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唯有几秒没反应过来,但嘴上还是顺着话说:“那您可以在家多休息几天,集训,给姐姐她们都安排住宿了吗?” 丁晴点头,“封闭训练,统一吃住,不过不用担心,队医是小贾医生同门。” 喻唯“哦”了声,踏上台阶的脚收了回来。 又怕自己脸上的失望被发现,她侧过身,假装不舒服地调整着背包肩带。 “是能休息几天。老了,飞来飞去吃不消。” 丁晴从门口走过来,低头捏着喻唯背包带上锁扣,把肩带松松,一手绕过去拉着拉边对比着,又去调整另一边,“也歇不了多久,公司堆积了不少事,还要忙几天。这几天你在家怎么样?” 几大洲之间连续的行程和时差让丁晴神色难掩疲惫,眼周皱纹似乎都比以往明显,她不年轻了。 喻唯手被抚开,局促地束在身侧。 “我挺好的。” 丁晴拨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去,看了眼背包的位置,叹声道:“要不然等这疗程的中药喝完,再给你申请学校宿舍?我原本想着住家里到底是比学校好几个人一个房间舒服方便,你也不喜欢热闹,不爱跟人扎堆,但是忘了每天早起晚睡就算有车接送也耗费精神。” 喻唯面朝墙壁,看着墙上叠着两道影子。 她愣怔了几秒,眉眼弯弯转过身,看着丁晴说:“我在家挺好的妈妈。” 她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湿润明亮。 “那就好。”丁晴抬手把她耳边的碎发拨开,虎口蹭蹭她的脸颊,温声道:“快去把东西放下,洗洗手吃饭。” 喻唯嗯了声转身上楼,她走的很快,一步两个台阶。 没见到期待的人,但心里还是很暖。 想哭。 到卧室把手机充上电,摘掉围巾帽子洗过脸出来,才发现郁葳早就给她发了信息。 是一张在机场拍的行李照片。 郁葳:又要集训 该去买个新手机了,以前也没发现这手机这么不好用。 丁晴回来狠狠忙了几天,腾出周六周日两天时间,又带喻唯去找那位喜欢下雪不肯挪窝的老先生开了半个月的药,喻唯生怕把脉把出什么来,结果老医生只是看看她,什么也没说就开了药方。 家里阿姨的菜单也改了,每天早上喻唯都必须跟妈妈一起喝一盅燕窝,妈妈说她马上就成年了,可以喝,益气养血,滋补。 一点也不好喝。 但喝完中药再喝这个,多少能压压味道。 忍了。 没多久国内锦标赛开始,丁晴带人走后,这个饮食也没有改。 比赛在南方城市,国内赛不用提前适应时差气候,所以不用太早过去,但这次比赛结果可能会影响年后世锦赛的出战名额,理论上说非常重要,听程淼说,这个比赛的奖金甚至比国际A类赛都不低。 离期中考试不远,程淼不能再随意请假去看比赛,她的军令状还在头上悬着。 喻唯也没去。 那种熟悉的像是“思念”一样的情绪在她心里像吹了春风淋了雨的野草一样疯长,在有限的空间里无限生长,它不受控制,所只能忍耐。 是喻唯熟悉的忍耐,十几年的习惯。 她一直在忍耐。 控制自己,不能说,不能做。 只能想。 只能选一个,她选肆意妄为地想。 比赛时间学校在上课,上完课官方平台还没放视频回放,但在现场的观众已经上传了比赛现场的照片和视频。 郁葳状态不好,短节目和自由滑都摔了两次,但因为她跳跃旋转和定级难度都是最高,滑行断层,所以成绩还是第一,但这种第一并不那么让人激动。 她的赛场在国际。 这种成绩,郁葳不会开心的。 喻唯啃着手指低头看着手机里的聊天框,发什么? 你还好吗? 恭喜拿冠 是受伤了吗?还是伤病复发? 想了很久,想到深夜意识模糊,第二天早上给手机充电,才看见自己发的信息。 ——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距离上次见面好像已经过去太久了。 郁葳在凌晨时回复了她。 ——过几天。 几天? 