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猎物啊。 我是怪物啊。 *** 厚厚的玻璃墙被敲打的“咚咚”声不断传来,萧雨淇消失前,那天真而诡异的笑容一直浮现在眼前。林洌忽然睁大双眼,惊恐的眼睛仍然不断地流着泪,心脏“砰砰”地跳得生痛,如同有个疯子,拿着刀一下一下地疯狂刺着她。她伸手一摸,摸到了萧雨淇温热的纤细手腕。这是没有受过伤的那只手腕,骨骼清瘦,被细腻的薄薄肌肤包裹着。林洌扭头去看睡在旁边的人,萧雨淇的脸微微地泛着红,几丝卷曲的碎发在她枕间脸庞轻轻地扫弄着。她皱着眉,表情很痛苦,好像她也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萧雨淇活生生地睡在她旁边,林洌瞬间觉得全宇宙的光一下子都回来了。她侧身搂过萧雨淇,颤抖的手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好像这样一下一下地,同时也就安抚了自己。林洌只觉得内心一阵无以名状的汹涌情绪,如同滔天巨浪般拍打着她。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几乎看不清楚怀里的人。 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那声响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但听着并不那么像玻璃壁的敲打声了。萧雨淇在林洌怀里扭了扭,很不舒服似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伸手去拿手机。 林洌这才清醒了,那声响原是萧雨淇手机的短促震动。她呼了一口气,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泪。 “桐桐?干嘛?”萧雨淇的声音含糊不清。 电话没开免提,但在清晨安静的卧室,在空间狭小的被窝里,电话那头周映桐的声音还是异常清晰地传到了林洌的耳朵里。虽然林洌听不太懂粤语。 “干嘛跟我讲国语?你还没起床?” “嘶…桐桐,我好痛…”萧雨淇还是讲的普通话。 林洌眉一皱,撑起身去拉萧雨淇受伤的手起来看。手还是昨晚林洌包扎的样子,没有看到血丝渗出来。林洌又摸了摸萧雨淇的脸,比起昨晚已经没那么烧了。 “哪里痛?”林洌轻声问。 “哪里痛?”电话那头的周映桐用粤语也在问。 萧雨淇胡乱哼了几声,没说话。 “阿Ki,什么痛啊?别这样吓人。” 萧雨淇被两边夹攻,吵得不行。她微微睁了睁眼,好像醒过来了,看见林洌,愣了愣,忽然又扁着嘴,万分委屈地皱着眉,闭上双眼,对着电话啜泣道,“不行了,桐桐,我疯了。桐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这次说的是粤语了。 周映桐立刻带上了耳机,边注意着电话那头的动静,边翻开App查萧雨淇的定位。萧雨淇在B城她自己的家里。 周映桐紧紧地抿着唇,萧雨淇那边只有杂音,已经没人说话了。她一咬牙从办公椅站了起来,快速地收拾桌上的电脑和文件,塞进办公包。握着手机,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口拿起挂起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她快步走到前台,飞快地交代,“关门一天,所有预约推至少两天,帮我订最早的机票去B城。”前台的女孩子愣着没反应过来,周映桐在她脸前一打响指,厉声到,“Go!” 那女孩瞬间像被开光了一样,一转头对着电脑啪啪啪地打着键盘。 周映桐转身对电话说,“阿Ki,你呆着,别出去。几个小时能撑过去吗?” 电话那头没人应她。周映桐又说,“Ki?你在不在,我帮你报警了,好吗?你能不能见人?身上有没有血?” 电话那头传来一点混乱的布料摩擦的窸窣之声,然后一把陌生的女生声音传来,说的是普通话,“那个,请问你是雨淇的医生吗?别报警,她…只是有点不舒服。” 林洌刚才顾着检查萧雨淇,没留意电话那头说的话,后来她忽然听见“报警”两个字,吓得一激灵,才赶紧接过电话。警察要是来了,萧雨淇手腕上的伤怎么解释。 周映桐迅速地思考着对方是谁,好人坏人,知道多少,对萧雨淇有无恶意的各种组合。前台的女生拿着两张打印纸过来,对着周映桐用夸张的口型说“机票”,怕周映桐没看懂,又用口型说“flight ticket”。周映桐沉着脸,对着她竖起手掌,那女孩子马上住了口。 “你是谁?你怎么进的她家?”周映桐的普通话很流利,流利得她在说普通话的时候,依然带着说粤语时的雷厉风行。 “我是雨淇的学生。她病了,我来照顾她。” 直接叫雨淇,直接到家里来照顾,这还能是学生?周映桐基本已经知道电话那头的是谁了。她挑了挑眉,抛砖引玉道,“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学生。我还是报警吧,你准备好学生证。” 林洌马上说,“你是不是她在香港的医生?她不是前两天才找过你吗,你应该知道我的吧?我叫林洌。” “哦?”周映桐的声音松弛了一点,露出一点玩味,“原来是猎人小朋友?”猎人小朋友这五个字她说得特别慢,拉长了尾音用以表示不确定,但里面明显透露出一丝逗弄和笑意。 “呃…”林洌呛了一下,有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是我。” “你不是她学妹吗?” “也…也是学妹。” 周映桐揶揄一笑,“萧雨淇可真够坏的。”