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月蕴溪低头在包里翻看,没找着,想说算了,掀起眼皮就看到鹿呦递放了根黑色头绳在她面前。 追着收回的手看过去。 鹿呦从筷筒里拿出双一次性筷子,取了其中一根,麻利地将一头长发低盘起来。 她这双手,常被人说灵巧,小区不知道她从小弹琴的老人总会在夸她时添上一句——不愧是鹿奶奶的孙女。 月蕴溪想到问:“什么时候带奶奶去检查?” 鹿呦回说:“周四去。” “欸小鹿,到时候查完了,你记得跟我说一声。”黎璨说,“我阿婆这几天天天跟我念叨,问我什么时候能见见她未来老闺蜜呢。” 鹿呦笑说:“好。” “等查完了没问题,我们就合计合计那个旅游的事。”黎璨跟陈菲菲换了个位置,坐到了鹿呦身边,“我跟你说哦,之前我带阿婆报过一个团,那体验感真是太差了。” 鹿呦正往碗里倒热水,想烫一下碗筷,闻言,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面朝黎璨,认真听她吐槽上一次糟心的跟团游。 中间只走神了一次。 因为瞥见到月蕴溪将烫好的碗筷盘跟她那套对调了,而后,还拎起水壶给她杯里添了水。 这举动被月蕴溪做得格外自然随意,仿佛只是邻家姐姐在照顾邻家妹妹一般。 并无什么特别。 尤其是,她还顺着方向给每人的杯子里都倒了水。 只有云竹受宠若惊地“哎唷”了声,笑得意味深长。 被陈菲菲瞟见,忍不住说:“你怎么笑得这么……贱嗖嗖的。” 云竹“啧”声:“会不会说话?我这叫姨母笑。” 陈菲菲嫌弃得看她一眼,随后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看月蕴溪,又朝还在听着黎璨说话的鹿呦,拧了拧眉。 火锅锅底沸腾起来,黎璨的话题也没结束。 鹿呦听着她说话,便不好去弄油碟。 于是趁着黎璨停顿的空隙,月蕴溪装作忽然想起的模样,插话问道:“对了梨子,你南泉大学任职的事定下来了么?” “定下来了,等我来南泉定居我们就能常这么聚一聚了。” 鹿呦这才抽出身去自助调料区弄了一碗蘸料,顺便夹了一碗圣女果。 回到座位,她将手里的两个小碗挨个放到桌面上,视线不经意扫过身侧,发现月蕴溪右手撑着头,一头长发仍旧披散着,没有被扎起来。 用来扎头发的头绳,还放置在桌上。 被月蕴溪用左手食指指腹按压着。 滚搓一下,那根黑色发圈便会被勾起来,歪靠向她的指骨。 轻轻一松,便会迅速远离,静静地躺回桌面。 看似是头绳若即若离,却是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鹿呦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惊了一下,心想,一定是受刘姨每天干活都要听霸总小说的影响。 收回飘得莫名其妙的思绪,鹿呦顺口问:“不把头发扎起来么?” 月蕴溪指尖顿住,状似很感兴趣地问:“是怎么用筷子把头发盘起来的?” “我教你。” “好啊。” 月蕴溪似是很愉悦,应得又轻又软。 鹿呦不自觉地揉了揉耳朵,将那根多余的筷子递给月蕴溪,随后从后脑勺的发包中抽出筷子,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教月蕴溪。 也是奇怪,学习能力极好的月蕴溪,在盘发上竟是一窍不通,教了两遍,也没能将那一头风情的长发挽起来。 第三遍,终止在“啪”的一声下。 鹿呦随声侧目,见月蕴溪散开头发,抽出了那根筷子。 已经断成了两半。 月蕴溪无奈笑了笑,遗憾道:“看样子,我今天是盘不了这个头发了。” 她放下那根筷子,又像之前那样,用指尖按着发圈,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 鹿呦倾身从筷筒里又拿出了一双新的。 紧接着,月蕴溪听见了自己想要的回复。 但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不是那种疏离客气的、例如“那我帮你吧”的话。 鹿呦说的是:“转过去。” 配合她淡如云烟的声线,有种撩人心弦的强势感。 月蕴溪心跳漏了一拍,手上力道随之一重,发圈竖立半圈住她的指节。 在失态之前,她抓过发圈,背过了身。 “断了是很正常的,有时候用簪子都会断。”鹿呦伸手捞起她几乎快及腰的长发,声音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哄人一般的柔,“如果弄疼你了,要跟我说。” 被空调风吹冷了的肌理能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指腹触碰,如一个代偿的吻。 月蕴溪整个脊背都僵了僵,声线发紧地应了声:“好。” “蕴溪。”黎璨问,“老早就想问了,你头发在哪儿做的?” 云竹抢答:“她在娘胎里做的。” 简言之率先反应过来,诧异地:“自然卷啊?真的好像那种烫的,不,烫都烫不出来,托尼会说这得吹。” 鹿呦很能理解她的惊讶。 身边不乏头发自然卷的朋友,但没有像月蕴溪这样的,头发弯卷得格外这么漂亮、听话。 发丝海藻一般缠绕在手上,散发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引出了些往事回忆。 