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醉——,白发生——” 跟开头一样,依然是司仪的一嗓子结束了整段戏,台上好似花团锦簇的人在掌声中下台,江缔看着脉婉惜下去,自己也起身到后院去。 后院显的更加拥挤了,江缔甚至一时间看着面前形形色色的人,没有分辨出谁是脉婉惜。 好在人美心善的脉苑主来找她了。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脉婉惜脸上的妆已经没有了,她此刻不着任何装饰的站在江缔面前,倒也确实跟菊花一样有傲雪凌霜之感。 “小姐觉得戏怎么样?” 脉婉惜笑着问她。 江缔思考片刻,只憋出一个“好”字。 她总不能说她一直在各个伶人身上流着,一直在想着脉婉惜找她的意图吧。 脉婉惜似乎这个结果比较满意,她点点头“好就对了,这个戏叫《百花醉高堂》根本没有什么剧情可言,要不是看它唱词好扮相好,看的人多,妾身可不会花费心思去唱的。” 原本还在为自己没看懂剧情而苦恼的江缔听见这话瞬间把那种感觉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是她的问题就没事儿。 “脉苑主可有什么事要谈?” 江缔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太过唐突了。 但脉婉惜似乎并不这么觉得,她左右看看,然后拿下自己头上用缠丝做的菊花,到江缔面前。 “花有什么不一样……这是金线?” 江缔从脉婉惜手机接过这花,远远瞧就像真的花一样含苞待放,但是放在灯火下就能看到原本的花瓣痕,再用手一摸,偏软的手感就在告诉别人,这不是真的花。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用金线去做。 “撷兰苑每次唱完一台戏之后,台下的看客有时都会送上些东西来,但多也只是一些平常的小玩意儿,这东西……”脉婉惜用手去碰它的花瓣“妾身不敢不怀疑它的来历,便想着趁今日把它戴在头上看能不能引出什么人来。” 脉婉惜一摊手:“结果小姐也看到了,什么都没有。” 江缔也疑惑起来,但随即她又想到了在上元灯会上一直有一道隐隐约约盯着脉婉惜的视线,那时候她还觉得是自己在战场上待太久了对什么事都敏感,现在看来,怕是有人了另有所图。 “脉苑主在京都这么多年,可有过些什么人有过节?”江缔不想什么事都跟突厥扯上关系,可是几年征战让她不自觉的担心。 “有,”脉婉惜指着院子外面的人“那些开在撷兰苑边上的商铺掌柜,对妾身多有不满,但他们也不会搞到这种东西,”脉婉惜的头发只是松松垮垮的挽在肩上,稍微被人碰一下,就会整个散下来。 “也是,”江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上元灯会的事跟脉婉惜说清楚,她如果知情,那最好不过,如果不知情,也算是给她一个提防和提醒。 江缔拉着脉婉的手,把她拉到后面,跟着记忆走到了拜月台,江缔先看了一眼两边的楼阁,看来脉婉惜的母亲确实如她所说,日日在楼房中。 “小姐有什么事么?”脉婉惜感觉自己手上有种痒感,及其轻,大约是江缔手上练剑留下来的茧,脉婉惜明明知道眼前的是江缔,但她就是莫名觉得,小姐的手,跟那个人一样有安全感。 那个人是谁呢? 脉婉惜不知道,只是似乎潜意识里还留着他的一席之地,但是脑海的记忆中已经彻底剔除了关于他的分毫。 “脉苑主在灯会时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江缔两个人被月光揽在怀里。 “不对?”脉婉惜偏头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恕妾身不知。” “上元灯会,似乎有人在暗处看你。”江缔有点后悔,这种事情她应当早点跟脉婉惜说,不然要是事后出了什么事,她可就成罪人了。 “看妾身?!”脉婉惜不似江缔习武感官灵敏,那时候灯火喧嚣包裹着她,别说目光了,就是有人唤她声音小了都容易被忽视。脉婉惜想不明白“妾身一不是富贵之人,二又不是什么权贵,妾身能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江缔拉紧她的手,正言道:“世上图谋不轨的人多了去了,脉苑主多要小心……” 江缔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但似乎难以开口,她看着脉婉惜,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询问。 “小姐有什么事,只管问便是。” “脉苑主,对于令尊,可还有印象?” 脉婉惜没有像以前那样第一时间回话,她在原地沉思许久,最后像是给江缔碰上了一个在她脑中好不容易拼起来的一个名为“父亲”的盘子,表面有形,但实际上碎的摇摇欲坠。 脉婉惜抬眼,眼含秋波,好像是个挂在风口浪尖的水滴,但强大的防线又不会让滴落“妾身四岁后的日子都是跟娘亲一起过的……娘亲也不怎么题父亲,妾身也不知他是否还在人世,只是确实实在想不起自己之前跟他还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了。” 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脉婉惜不想回忆。 脉婉惜有隐藏。 江缔很确定这一点。 但“父亲”一事作为一个猜测,对于簪花的事情也不是必然的线索,人之常情不愿提起往事,江缔理解,毕竟她也不愿意天天说她从前练武起步的窘迫。 只是不知道,这位父亲,是个怎么样的。 “往事不堪回首,脉苑主忘了便是,”江缔不会安慰人,忘了这种话,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敷衍。 