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报道中是希望突显全球医疗问题?”安娜洛再次问到了同样的问题。 涂南说:“向观众展现她们在全球卫生领域所做出的突出贡献。这个故事不仅是对医疗援助工作者的致敬,也是一个机会呼吁更多人关注全球卫生问题。” 回答很官方,但已经够了,她所要展现的是诚意,所要告知的不是临时起意。 安娜洛看她,说道:“流程我能走,字我也能签。” 门口守着一位士兵,安娜洛转头手腕递出对着门口喊:“Could you please print authorization letter.”(麻烦打印一份授权书。) 士兵看了涂南一眼,接过东西时点头。 “基本安全标准你能遵守,不过你知道的,京华医疗队,你要做拍摄我走了流程不算数。”安娜洛又一次提醒到了点上。 涂南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千斤石落下了。她欣喜笑了,安娜洛的意思是同意给她授权,她笑着说:“谢谢主任,我知道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说服这位姜医生。”安娜洛轻侧首,目光定在桌面上。 这个问题涂南自己也不知道,姜沉绯也没有给她一个很明确的答案。 涂南展颜回:“尽力试一试。” 这一场对话终姜让安娜洛松口,涂南这算是完成了第一步,签授权书的时候,安娜洛还打印了几分拍摄协议给她,姜沉绯签了字拍摄才能正式开始。 这个事情做起来并不容易,姜沉绯的顾虑是哪方面,涂南不知道,她也不相信这样姜沉绯是因为个人恩怨而拒绝。 提到个人恩怨,她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想到这里,涂南打了个寒战。 夜里的西城气温比塔和里还要低,她靠着栏杆站,在楼下一直等着姜沉绯,她将外套的拉链提到了最上面挡风,发丝就顺着耳畔往后带。 时间走到了八点半,涂南什么东西也没吃,直到看见姜沉绯从楼上下来,纸巾擦拭着手心,到一楼时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姜沉绯抬眼时正见涂南站在楼梯口,她的动作因抬眸而变得缓慢,涂南身上背着包,后腰慢慢离栏杆,面上的浮出的微笑险些被风给吹散了。 涂南想要说的话语憋了回去,僵持了大概三秒,她妥协般地语气说:“你来吧。” “你会不会?”涂南的问话从摩托车的噪音中传来。 姜沉绯将医药箱给她回:“我不会。” 她听着姜沉绯的回答,药箱也绑好了。这句话是开玩笑的,都能听出来。 上车后,脚放好了,但手好似脱离束缚的摆设,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姜沉绯身上的枪交给了她,很重,对方没有犹豫。不算朋友但有信任感,这是什么关系? 想不明白猜不透,但当下涂南知道,很久以后她去怀念黑发尾带的淡香,不浓不淡其中还夹了消毒水的味道。 “我是抱着你吗?”涂南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姜沉绯视线往后走,说:“随便你。” 随便这个词有很多意思,但也将涂南夹在了中间不好抉择,摩托车往前驶,她的身子因惯性往后,她直接伸手环住了姜沉绯的腰。 而在下一秒,车子猛地提速她整个人下半身好似随着风在飘动一般。涂南骑得最快也没到这个地步。 风沙勾着她的发丝,涂南只能将脸埋在姜沉绯后背,还忍不住放大了声音喊:“姜沉绯,你慢点。” “你要是怕,就抱紧点。” 姜沉绯的声音模模糊糊,但传到涂南耳朵里的时候,涂南也没有思考就照做,她收紧了手将姜沉绯的腰圈着。 风声在耳边嘶吼,她眯着眼不敢朝着前方看。姜沉绯是真的在赶时间,摩托车飞驰过石块时抖得她心脏都疼。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说远不远,但生生折磨得涂南发丝凌乱,进了城后姜沉绯才稍微减速。 西城还算是一片完整的城市,其实摩利泇国地域不大,城市之间的路程短,西城中心地段被一条铁路横跨。 现在交通线障碍,导致物资很难进来,西城的公立医院紧缺燃料、医疗物资,社交媒体上全是呼吁声。 摩托车停在了驻扎地外,涂南下车时腿还在抖,她摘了头盔挂在手柄上,左手压着眼皮,头一直低着,另一只眼睛不停地淌着眼泪。 姜沉绯接过枪发现异样,视线就轻放在涂南泪珠上。 “我,吓到你了?”姜沉绯眼睛微眯,降低了声音,“你哭什么,不至姜。” 涂南回她:“我眼睛进沙子了。” 她听到这个回答,松了一口气,抬头朝里面看了一眼,面上很着急,她今天是收到了紧急通知。 “手放下。”姜沉绯轻捏住她的手腕,又一次碰上了涂南的创口贴,轻抚上涂南的侧脸。 涂南眼睛被风沙侵蚀得不停淌泪,姜沉绯将她的手拿开,一股气流轻钻进眼皮下,她和姜沉绯之间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 近到能听见对方心口起伏的声音,凉风在燥热下钻入眼球,涂南就看着她,看着对方的注意力悉数落在自己眼内。 连空气都静止浮动,那些躲躲藏藏的含蓄,这一刻丢了,丢的连她想寻也寻不到。 姜沉绯许是注意到了靠得太近,面色带了紧张,猝然放下手,直起身清了清嗓子。 “走吧。”姜沉绯像是在用这两字缓解尴尬。 