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六道门的人护着她们?”阿玖点头:“我一会儿就去求谢门主,她应该不会拒绝。” 宋琼又想到黄婆婆,阿玖见她又在出神,回来连面具也忘了取,便替她取下,露出一张怅惘的脸。阿玖叹道:“你呀,出一趟门回来就愁眉不展,看来我还是不让你出去的好。” 月黑风高。 宋琼偷摸爬下床,戴上面具,溜出了客栈。 待她来到与黄婆婆约定的地点,直至三更,却没等到人。于是寻到黄婆家——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显然被人闯进来过。 宋琼心道不妙,立马追寻出去。可恨无法呼喊,只能各处蹿找。 最终在附近一个废宅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黄婆婆。宋琼正欲探她脉搏,黄婆婆撑着一口气,缓缓睁眼:“姑娘你来了……这书给你……”便强撑着从身子底下拿出一本黄皮书递与宋琼。宋琼泫然接下。 她又道:“……姑娘,你是个好人。到底是我们命贱,注定过不上安乐的生活……姑娘,我们是被天压着的人,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所说‘官逼民反’,老身相信,总有一天……百姓会过上新……生活……”一席话说完,黄婆婆这一口气也将尽了,最后望着后巷里唤了几声“香穗”,彻底断了气,死不瞑目。 原来那些禽兽听闻张监吃瘪,齐来找黄婆麻烦,先是拆家,而后施暴,如今将香穗拖入暗巷欲行不轨。 忽见一人影闯入,不由又悻又恼:“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敢坏本大爷的好事!你没长耳朵吗?快点给大爷滚开——哎哟!” 宋琼三拳两脚撂倒他,那人竟直接晕死过去。其余人见了纷纷亮兵,宋琼拾起地上长剑与几人打斗,见招拆招,剑法比从前进益许多。然几人武功不弱,宋琼以一敌多实属不易,撤步间面具不慎被树枝勾了下来。而她未察觉,依旧与几人纠缠,五个回合终于找到破绽,逐一击破。 “你们怎么在此作乐竟不叫我?”话音刚落,只见巷中又闯进一人。宋琼正收拾脚下歹人,没工夫去处理他。只见那人指着宋琼,目瞪口呆,支吾半晌:“你……你……死了的幼卿公主!” 宋琼见是张监,惊觉自己的脸已暴露,就要去除掉他。张监拔腿就跑。 此时只听一声尖叫,宋琼扭头看去,只见方才一人装死,竟持刀向香穗冲去。宋琼急着去救香穗,只得由张监逃了。然而待她赶至,香穗已经没了气,攥紧的手心里露出半个香囊。宋琼看着那带血香囊,胸中起伏难定,一气之下将在场所有的士兵都补了八刀,卸阳割首。 做完这些仍不解气,再把五人的头颅割下,悬于青州城门之上。后用五人颅中血洒在黄家婆孙坟前,祭拜一番,方含恨离去。 翌日早起的农夫挑着水路过城门口,一抬头,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此等惨事轰动了满城官兵,自然也传到了客栈里,巫珏提起此事哈哈大笑,一脚踏在长凳上:“听说了吗?那群混账东西的头被一侠士割下来了,城外找到的几具无头尸体还都没了根儿,当真是大快人心!如果能把这位侠士招进六道门,我们便能多一位能人!” 谢双瞥她一眼,继续吃早点:“你怎么知道那位侠士会甘愿屈身进我们六道门?能一人解决这几个人,武功可不比我们低。”顺势环视众人,最后停在宋琼脸上。 宋琼放下筷子,起身。阿玖见状道:“你不吃了?” 