然后敷衍的宣威将军就发现,她现在还拉着人家的手没放开。 江缔:“……!” 江缔几乎是触电一般,但又十分温柔的放开了脉婉惜的手,然后正好掉进了对方笑意盈盈的眼里。 奇怪了,明明都是女子,江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耳根红了。 脉婉也不知道,但她眼里的湿润感消失在了漫漫长夜。 和江缔的面前。 第33章 校场 江缔策马至校场前,守门的卫兵认得她,毕竟江缔的身影在校场持续出现了六年之久,他们早就不奇怪江缔女儿身还能出现在这里了。 “见过将军,”守卫行完礼后牵过她的马,一边道:“元帅早知将军会来,已经吩咐我等候着了。” 江缔点头“有劳。” 她抬头,浑然没有注意一边的人。 或许六年前的江缔还会觉得这里可遇不可求,凡是都要缩手缩脚生怕别人看出来自己的身份,但站在这里的是六年后的江缔,她不会再束手束脚的。 “嗖——” 身西侧突然闪现过一个什么东西,江缔侧身拔出自己的佩剑一剑劈上去,等到那东西飞出去几十米远,江缔才发现那是个石块。 当然,也发现了扔石头的人。 “将军好身手!” “小姐好样的!” 江缔好笑的跟着兵卒欢呼的声音转过身,果然瞧见罪魁祸首在他们中间,手上还拿着石块,看着她笑。 “陆眠晚,”江缔走上前去,陆迟边上的兵卒起哄更甚,江缔一眼瞪过去“你们这群帮凶还挺高兴啊。” 陆迟抛着石块把它扔在地上,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面对江缔的兴师问罪全然是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做派。 “诶,将军,可不能不讲理啊,石块是陆将军让扔的!”看来是刚操练完,不然也不会有这闲工夫,江缔嫌弃的推开上来满脸无辜的小兵“说到底石头还是你们找的不是。” “扔我们可不敢参与。” 那些小兵一边说一边把陆迟往江缔面前推,陆迟假装怒斥“一帮没良心的!” 军中向来是战时紧平时松,前一个月才打了胜仗,眼下快活些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是说不定有一天就跟黄土作伴了。 江缔看向罪魁祸首“眠晚,解释一下?” 陆迟站起身,摊手装红脸“阿朝眼明手快,自然不会连这等小小的玩笑都躲不过去的。” 江缔闻言看向了被他扔在地上的“玩笑。” 那群怨种东西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石块锋利不说,还有两三个拳头大,这份玩笑实在是…… 江缔:“……”我可真谢谢你了。 江缔沉默的把那个石块捡起来,在手上掂量了几下,看了一眼陆迟,然后略过——没办法她躲得开这人也躲的开,打起来没意思,而且夸是这么夸,江缔和他比起来还是陆迟的反应力更佳。 宣威将军拿着石块开始寻找目标。 宣威将军看到了边上看戏的兵卒。 众兵卒一看大事不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群人一合计,分散四处跑,不管怎么说,降低伤亡先! 江缔笑出声来,本来她也没准备扔出去,不过吓他们玩玩,她把那块石头放回到陆迟脚边上,对方明明身上的儒雅气非是战场上的煞气血污遮掩不住,但江缔就是看到了几分“奸计”得逞的快感。 陆迟:“阿朝应当不会计较吧。” 江缔:“……自然”真无语。 正在他二人说笑间,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却没有几分压力。 “怎么,战场上也这样跑?” 陆迟和江缔瞬间收敛了笑容,跟那一群排好阵列的小兵一起躬身行礼。 “元帅安。” 江孤身上一如既往的穿着轻甲,负手而立站在众人面前,身后跟着军中副将都尉,虽面上不苟言笑,但行礼的人心下却都知道江孤并不想表象那般严苛。 “不必多礼了”,江孤倒是没有管江缔陆迟身后的小兵,只是遣散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兵将,走到两个人面前“在干什么?” 江缔眼神一转,搭上陆迟的肩膀,把那块石头踢到江孤面前“许久不在营中,礼尚往来一番。” 陆迟心里觉得江缔有鬼绝对要报复,面上却也跟着江缔笑道:“一点薄礼。” 江孤早在他们对峙的时候就已经在远处看了,两个人在营中一点“小打小闹”也不是第一次了,小辈精力旺盛,也不算是坏事。 “这东西?”江孤看着脚下的石块,江缔余光看一眼一边道:“是,陆将军给的。” 陆迟终于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了,江缔如果单纯只是告状的话,干什么非要强调薄礼呢,除非……她想要回礼。 “下官想着也不能光让陆将军费力,既然礼尚往来,就必须有回礼不是?”江缔语气中带了几分跃跃欲试,她和陆迟向来难分伯仲,不管打不打得过,新仇旧恨一起报了再说。 果然。 要不是江孤还在这里,陆迟仰天长叹的心都有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累罢了,他带着气力开口“将军有心了。” 江孤当然看出来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自六年前两人相识,每每有什么争执,不动嘴皮子,都是直接上手,但也从没分出个高下来,江孤若有所思的颔首,然后亲自走到边上的架子上挑了两把兵器,扔到两个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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