清微坐在她身边,白净修长的手指捏起柚子粉红果肉,慢慢送至穆若水唇边。穆若水丹唇微启,含住果肉,不时会触碰到傅清微的指尖,裹上湿意。 傅清微被她含得心神不定,也不敢将视线多放在她唇上,鼻翼间的香气忽浓忽淡。 她努力嗅了嗅,转移注意力问:“道长,你身上是什么香?有时候香得让人神智迷失。” 穆若水稍稍敛眸,说:“迷惑心智就对了,不可多闻。” 傅清微好奇:“闻多了会怎么样?” 穆若水撩起眸子,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 “会催情。”
第38章 穆若水这句话一出, 傅清微原地跳起来,迅速和她拉开一米的安全距离。 怪不得她每次和观主待在一起久了,脑子里就会自动生产出一些需要打码的画面!破案了, 原来她的心猿意马是有理由的, 都是因为观主身上的香气! 所以不是她爱脑补, 是客观原因造成的她人心黄黄,她还是百分百的纯情女大。 傅清微长舒了一口气。 比起闻久了异香催情可能会导致的后果, 她的注意力似乎更放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总对观主想入非非。不对, 是被入。 她哪有那个胆子对观主做什么啊。 傅清微屏住呼吸,坐了回去, 继续给她喂柚子。 穆若水吃了一片柚子, 细嚼慢咽,唇角始终噙着愉悦的笑。 这太反常了。 傅清微立即生出狐疑:“刚刚你说的会催情是真的假的?” 穆若水拖长了音调,说:“你猜?” 傅清微:“……” 再这么下去她要倒反天罡了。 傅清微深吸一口气, 没留神香气吸多了, 催情的话响起在脑海,生怕下一秒她就跟中了春药似的不受控制,缠着道长这里也要那里也要。 她一口气没喘匀, 剧烈地呛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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