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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妞，妈妈能进来吗？”门外传来张佳慧刻意放柔的声音。 杨筱彤的背脊像被电击中一般瞬间绷直，手指僵在半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自从那次成绩风波后，母亲与她说话总是像在薄冰上行走的人一样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充满了试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坠入那冰冷刺骨的水中。 “嗯。”她轻声应道，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迅速合上面前摊开的漫画书，仿佛那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塞进抽屉里，好像要将它永远埋藏起来。 张佳慧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如同捧着一颗温暖的心，轻轻地推门而入。她的脸上挂着那经过无数次练习的微笑，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她把牛奶放在女儿手边，目光如同扫描仪一般扫过整齐的书桌——数学课本像一个忠实的卫士，摊开在三角函数那一页，英语笔记本上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单词，仿佛是一片知识的海洋。 “复习呢？”张佳慧在床沿坐下，手指绞在一起。 “嗯。”杨筱彤的视线落在牛奶杯上，看着表面慢慢形成一层薄薄的膜。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暖气片里水流的声音。张佳慧清了清嗓子：“那个...寒假你有什么计划吗？” 杨筱彤的手指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杯子上缓缓收紧了一些。来了，她心中暗自思忖，终于要触及到核心问题了。 “还没想好。”她的声音如同蚊蝇一般，谨慎地回答道，“可能……先休息几天吧。” “当然，当然应该休息。”张佳慧如同捣蒜般连连点头，“期末考试如此辛苦……”她的声音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渐渐低了下去，却又突然像被人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猛地抬了起来，“我是想，趁寒假有时间，要不要……报个补习班？就数学和英语两科。” 尽管心中早有预期，杨筱彤还是如被重锤击中般，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难受。她艰难地抬起头，迎上母亲那犹如望子成龙的老母鸡般，既期待又忐忑的眼神，那里面仿佛盛满了“这次我可是好好商量了”的自我安慰。 “我不想上补习班。”她的话语如同一颗子弹，直直地射了出去，声音比预想的还要生硬，仿佛在空气中砸出了一个窟窿。 张佳慧脸上的笑容瞬间如被冰封般僵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如平静的湖面般平稳：“为什么不想呢？妈妈打听过了，李铭教育有个寒假特训营，那可是专门为你这种情况打造的……” “妈！”杨筱彤打断她，“我说了不想去！学校已经够累了，寒假我就想自己安排。” 张佳慧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她想起三天前在家长群里看到的讨论——“张姐，我家小雨报了四科特训，寒假可不能放松啊”、“现在不抓紧，中考就来不及了”...那些话语像无数把小锤子，日夜敲打着她的神经。 “那...那你自己怎么安排？”她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每天学习计划有吗？需要妈妈帮你...” “我自己能行！”杨筱彤突然站起来，牛奶杯被碰倒，乳白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开来，“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 张佳慧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去擦，却被女儿抢先一步。两人手指在湿漉漉的桌面上短暂相触，又像触电般各自缩回。 “我不是不相信你...”张佳慧的声音哽咽了，“我只是想帮你...” “你的帮忙就是报班、请家教、盯着我学习！”杨筱彤的声音也提高了，“你知道我每天多压抑吗？同学们都说我像个学习机器！” 张佳慧如遭雷击，手中的纸巾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掉在地上。她凝视着女儿那如熟透的苹果般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上周收拾房间时发现的日记本，那上面的字犹如一把把利剑，直直地刺进她的心里：“要是妈妈能像对待一个真正的人那样对我就好了”...当时她还不以为意，只当是青春期孩子的矫情，如今却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疼痛难忍。 “好...好，不上就不上。”她站起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自己安排吧。” 走出女儿房间，张佳慧靠在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客厅的时钟指向四点，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一片片雪花撞在玻璃上，无声地融化。 她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缓缓地滑倒在地，仿佛失去了支撑的花朵，从手机相册里翻出筱彤小时候的照片——六岁的她宛如一个快乐的小精灵，举着冰淇淋，脸上沾着奶油，那笑容如同一轮小太阳，灿烂而耀眼；十岁生日时，她如同一个可爱的小公主，穿着蓬蓬裙，对着蜡烛许愿，仿佛在向世界诉说着她的美好心愿；去年运动会跑完800米后，她又如一只欢快的小鹿，扑进她怀里大喊“妈妈我跑完全程了”……从何时起，女儿那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竟从她的生活中渐渐消逝了？ “佳慧？”杨凯的声音仿佛从云端传来，他不知何时已悄然回家，正俯身担忧地看着她，那眼神犹如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柔和，“怎么了？