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漱完下楼,捧着热水,走到厨房门边上,“妈,有早餐吗?” 宋文丽头也不回,“在锅里,自己拿。” “好嘞。”罗颂边往里走,边慢慢喝着水,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温润了一通,整个人舒服极了,“有什么我能做的?要择菜吗?” 送上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宋文丽将地上的个袋子装到筲箕里,递给她,“就这袋子里的。” 罗颂接过筲箕,将它放回地上,打算解决完早餐再处理它。 厨房的窗户正对院子,罗志远正在举着长水管往车顶上淋水,给爱车做个大清洁,见到女儿,不忘朝她笑笑。 罗颂掀开蒸笼盖,跟爸爸嗨了一声。 她吃东西很快,站在蒸笼前,三下五除二,刚拿起的包子就没了影。 吞下两个大肉包后,她又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这才捡起地上的筲箕往外走。 问为什么不在厨房里择菜? 开玩笑,做饭是老妈最容易发火的时候,她才不要在厨房里呆着。 她坐在饭桌上,将袋子打开,里头是个头小巧的上海青。 市场里买回来的菜,根上都沾着泥,叶子上也有虫洞,但宋文丽很满意,说只有没打农药的青菜才会有虫子。 择菜洗菜,罗颂已经做习惯了,手上动作很快,一大包蔬菜,不一会儿就成了筲箕里的一座小山。 门口处传来声响,她侧头看去,只瞧见门外已经支起了小桌子,上面放着水果和金纸,留着大片空位,等着鸡鸭鹅的到来。 罗志远从院子进来前,甩了甩脚上的水,穿着拖鞋的脚冻得通红,但他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哦!”罗志远往卫生间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收二手的小张给自己发了微信,“那个,小杨屋里的东西打包卖了1550,待会转给你,你给小杨转过去。” “好。”罗颂点点头。 “还有那钥匙……”罗志远有些踌躇,大概也是觉得跟蓉婶他们闹成这样,自己送过去会很尴尬。 罗颂知道爸爸心里头在想什么,善解人意道:“给我吧,我晚点给苏伯他们送过去。” 罗志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担忧起来,“虽然错不在咱们,但你不要太强硬了啊。” 罗颂比了个OK,“放心。” 十二点多,厨房里宋文丽已经将菜都做好了,只是鸡鹅都没斩块,连着内脏放在三个大盘里,打算先拜个神。 鸡是白切鸡,薄薄的皮上是一层浅黄的油脂;鹅是卤水鹅,褐色的皮肉上淋满卤水,香得人鼻子都要掉了。 宋文丽把鹅与鸡端到桌子上,又将香炉放在桌子最外端。 拜观音和地主前,先拜天神,这是规矩。 宋文丽点燃红烛,插在香炉里,又点着香,合在金纸上,嘴上念念有词地俯身拜拜。 随后,她将金纸放回桌上,插上香,再喊丈夫和女儿出来,让他们也各自点三根香拜一拜。 待香炉里的蜡烛和线香全都燃尽,宋文丽便将香炉拿到墙根放好,又唤他们将桌子一整个抬到神台前。 宋文丽将神态右侧连着电源的小黑盒打开,佛音响起,接下来,只要重复先前的步骤就可以了。 点燃的香腾起袅袅白烟,屋子里渐渐溢满好闻的檀香味。 拜神结束后,宋文丽才将鸡鹅端回厨房,各切一半做今日午餐,剩下的留到晚上年夜饭吃。 她在砧板上将鸡鹅斩成一块一块的,在大盘子中码好,又热了热青菜。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吃上了午饭。 下午两点,家里边静悄悄的,爸妈都在午睡,罗颂拿上两把钥匙,骑车出门。 外头风大,罗颂戴上卫衣的帽子,拉紧帽绳,大力蹬下脚踏,如离弦之箭一般往苏伯家去。 两家人的房子的确近,她骑了四五分钟便到了。 罗颂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喊门,就瞧见屋里头蓉婶的脸一闪而过。 不多时,屋门开了,开门的是他们的儿子,照年龄,她该喊人家一声哥。 以前她就知道,他们儿子在外地工作,只有年节时会回来,所以前两天在警局里,他没有出现。 但显然,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罗颂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但他比自己父母更明理,因此他的脸上写满了尴尬。 “我来还钥匙的。”罗颂神色自若,朝他伸手,摊开掌心,上面是两把钥匙。 对方嗯一声,接过钥匙,便转身回了屋。 预想中的难缠场面没有出现,罗颂很满意,蹬着车又回去了。 第72章 “我的愿望灵不灵不看老天,看学姐。” 接下来的半天, 罗颂在房里看了会儿书,时不时能听到窗外有小朋友欢快的嬉笑声。 有几次她探出头去,看到好几个穿着新衣服的小孩, 拿着烟花火柴炮追来追去,好不快活。 罗颂看着他们活泼的身影, 只笑笑。 倒真不是她少年老成, 她小时候也觉得过年分分秒秒都是激动人心的, 但这样过了十八年,真不觉得稀奇了。 小时候还会为了红包跟着爹妈屁股后头走亲戚, 现在她已经不会为这五斗米折腰了, 当然, 广南省的红包实在太小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楼下厨房里,宋文丽又开始煮东西了,除了酿生蚝、酸甜排骨、白灼虾和清真鲈鱼,更重要的是熬一锅今晚年夜饭上的重头戏——发菜汤。 这小小一锅汤, 用料丰富,发菜、生蚝、花菇、瑶柱、花胶, 再加上姜片和大量猪骨, 小火熬一个半小时,熬得又浓又香。 