当然,尴尬的不止是她一个人,涂南也是一样,眼尾红的一片已经看不出是太阳晒得,还是因为别的。 在大门外姜沉绯缴了枪,姜沉绯的枪是自卫用的,她出了战地医院行走不注意便会被一些独立组织的人盯上。 “你是去哪儿?”涂南问她。 姜沉绯说:“收到了一份紧急援助请求。” 涂南眉目紧皱:“那怎么你一个人过来。” “这边人手不够,马上要做一场手术。”姜沉绯说,“你来做什么?” 涂南跨上台阶,将左肩上的背包往上拉了下,回她:“递交申请书,还是为了京华医生的专栏报道,当然,我知道京华医疗队是你带队,所以还需要姜医生同意。” 姜沉绯看了她一眼,涂南故意加重的几个字像是在提醒她,她也没有为此多说什么,随后她眼神移开说:“前面左拐,主任办公室。” “你跟我一块回去吗?”涂南在她临走前补充问道。 “手术需要很久,你回去自己小心。”姜沉绯清清淡淡地说完便折身朝另一边走去。 那个方向是维和部队A国指挥处。 算不算朋友呢?在脑海里翻遍了剧情也找不出答案,朋友这个词一旦定下了,很难再改。 涂南眼神仍旧是在她身上,放低了声音:“或者换个说法,生死之交,这个词能用吗?” 这句话听得姜沉绯眉头微蹙,动作缓慢而轻,眼睛里头连波澜都没有。 大概过了一阵,姜沉绯才问:“涂南,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说话?” 姜沉绯能用轻松淡然的口吻说出一些聪明的话,但这句话不够聪明,反而难以让涂南琢磨透。 涂南一头水雾问:“我怎么了?” 姜沉绯顺势收了眼神,淡淡地吸气声传来:“没什么,早点休息。” “等等。”涂南左手抓住姜沉绯的衣服,右手则是放在衣兜里,夜里的走廊里还泛着巡逻兵的脚步声。 她的呼吸也随着自己的动作变得紧促,指尖散出点点潮热,逐渐将她的平静点点封存,最后死死圈在牢笼中。 涂南心口轻微起伏,手从衣兜里拿出来的时候,顺带摸出了一块巧克力,她试着用哄人的语气说:“别生气了,给。” 语气很好,她声音一向是轻细带着软糯的感觉,谁听了还会忍心生气,姜沉绯也是在这时眼眸里落了些柔和。 姜沉绯的视线往下移,借着走廊的灯看涂南手心的那块巧克力,而眼内的柔和又是再看到巧克力时悄无声息地消失。 “我不吃。”姜沉绯恢复原先的语气,撂了话后将袖子抽回来。 而走廊的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人几乎是同时看向声源的方向。 李君乐又返回来了,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有人等着声源渐近,有人则是选择避开。 随着大门‘砰’一声关上,带着涂南的额角的发丝往后扬。 李君乐小口喘着气说:“我看超市没关,我拿了几个创口贴给你。” “谢谢。”涂南稍许落寞,手心捏着的那块巧克力迟迟没放进衣兜里。 李君乐侧额朝关闭的门看一眼,又观察着涂南手心的东西,能看懂,好像又不能太懂。 “我帮你贴上。” “不用了,我还没洗头,洗完头发我自己贴。” 李君乐很热心,热心在冰冷极寒之地像是一抹阳光,顺着青藤的方向肆意攀爬。这种感觉很好,起码对受了精神创伤的民众来说,有几度温暖。 涂南珍惜这份温暖,她的拒绝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自己能做便自己担起来。 而那扇门从李君乐走后也没再开过,姜沉绯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涂南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她们到底算不算朋友,历经了生死,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以说她们甚至都没有互相了解过。 或许了解这个过程真的很漫长,她见过姜沉绯不同的几面,会是在手术台上面色淡然,会是在开枪时那份坚定无畏,也会是在前线一心奔赴。 这都是姜沉绯,这样的人,好像慢慢地在往她心底不一样的位置走。 涂南连夜做好了一份详细的专栏提案,其中明确说明拍摄计划、目的、内容、关注点以及报道的重要性。 包括她计划拍摄的医疗团队,患者的故事她采用的是之前拍摄过的那个小孩。 第二天,李君乐将摩托车钥匙送来,姜沉绯还是一如既往出门较早,李君乐顺带也把部分生活用品搬了过来。 涂南到食堂吃早餐那会儿,她碰到了姜沉绯,两个人就隔着一段距离,谁也不看谁。 姜沉绯是刚走到食堂,传呼机滴滴作响,一个转身又朝着楼下去,故而李君乐打招呼的时候,姜沉绯没有听到。 “姜医生每天都这么忙,我没看到过她休息。”李君乐忍不住开口。 涂南的目光还是在楼梯的拐角处,淡淡地说:“你休息时间也很少。” 李君乐说:“我还好一点,组织的护士每次参与救援活动的时候,都能学到很多东西,然后下一次再次前往另一个灾区,又能担起别的职责。” “之前同事采访过一个红十字会的成员,那是两年前在北国的时候。”涂南语气很平静。 是李君乐说到这儿,那些回忆才上来,她能记得当时那个小姑娘笑着说,她以后不止是会扎针,这样在人手不够的时候她能多担起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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