鹿呦想起来说:“我转学之前的那个学校,以前有个高年级的学姐,也是一头很漂亮的自然卷,然后新来的老师就以为她是烫出来的头发,不让她进学校。” 月蕴溪低垂的长睫轻颤了一下,手猛地收握紧,发绳上的塑料装饰硌得手心泛疼。 “有病吧这老师!”黎璨愤愤道。 “是挺有病的。”鹿呦没说,当时那位老师还讲了很难听的话。 钟弥问:“然后呢?她的头发被剪了么?她进学校了么?” “没被剪,好好进学校了,然后周一的升旗典礼上,那个老师也做检讨给她道歉了。” “哇!那真是太棒了!”钟弥高兴地拍手。 被她真切的愉悦感染,鹿呦从鼻腔发出一声轻笑,手上没停,将乌发缠上泛白的竹筷,轻而慢地盘起来,唇角的弧度随之一点点收敛。 长期拉琴形成的背肌线条很漂亮,也将皮肤的白衬出薄纸般的脆弱感。 仿佛在上面稍微用点力,就会留下痕迹。 鹿呦移开眼没再多看:“好了。” 月蕴溪:“谢谢。” 鹿呦拎茶杯的动作一顿。 怎么突然客气上了? “因为要不客气地提请求了。” 听到月蕴溪的回答,鹿呦才反应过来,自己将心里的感叹问出了口。 月蕴溪朝她侧过身,面向她,眉梢眼角敛着清浅疏淡的笑意,添了几分瑰丽。 鹿呦扬眉:“?” “以后我能不能每天都去找你挽发?” 月蕴溪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尤其,说到尾声时,她弯翘的羽睫微抬看了过来。 视线相触,鹿呦心跳顿了顿,一时没有反应。 月蕴溪转开脸,很轻地笑了一声:“别紧张,逗你的。” 她从鹿呦先前端来的碗里拿了颗圣女果,轻咬在嘴里,吃不出是甜是酸。 鹿呦盯着她,天花板上白炽的灯光倾撒下来,将圣女果的红照得鲜艳欲滴,也将饱满果肉上蜿蜒的水珠照得晶莹剔透。 水珠沾在指尖与唇上。 衬得指端莹润,红唇娇艳。 鹿呦垂下眼帘,低缓地吁了口气。 刚刚,她没有紧张。 但现在,她有点。 因为分不清,自己这声叹息,是为不用不回答,还是为没有回答。
第20章 墙上的挂钟指针走到了“7”数字上,桌上盛放菜品的碗盘基本上都空了。 “好饱哇~火锅真好吃!”钟弥满足地喟叹,葛优躺在座椅上,她身上印着熊猫的短衫被圆鼓鼓的肚皮撑上去一截,双手抚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儿。 逗得满桌的人都忍不住笑。 云竹拿出手机作势就要给她留下黑历史:“回头发给你妈妈,看你放飞自我到这个程度,到时候就给你关禁闭写检查。” “No!”钟弥立马坐直了去抢手机。 鹿呦歪身靠向月蕴溪,好奇问:“钟老师那么严格?” 月蕴溪红唇微张,却是一时无话。 她空白的表情,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和她解释。 云竹听见了这话,边把手机举高拦着钟弥边回说:“不是钟老师,是她妈妈。” 鹿呦听得云里雾里:“钟老师不就是她妈妈么?” 云竹哄着钟弥说:“好了好了,不拍了,不闹了哈。” 刚想转头和她解释,被月蕴溪抢了先。 “弥弥都称呼钟老师为妈咪的。她还有两个干妈,为了区分开,就将比较亲密的那位叫作妈妈。” 月蕴溪几乎没有停顿地问,“火锅还吃么?” 鹿呦摇头:“撑到了。” 月蕴溪无声笑了一下,提议:“那要不要去逛逛,看看有什么好玩的,顺便消消食?” 想着回去也没什么事做。鹿呦爽快应说:“好啊。” 之后月蕴溪问了其他人,大家都没异议。 于是从火锅店出去后,几人沿着过道慢慢悠悠地晃。 钟弥走在最前面,蹦蹦跳跳跟个兔子似的。 从扶梯下到三楼,她蹦哒没两下就停了脚步,抬起手指着右边的拱形门说:“我们去玩这个吧!” 门洞右侧竖着店招,“密室逃脱”几个大字被灯带勾勒得惨白。 站在过道上往里看一眼,商场过道的灯光投落到地板上,越往里,被稀释得越淡。 最近有档密室逃脱综艺很火,请了恩怨纠葛很深的两大顶流女星,鹿呦原是抱着吃瓜心态看,却是越看越上头。 连带着对解谜游戏的兴趣也浓厚了起来。 钟弥正在逐个攻略劝说,已经劝到月蕴溪了,鹿呦转头望过去,满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月蕴溪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店门口支着的恐怖海报,微不可察地做了个深呼吸,同意道:“那就玩吧。” “哦耶!”钟弥兴奋地蹦跶到鹿呦跟前,挽住她胳膊,就往拱形门里走。 云竹好笑道:“怎么到你小鹿姐姐这儿,连问都不问了,直接拐人进去啊?” 钟弥亲昵地抱着鹿呦的胳膊,回过头说:“我姐姐可就差把‘我想玩’写脸上嘞!” 云竹:“啧啧。” 听着像是在调侃鹿呦。 但话音还未落,云竹便挪步靠近月蕴溪,压低声说:“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有勇气了呢,原来是为爱冲锋啊~” 前面几步远外,钟弥还跟个挂件似的粘在鹿呦身上。 听云竹这么欠的揶揄,月蕴溪这才收回视线,眼风凉凉地往云竹那瞥了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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