光是里面的汤料就够馋人的了。 宋文丽在厨房里头忙得热火朝天,看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还不忘喊父女俩各自舀点碌柚叶水去洗澡。 罗颂和平常一样洗完澡后,往早已凉透的碌柚叶水里加了些热水,将水混到温度适宜。 随后, 她举起盆子, 给自己兜头盖脸地淋上,从头淋到脚, 这才算完事。 擦干身子,穿好衣服,罗颂就赶紧吹头去了,不然头发湿湿地捂着,怕会头疼。 宋文丽是最后一个去洗澡的人,她这个澡洗得极慢,从头皮到脚趾缝,哪儿都没放过,细细地搓了一遍。 她要洗去晦气,干干净净地进入新的一年,也是为了开个好运。 等她洗完澡吹好头,年夜饭就可以开吃了。 每年年夜饭都是宋文丽展示自己深厚厨艺的时刻。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菜还是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累是累了点,但她心底有无限成就感,更何况老百姓过日子不就是为了吃喝住行吗。 开吃前,宋文丽让罗颂给这满桌的菜肴拍了张照,又美滋滋地发了个朋友圈。 朋友圈刚发出去,就收获了好几个点赞,这让她心底更骄傲了。 当然,首赞是罗颂点的,还写了老长一条评论,吹了个花式彩虹屁。 落座后,他们首先掏出怀里准备已久的红包,一人给了女儿一封。 罗颂喜滋滋地收下,又笑眯眯地嘴甜道爸爸妈妈最好了。 难得过年,罗志远也被允许喝上两杯小酒,乐得他见牙不见眼。 自去年他体检检查出来有轻微脂肪肝后,宋文丽就没收了他的藏酒,只在特别日子里高抬贵手,许他小酌一番。 罗颂手边开了瓶椰子汁,宋文丽喝的是橙汁,一家人各喝各的,碰杯时依然高高兴兴。 罗颂和罗志远饭量大,宋文丽细嚼慢咽,看着他们吃得香,也忍不住多吃了些。 三个人大快朵颐,有说有笑,热闹得很。 屋外,伴随着一声声嘭响,夜空接连不断地被绚烂烟火擦亮,像是永不落幕的绮丽之梦。 晚饭吃得早,罗颂洗完碗了也才六点半不到。 她在擦手布上揩净手上的水,走出厨房门时,看到爸妈正靠在一块,盯着墙上的电视看。 电视上,鬼马精灵的新生代主持人搭配诙谐稳重的老牌主持,将氛围炒得轻松又愉快,镜头扫过现场的观众,个个儿都笑得露牙花。 罗颂定住脚步,倚在门边上,静静地望着爸妈相互依偎的身影。 妈妈爱叨叨,爸爸对着她总傻笑。 妈妈老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可多追求者了,却偏偏看上嘴笨的他,最后还生下个倔娃。 但说归说,印象中,他们从没红过脸,也不曾吵过架。 往往妈妈说话刚急起来,爸爸就会立马软了语气,认输投降。 罗颂的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太久,久到宋文丽有所察觉。 她偏头一看,女儿呆站在厨房门口,笑着唤她过来看电视。 罗颂回过神来,哎一声,三两步走到侧边单人沙发上,盘起腿跟着看。 电视上主持人和嘉宾一句接一句地聊,相互捧哏,耳边是爸妈不时的笑声,罗颂却没听进去什么,撑着脑袋又走了神。 ——她吃过饭了吗?吃了什么? ——她在干嘛?也在看电视吗? ——哎呀,好想见她啊…… ——过去只要一个小时,好像也不是不行吼…… 想到这,罗颂掏出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又偷偷瞄了瞄爸妈。 半晌,她下定决心,站起来就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罗颂在打底的保暖衣上套了件羊毛背心,再穿上放在一边的加绒卫衣,换上面裤,戴上冷帽,揣起纸巾钥匙和手机。 走到房门口了,她又转身跑到书桌前,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一次性胶卷机,装进口袋里,才噔噔噔下楼去。 “珍羽约我放烟花,我出去一下哈。”罗颂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只在心里默默地对老友说了声抱歉。 秦珍羽在罗颂爸妈这也是持免检证的,宋文丽只叮嘱一句“注意安全”,就挥挥手让她出门了。 罗颂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控制着步速,面上慢条斯理地穿袜换鞋,待出了院门后,便一刻等不及地撒丫子跑起来了。 去往地铁站那十分钟的路程被硬生生压成了五分钟,罗颂风一样跑进地铁站里。 列车疾驶时,她的耳边响起久久不竭的呼呼声。 四下无人,就像整条列车只有她一人似的,寂寥与冷清中,罗颂的心脏却跳得越发急促。 她的脑海中浮起一句歌词:车厢中私奔般恋爱。 虽然只有她还在求爱,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奔爱。 理智上,罗颂知道自己应该提前跟杨梦一说一声,自己去找她的事,但此刻,不知怎的,她只想任性地突然出现在杨梦一面前,看她面上表情变换。 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她还没留意到时间的流逝,便已经到站了。 踏出地铁车闸的那一刻,罗颂所有的情绪通通化成了期待。 街上行人不多,有一群初中生模样的女孩们聚在一起玩着仙女棒,还有小朋友擦着蜘蛛炮后,慌里慌张地将手中的小短条抛得远远的,又兴奋地倒数着炮声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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