林洌还来不及脸红,就听见周映桐轻轻咳了声,正色到,“林洌,萧雨淇什么情况?” “她五天没吃东西,喝了…不少,现在不太舒服。”林洌把话说一半留一半。萧雨淇从香港回来以后就找她摊了牌,那明显就是这个医生在雨淇面前揭了自己猎人的身份的。这么说来这医生肯定知道萧雨淇是吸血鬼。但万一呢? 林洌说的话留了余地。对方若知道萧雨淇,一下就能猜出来。若不知道,凭这半句话,什么都拿不准。 周映桐没等到下文,觉察出了对方的戒备。 周映桐嗤笑一声,这还是第一次,居然有人在她周映桐面前要保护萧雨淇。 真是新鲜。 “我知道,”周映桐平静道,“她喝了多少包?” “22包。”林洌说,又补充道,“我看到的是22包。” “在五天里?” “应该大多数集中在前两天。昨天开始她发烧了,晚上吃了一点点很薄的粥,一点豆腐青菜。吃过退烧药消炎药胃药。半夜烧得很厉害,又…受了点伤。但刚刚好像退下来一点了。”林洌报了一大串,又在脑袋里过一遍,看有没有漏掉的。 周映桐沉吟了一下问,“她为什么会受伤?” 林洌一惊,难道这医生真的不知道萧雨淇是吸血鬼? 周映桐补充道,“我是说,有你在,她怎么会受伤?伤的不该是你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好像叹了一口气,“她没忍住,伤了自己。” *** 电话挂上后林洌回到房间,萧雨淇沉沉睡着。周映桐记下了林洌的电话,告诉林洌一些基本的护理事项。又安抚林洌,说萧雨淇不会有大事,可能是混合的太多了,也可能是进入体内的时候太冰了,身体出现反抗反应,发烧属于正常现象。注意伤口不要发炎就好。 周映桐和林洌两个人的所有对话里,没有出现过吸血鬼三个字,甚至两个人都十分小心的避开了和吸血鬼相关的字眼。两个人各占电话一端,一个轻松谈笑,一个谨慎认真,但两个人其实同样的小心,同样的防备着对方。 为了同一个人。 林洌感受到了。所以她虽然被周映桐逗得几次想要摔电话,但她对周映桐的态度还是非常礼貌尊敬的,最后挂电话的时候很诚恳地说,“谢谢您,周医生。” 林洌把手机放在萧雨淇床头。那手机马上亮起了信息提示,一条接一条。 “醒咗揾我” “FaceTime我” “3pm无你消息我就报警拉林洌” 林洌看着那些信息,看懂了大部分,最主要是看懂了“报警”和自己的名字。这医生怎么这么爱报警。她无奈地笑了,低头看着萧雨淇的睡脸,轻轻碰了碰她微微嘟着的脸颊,低声细语道,“雨淇,快起来救救我,我就要被警察抓走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亮起来,还是粤语。林洌趴在萧雨淇的床边没看见。 “还有刘会长联系上了她正好要回国” “你的瘾她说她知道怎么回事” *** 萧雨淇一直睡到午后时分,她缓缓地睁开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今夕何夕,身在何地。脑袋胀胀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全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左手腕上一阵钝痛。 左手腕。萧雨淇抬起手,看见手腕上缠着洁白的绷带,妥帖地包扎过。萧雨淇掀开被子,看见自己穿着睡衣,应该是林洌帮她换的。然后她猛然扭头,看见房门关着,林洌已经走了。萧雨淇半撑起自己,靠在床头沉默了半晌,想起昨晚和林洌在浴室的事情。开始的时候,林洌还是喜欢她的。后来她失控了,林洌打了她。她伸手摸了摸脸,好像没有肿,也不疼了。其实当时也不疼,当时她根本感觉不到疼。 她忽然想到,对了,还有手机。她急忙转身去拿手机,里面有周映桐的一排未读信息,萧雨淇没有细看。 没有林洌的信息。 她放下手机,又躺回去,拉过一床的被子裹着自己,侧着身体蜷缩起来。眼睛一直望着床头的手机,看了很久,手机没有亮起来。 窗外的白昼明亮温暖,室内却很暗,暗得很阴冷。窗帘缝隙透进来一线明晃晃的阳光,萧雨淇想要多一点,可是窗帘太远了,她够不到。手机沉默着,萧雨淇也沉默着,时间无声地流逝,后来眼泪就那么安静地淌了下来。 *** 林洌本来是想去厨房煮粥的,结果翻箱倒柜也没找出一粒米。看来萧雨淇是不在家做饭的。然后林洌想找面条,找着了泡面,还是杯装的,热水冲的那种,连锅都不必用。 林洌无法,只好拿了萧雨淇的钥匙到楼下去买外卖,千叮咛万嘱咐人家不要放味精,不要放油,不好吃没关系,是要带给病人的。收银台后的小姑娘说,“放心吧,我跟师傅说一声。家里的老人家呀?” 林洌笑了笑,也算,是吧。 小姑娘扭头跟师傅交代了外卖,又回头跟林洌聊起来,“害,老人家都这样。又粘人又挑嘴,心情不好就不吃饭了,得一勺一勺的哄着喂。我爷爷也是这样,越活越像个孩子了。”林洌忍不住噗哧一笑。雨淇奶奶,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外卖很快好了,林洌接过。小姑娘又说,“你家那位挺有福气的,有你这么孝顺的孙子。” 孙子林洌无奈地笑了笑,还不忘谢谢人家。 上楼前林洌转入药房,买了些常用药品和处理外伤的东西,又买了抽血器和胶管。 药房的阿姨很耐心,跟她说抽血的注意事项,抽血时什么姿势不容易头晕,抽出的血怎么保存。林洌一一记下,抱着一大堆东西上楼。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轻手轻脚地把一堆东西放在客厅的咖啡桌上,然后走到卧室,一度一度地慢慢扭开卧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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