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各自朝自己的任务地点前进,傅洱大致巡视了一下总体布局,却意外注意到了那辆明显故障的电梯……怎么回事?她不死心地重摁了几次按钮,总不会是停电了吧? 就在她犹豫着打算换条路时,隐约的烧焦味从空气上方飘了出来。出大问题!傅洱紧张地冲向了通往二楼的台阶,旋转式的设计绕得人头晕耳鸣—— 好一个可怜的落汤鸡。她被自动灭火系统浇下来的冷水闷了一脸,烟雾警报器的尖叫湮灭在残存氧气里。纪羽?女孩冲上前去将那倒在走廊上的人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无人响应。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对方薄如蝉翼的脖颈上,三声过后她视死如归地垂下了头……“这种程度还用不着人工呼吸。” 纪羽艰难地挡住对方压下来的唇。 “放开我。” 傅洱瞬间呆住,沉默几秒却将人抱得更紧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那些水是怎么回事?发生火灾了?还好烟雾都散了,二氧化碳中毒很麻烦的……这是你的卧室吗?还是实验室?我看到好多蝴蝶标本……你有没有受伤?” 好吵啊。好吵啊。纪羽头疼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句“是我烧的”就彻底将人变成了哑巴:“是我弄坏它们的、是我。我没事,你可以离开了。” “烟雾警报器……?” “误触了。” “楚惊蝶……?” “气走了。” “你……?” “晕倒了。” 你个白痴。女孩冷着脸将人丢在了地上,一边擦干自己的泪水一边勃然大怒:“纪羽,你他爹的是不是有病!” “你发什么神经——傅洱!” 傅洱鞠起一捧水猛地泼向她。“我让你清醒清醒。”她咬牙切齿地撸起了自己的袖子,抡起拳头就往人身上砸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多担心!你要死啊!” 医生下意识往后撑了撑,狼狈躲闪的同时不忘逞嘴上风头:“又没让你管啊”“再这样下去别怪我动手了”“到底在气什么啊”……莫名其妙又出乎意料,让循着动静找来的楚清歌都沉默了。你们脑子进水了吗? “快把她带走!”纪羽终于抽出空来告状。 “除非你给我道歉。”女孩依旧不依不饶。 可受伤的人明明是我才对!她无语地闭上了眼睛,放弃挣扎的结果就是被傅洱胖揍一顿后丢进了浴室里:期间还要忍耐这臭小鬼的鄙视和挑衅。懂不懂什么是尊师重长啊喂!? 怀着这样烦躁的心情,三个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直到虞棠的那声嘶吼打破沉寂。我到底是为了一个怎样的蠢货在奔波啊?女人们出奇一致地在心底吐槽着,继而陷入温暖的沉默。 “阿楚还好吗?”最后的最后,只有楚清歌这么说。 虞棠点了点头不愿多讲,短暂地瞥过纪羽一眼就大声宣告自己的失陪——这里已经没有可以让她为之停留的东西了——其他人同样流露出了想要离开的心情。在这之前必须得给绑*架犯一个教训吧?好不容易弄清前因后果的傅洱抓着罪魁祸首的肩膀笑得危险又开心:“我有一个不错的提议哦。” 到头来演变成几个人相顾无言地埋掉了那些报废的蝴蝶标本。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放生了吧?女孩小心翼翼地将掌下的泥土抹平,虞棠轻哼一声嗤之以鼻,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了不少。 纪羽就这么倚在藤椅上看着她们忙碌的背影。“很可惜?”楚清歌拍了拍沾在袖口上的灰尘,“我以为你至少会反抗一下。” “反抗就能奏效了吗?”“不能。” 那我还白费什么力气。医生低下头来抓紧了身上的毛毯,熟悉的纹路是当初那份没能传递出去的关心:“留不住的迟早都留不住的。” “算了。” 楚清歌愣了愣,犹豫几秒后竟然坐在了她的身旁。女人好笑地看着她倾斜过来的肩膀,惨白眼尾无知觉中泛起一抹湿红来……“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没看到我号啕大哭的样子你很遗憾吧?” “你的眼泪又不值钱。” “呵。” 她们又没话可讲了。一段寂静之后楚清歌忽然自言自语说其实没有在可怜你,只是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某个人的一句忠告…… “纪羽,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的。” 她说,半只轻薄的蝴蝶翅膀安然地栖于那向上翻开的掌上—— “丑死了。” 第50章 那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阿楚。 “你真的想好了?” 人来人往的机场上,傅洱神色复杂地望向那拉着行李箱的女人。 “失恋而已,至于么……”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医生无奈地拢了拢自己的衣领,为自己被曲解的决定感到些无力:“而且那是我很早之前就想去的地方,别多想。” “难道不是因为表白被拒羞愧难当所以落荒而逃了?”虞棠哼哼唧唧地拆台。 纪羽便皮笑肉不笑地揪了下她的耳朵。冬天也快要来了吧?医生在对方幽怨的注视下发起了呆,直到一个别扭的拥抱将思绪都折断—— “我已经准备好看你比赛落败的狼狈样了,自以为是的大天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那可能要让你失望喽。”