宋琼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自回房去了。阿玖拿了两块白糕,也跟上她去。一进门,见宋琼立于窗前,凝视窗棂上系着的一个香囊。阿玖放下白糕。 “我知道是你。” 宋琼沉默。 “昨夜我听见你出去了,卯时回来一身的血腥气。我见你没想告诉我,恐你烦心,于是装睡罢了。没人认出你罢?可都做干净了?”宋琼闻言,忽而攥住阿玖的手,面露急色。阿玖心中了然,拧眉问:“谁?” 那张监却在家中窝了数日不曾露面。终于在五日后的张家家宴上打听到他的下落。阿玖携宋琼来到一豪宅前,悄声说道:“这里是张堂买的宅子,我打听过了,他今日在此设宴邀请宗亲共饮。官中有人讨好他,常趁夜里悄悄送舞姬歌姬入府,与他消遣。我已经将本来要送来的歌姬拦下,一会儿我代她进去。”说着便要戴上面纱,宋琼却夺过面纱,指了指自己。 月色浓浓,树影婆娑,阿玖见她眸中有光,便道:“阿琼,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宋琼拉过她手,写:“我想好了。” 阿玖看她面色冷峻,目光坚毅,喜道:“你决定要复仇了?”宋琼写:“是复国。”同时想到牺牲的青青白竹以及枉死的黄婆香穗,心中恨意难平:“家仇纵不报,国仇焉可忘,宋邺穷兵黩武,德不配位。” 阿玖欣慰间,张监醺然而至。宋琼已立于门前,阿玖急着要躲避,谁知张监醉酒目眩,将宋琼看作两人,哈哈大笑:“今日竟来了两个,当亲兄也!快让她们过来!” 阿玖故与宋琼同进入府中,一人一边搀扶张监,仆从见状自行回避。张监醉不识路,待到无人处,宋琼阿玖默契对视,将他领到柴房,绑在灶旁。 待阿玖藏好,宋琼一瓢水对张监泼上去,张监猝然惊醒,酒醒大半,见此情形立马要叫。宋琼眼疾手快,当即把他头按进炉灶里,灶灰糊了张堂一嗓子,呛得他眼泪直流,不敢再喊,只求:“姐姐饶命,饶命……” 宋琼取下面纱,冷笑:“阉人,你看看姑奶奶是谁。到底死还是没死。” 张监顿知其身份,然心里有鬼,哪里敢看,伏身磕头:“公主乃瑶林琼树之质,自然是万寿无疆,小人自觉卑贱,不敢亵渎公主神姿。请公主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小人已决定痛改前非,从今以后为民请命,匡扶社稷……” 宋琼自懒得听他此堂皇之言,又按他一嘴灰。 “想活命就闭嘴,听我说。” 张监满嘴苦灰,吞咽都难,只得听她道:“我如今已被姜国收留,但总有一日会再回来复仇,一旦有人见了我的脸都不得不死,我见你那日后不曾胡说才留你一命。但我离开青州前还是要前来衷告你:这事你要是敢抖出去半个字,你的下场就会和城门顶上那些畜生一样。不过,下次我可不敢保证剁的是什么了。” 说着拔出他佩刀插入地中,距离大腿只有一寸。张监“啊”一声吓昏过去。阿玖行至宋琼身边,蹙眉:“这就晕了?我还没说完呢。”原来方才尽是阿玖代宋琼所语。 宋琼示意她稍安勿躁,只见门外闪过有一人影,随后扣门而道:“是监弟在柴房吗?我见你久未归席,可有事?” 阿玖踢了踢张监,张监双目紧闭。宋琼漠然一睥,一刀扎入他大腿,张监立即哆嗦出声:“堂兄!我因醉酒迷路,在柴房打了个盹,方才起来脚下打滑摔了一跤,兄长先回,待我理好仪容就来。”张堂应声离去。张监龇牙咧嘴,抽气间瞥了阿玖一眼,立马又被宋琼一记手刀拍晕过去。 回到客栈,二人一同盥洗。宋琼擦掉口脂,笑指:“你挺狠呀。”阿玖亦在卸妆,余光见她唇上仍残留朱脂,便唤她过来,用指腹一点点替她擦去,末了道:“不狠点怎么吓得住他。” 