坐在地上干什么？” 张佳慧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泪水。她想说话，却只发出一声呜咽。杨凯蹲下来，轻轻抱住她，感受到妻子在他肩头的颤抖。 “又吵架了？”他轻声问。 “她拒绝上补习班...”张佳慧抽泣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她...我试着好好商量了，真的试了...” 杨凯叹了口气，扶她坐到沙发上：“也许她现在需要的是空间，不是更多的课程。” “可是时间不等人啊！”张佳慧抓住丈夫的手臂，“下学期就初三了，中考...” “佳慧，”杨凯打断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我们的焦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张佳慧沉默了。窗外，路灯次第亮起，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杨凯心头一热，俯身抱住妻子：“明天我来跟筱彤谈谈，好吗？” 张佳慧靠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第二天早晨，杨筱彤惊讶地发现是父亲在厨房准备早餐——煎蛋有些焦，吐司烤过了头，但水果切得很漂亮。 “爸？妈妈呢？”她小心翼翼地问。 “妈妈昨晚睡得晚，还没起来。”杨凯把盘子推给她，“来，尝尝爸爸的手艺。” 杨筱彤咬了一口吐司，皱起眉头，但还是咽了下去。杨凯笑了：“看来我需要多练习。对了，寒假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杨筱彤警觉地抬头：“妈妈让你来当说客？” “不是。”杨凯摇头，“纯粹是我好奇。抛开学习不谈，你有什么想做的？” 这个问题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让杨筱彤瞬间呆住了。她缓缓放下叉子，仿佛那是千斤重担一般，然后认真思考起来：“我想……学画画。还有，和同学去新开的溜冰场，在那里尽情驰骋。对了，图书馆有科幻小说展，那可是一个充满奇幻与想象的世界……” 她越说眼睛越亮，声音也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逐渐变大，仿佛要将自己心中的梦想传递给全世界。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声音却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不安地看着父亲，心中犹如揣着一只受惊的小鹿，怦怦直跳。 杨凯微笑着记录：“画画、溜冰、看书，还有吗？” “你真的只是问问？”杨筱彤不敢相信地问，“不是变相让我学习？” “我保证。”杨凯举起一只手，“不过，关于学习，我有个提议。” 杨筱彤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仿佛被一层乌云笼罩。杨凯连忙安慰道：“别紧张啊。你看，寒假就像一个查漏补缺的黄金时期，但是方法可以灵活多变嘛。我琢磨着，要是你不想去上补习班，要不要尝试一下网课呢？它就像一个自由的精灵，时间由你掌控，还能随时回放呢。” 看到女儿犹豫不决的神情，他赶忙补充道：“每天最多两小时哦，其他时间都归你自由支配。妈妈绝对不会插手，我向你保证。” 杨筱彤一边搅动着碗里的麦片，一边沉默不语，仿佛那碗麦片是她内心纠结的漩涡。许久，她才缓缓开口：“爸，我不是不想学好……只是每次妈妈像老鹰盯着小鸡一样盯着我，我就特别紧张，生怕做错一道题会被她责骂。考试的时候，一看到数学卷子，脑海里就浮现出她那张失望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脸……” 杨凯心头一紧，伸手握住女儿的手：“爸爸明白了。这样好不好，寒假学习由我来负责，妈妈只负责带你玩，怎么样？” “真的？”杨筱彤眼睛一亮，随即又怀疑地问，“妈妈能同意吗？” “交给我。”杨凯眨眨眼，“不过你得答应我认真对待网课。” “我保证！”杨筱彤用力点头，脸上绽放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当张佳慧起床时，发现父女俩正在客厅里有说有笑。看到她，杨筱彤竟然主动走过来：“妈，我想吃你做的葱油饼了。” 张佳慧愣住了，眼眶瞬间湿润：“好...妈妈这就去做。” 厨房里，杨凯简单告诉了妻子他们的约定。张佳慧揉面的手停顿了一下，但最终只是轻声说：“你觉得这样对她最好？” “我觉得我们需要给她信任和空间。”杨凯帮她捋起散落的头发，“你不是也看了那些文章吗？过度的干预反而会...” “我知道，我知道。”张佳慧叹了口气，“只是...放手真的很难。” 杨凯犹如一座山般从背后紧紧抱住她，柔声说道：“我明白。但看看她刚才的笑容，宛如春日暖阳，难道不值得吗？” 张佳慧的目光缓缓移向客厅，筱彤正全神贯注地翻着一本画册，阳光恰似金色的纱幔，透过窗户轻轻洒在她身上，为她勾勒出一圈如梦似幻的柔和轮廓。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穿越时空，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天真无邪、快乐无比的小姑娘。 “好。”她的声音轻得如同羽毛飘落，“我们试试。”
第5章 家长会 冬日的阳光透过云层，吝啬地洒下一地斑驳，仿佛是大自然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对世间万物的一点施舍。张佳慧站在学校门口，感受着那微弱的阳光，却依然觉得浑身发冷。她紧了紧身上的驼色大衣，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又像烟雾一样缓缓消散。 她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时针指向两点二十五分，距离家长会开始还有五分钟。张佳慧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应该来得及”，她小声地自言自语道，然后加快了脚步，朝着学校里走去。 为了今天的家长会，张佳慧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她特意向公司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就是为了能准时参加女儿筱彤的家长会。丈夫杨凯因为工作原因出差在外，所以作为母亲的她，绝对不能缺席女儿人生中任何一个重要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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