她状似嫌弃地推开了虞棠的头,“我毕竟是蝉联三届的模型冠军呢。” “嗤……”“你们在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 傅洱大惊小怪地攀上了两人的肩膀,阳光下的瞳孔在盯着纪羽时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拿了第一名记得请我们吃饭哦,我会狠狠宰你一顿的!” 虞棠便哼地一声从三人纠缠的臂弯中挣脱出来,来不及挖苦就听到了轱辘碾压在地面上的声音—— “你来啦。”女孩喜出望外地去寻那杵着单拐的人,目光在触及她脚踝上的绷带时瑟缩几分:“伤口好点了吗?” 楚惊蝶远远地点了点头。“差一点就赶不上了……”她抱怨着,蜿蜒骨肉循着纤薄的脉络生长着、那么白又那么薄,靠近时都能碰到血液的温度了,“云城的交通有够糟糕的。” 医生错愕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晦暗目光牵扯着一颗心忽远忽近。雀跃心跳撞得呼吸都开始颤抖,可辗转再三也只吐出了个“阿楚”出来。 女孩便笑了。要来一个临别拥抱吗?她毫不吝啬地张开一只手臂,缱绻眉眼但凡柔和稍许都是温柔笑意:“起落平安哦。” 进一步血肉模糊,退一步伤筋动骨。纪羽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还来不及回应就被傅洱像刚才那样勾住脖子揽在了一块儿——“唔,顺利顺利!” “别去闹她。”虞棠颇为无语地拎起了女孩的后颈:“多大的人了。” “呜哇,喉咙卡住了!” “我明明没有很用力……” 臭小鬼。看出纪羽有些被人截胡的不爽,楚惊蝶没忍住摇了摇头:“有好好带上伞吗?那边的天气可有你好受的。” 医生闷闷应下,日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而赶在冬天来临之前、那曾被她伤害过女孩还是来见了她一面。 ——纪羽开始期待下一个冬天。 - 在突然和系统失去了联系的翌日清晨,楚惊蝶便知道了自己今天不得安生。 麻烦啊。她无奈地瞥了眼裹着纱布的脚踝,对上虞棠目光的那一刻也看清了留在床头柜上的字条:【会议大概九点结束,有什么事情给我发消息。我随时在。】 落款是顾明莱。“要出去走走吗?”不知不觉走到跟前的人没好气地挡住了那张留言,“难得今天出太阳呢。” 医院有特意提供给患者散步的花园,刚经过雨水冲刷的石子还铺着湿润的泥土上、空气很不错。楚惊蝶自然不愿呆在这个像铁皮盒子一样压抑的病房里,可是拐杖实在不方便出行…… “我大概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喏。”女人指了指门口的轮椅:“这下你没理由拒绝了吧?” “我们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呢。” 任务员只好应了下来,撑起身子的刹那便有不同于自己的体温烧到了手掌——对方竟然上前将她抱了起来。楚惊蝶的体温总是要比常人的低,清凌凌地托在掌心时如锋芒毕露的玉、只有拥在怀里才安心。 这样想着,虞棠动作轻了又轻。午后的阳光恰到好处的宜人,照在身上也不会有刺痛的感觉……女孩愉悦地嗅着空气中发酵的草木香气,琥珀色的瞳孔终于不再无精打采地半敛着、凭添几分鲜活。 斯嘉丽裙摆下三分之二的美丽,剩余一分要归咎于她如吻远山的眼睛。 虞棠却忽然觉得难过。张扬纹身始终掩盖不了心底的疤痕,六岁那年绵延至今的痛楚遮无可遮:太瘦了、真的太瘦了。一个人怎么会像羽毛一样轻呢?她终于生出了这样的疑惑,分明没有参与彼此未来的生活,可她却莫名觉得对方就该是这样的:楚惊蝶合该是这样柔软的。 她合该不被外边儿的磨难糟蹋,风雨与绝望也最好不要浇着她……女人便又想起她们初遇的时候。“你好?”彼时的她偷偷瞧着那独自缩在宴会角落的大小姐,“可以和你讲话吗?” 可以喊你阿楚吗? 可以……向你讨要一点东西吗? 一项特权、一份在意、哪怕是一个称呼也可以。年幼的虞棠尚不知这满腔的雀跃从何而来,只明白眼前这个人是能帮自己在家族站稳脚跟的助力——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攀上关系——再亲近一些也没问题吧? 谁想得到这一亲近就是十几年。后来的她们讨论了好多好多东西,讨厌的人、喜欢的歌和味道不错的巧克力。灯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视线交汇时连阴谋算计都遗忘。 万众瞩目的你能救我于水火吗? 那时便萌生的疑惑,二十三岁的虞棠终于知道答案了。她忽地揉了揉楚惊蝶的脑袋,在人不解地躲开时望向了天边:“阿楚……” “可以和你讲话吗?” 你已经在和我讲话了。女孩无奈地叹了口,看向池中为争抢饵食而互相厮杀的几尾鱼:“虞棠是笨蛋吗?” “明明都知道会受伤了,怎么还傻傻靠过来呀?” 如果把过去拥得太紧,就抽不出手来抓住当下了啊。 “……”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吗?” 楚惊蝶沉默地看向她。 “因为你拯救我,阿楚。因为你万般不在乎我:包括哪些被我恨之入骨的权利与斗争。只有你把我当成一个全然完整的人,不要求我付诸行动、无所谓我成为什么。只有你。” 这感觉太奇妙了,就好像所有人都逼着自己粉刷好内心的废墟,她摇摇欲坠、疲惫无力,直到楚惊蝶看穿了她艰难伪装的彩漆、一边嘲笑她的残垣断壁一边哼着歌在她的墙下休息……“你叫我怎么不喜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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