宋琼不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了事。阿玖摇头:“不能杀,就是要让宋邺听到风声。” 宋琼疑惑:那自己此番威胁有何作用?阿玖深然不语。宋琼略揆度,立即明白其用意:宋邺多疑,一旦有自己还活着的流言传入他耳,一定会究查到底,以此察监姜国,姜国势必惶恐,届时在姜国找寻无果,以他的疑心,定会开棺验尸,此蔑礼之举便动摇民心。民心动摇,则起义不难。 阿玖含笑,执起宋琼的手:“不撕下他伪装的皮,怎么能让大家另投新主。”
第62章 抔土为诺·下 自从城门悬首后,便鲜少听见有强抢民女的事发生,青州连盗贼都少了许多,百姓度过了一段安宁的日子。 自决心定后,宋琼便每日练功,只是苦于没有称手的兵器,常常练废刀剑,摔铁长叹,阿玖宽慰道:“既然无可进益,不如趁此时看看兵书,学习用兵之道。”宋琼便暂时放下寻兵之念,开始翻起兵书,无奈见字就犯困,每每坐在案前“吃书”,阿玖见了便把书案搬到窗下,让她困时抬头看一看那悬于窗口的香囊,以勉诫自己。故而宋琼常坐到深夜,空闲之余又对照《腹语术》练习,烧灯续昼,到天明才罢,一日就用掉了平时五日的量。如此小半年下来,烧耗的灯芯早已不计其数。 秋去冬来,万物颓靡。 张监竟果真守口如瓶,数月里不曾闻得一点流言风语。这日宋琼又翻完一本兵书,起身解下香囊,心想,虽说她武艺学识已大胜从前,可自己一个黑户,没身份没名姓,整日里东奔西走,躲躲藏藏,还不能随巫珏等去除恶济贫。如此下去,连纸上谈兵也不如,如何复国! 宋琼不愿再苟藏,立即去恳请谢双将六道门众人借与她共谋大事。谢双思道:“六道门姊弟虽多,却都是些三脚猫之流,尚不如青州军,何况你要反的是一国之君?纵肯同谋也难成气候。你若想要兵马,不如游说他国相借。” 阿玖正帮掌柜算账,闻声道:“宋邺好战,上月又与笙城打了一仗,令其归属。别国早已对其深恶痛绝,若见你反势必会添柴加薪,只盼你们内斗得越凶越好。” “他们若是隔岸观火也罢了,如果这个时候来进犯我们,或者半路反悔要回兵马,岂不是危急宋国存亡?” 阿玖拨动算珠:“倒也未必。我们如今差的是本钱,有了本钱才能翻利,一旦我们的兵马壮大起来,还与不还,旁人怎奈何得了?如今宋邺正重军马,要在宋国招兵买马绝不可能,只能出去游借。此计虽有后患,却非行不可。” 宋琼何尝没想过游说他国借来兵马,但魏国与宋国死战,姜国已经归附,燕国又和魏国有盟约。其他小国都各有所依附,根本没有能出兵的。一筹莫展之时,巫珏忽提议可找燕国郡主一试,声称:“她手握一半军队,还比燕国帝王好说话。我三年前见过她一次,她见我是外来人也没生气,反而帮我回家。不过我记得她的地盘只允许异国商人进出,且需要入关符。” 众人喜道:“听起来倒可行,可现在世道正乱,我们上哪儿找既要持有入关符,又要去燕国的商队。”阿玖立马想到了殷四娘。众人一听,捶胸顿足道:“对呀!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去过燕国,我们怎么把她给忘了!”只是开心不及一刻,很快就有了新的疑虑:“可是自从前京郊一别,我们就断了联系,上哪儿找她呢?难不成回一趟京城?” 谢双忙道:“四娘已经离开京城了,婉良前两日给我的信上有提及到。但她也不知四娘去了何处,据说是去做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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