喻唯算着日子。 国内这场比赛结束后,集训就结束了,郁葳跟丁晴又去了之前疗养训练的地方,那老先生针灸技术了得,但他不出外诊,丁晴在那边也有事业有根基,过去是顺理成章的。 只是喻唯才刚从那边回来不久,开的药还没喝完。 没有恰到好处的理由过去看她。 所以只能忍着,等着。 两周后就是四大洲锦标赛,比完赛总归是要回来的,郁葳要回来参加生日宴会。 生日宴会喻唯也要参加,丁晴临走时给了她一本文件册,每页上印着一张张片,照片下附带一些简单的人物信息和名字,还有见面后喻唯要怎么称呼对方。 这本册子里几乎拢阔了所有京市上层商贵和世家话事人,有些人喻唯之前就在各种新闻上见过,有些前不久才在学校举办的冬令营的专家讲座上键能啊,也有一些不在公众前露面。 喻唯对喻家的了解是自己曾经从网上搜的,只知道底蕴很深,经商范围涵盖极广,网上能搜到的信息不少但涉及隐私的不多,只知道目前的集团董事长并不是她父亲,按册子里的人物关系看,那是父亲的大哥,集团下其他还有很多公司和分公司,父亲和二哥各负责一部分。 网上能搜到的信息有限,并不是所有的人际关系都会公布在网上。 这事喻唯知道,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光是梳理人物关系就用了一上午。 离比赛时间越来越近,也意味着离这场生日宴越来越近。 喻唯推算着所有自己知道的信息,一切都按照她最开始设想的方向进行着,是最好的结果,但不知道为什么,日子越来越近,窒息感却越来越浓。 那种窒息,就像她泡在浴缸里,抓着浴缸池边的手稍一用力,她就能从水里出来。 但她没有。 水随着呼吸,漫过雪一样的手臂和更白更透的指尖往下淌,像在融化。 胸腔里灼烧感浓烈,眩晕,模糊。 但温暖的水承托包裹着她,带来的安全感无与伦比。 这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从郁葳到来后,几乎没再做过,最近又开始了。 离比赛还有两天,喻唯从浴室出来,吹干头发,坐在桌边画画。 这也是她最近放松的方式之一。 已经从手画到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线条的腰腹。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喻唯没动,有点恍惚。 对面卧室门门开了,有人走来走去,然后停下,声音很近。 这场景和声音太熟悉,像梦一样。 喻唯起身拉开门。 对面门开着,郁葳一手提着包,站在门口。 甬道里灯亮着,喻唯透过暖光看她,看她散碎的头发已经长过脖颈,看她凌厉深邃的眉眼。 停住,然后瞥开。 又移回来。 “你怎么……” 话一出口,喻唯立刻发现不对,她并不像梦里表现的那么镇定,她声音在抖,带着暧昧黏糊的委屈,几乎遮掩不住。 她立刻收声,视线垂在郁葳提着背包的手上,小心谨慎地调整呼吸,“……现在回来了?” “嗯。” 郁葳因为吞咽滑动着喉咙,顿了一下,“我回来拿衣服。” “你要搬走?!” 喻唯音量提高,瞬间瞪大眼睛。 惊恐笼罩着她。 “不是。”郁葳看着她,眼睛几乎没有眨过,“这次比赛要去几天,那边是夏天,我回来拿些薄衣服。” “哦。” 喻唯松了口气。 隔了好几秒,喻唯又“哦”了声。 “我得走了。”郁葳说,“阿姨在楼下等我去机场。” 喻唯点头。 郁葳看着她。 她也看着郁葳。 郁葳手抬到腰间又落下,转身关上卧室门,垂眸往前走。 身后脚步亦步亦趋。 郁葳站在楼梯中间,一回头,差点撞进身后人怀里。 柑橘调清香扑面。 郁葳咬牙忍住把人按进怀里的冲动,抬头看着她,眼尾故意往下垂,显得温驯乖觉。 又可怜巴巴。 两个人很安静。 楼梯里灯没亮。 彩窗透着月光,氤氲在墙上。 喻唯唇陷进齿缝,雪白的脸上带着湿润浅光。 她冰凉的手挡在郁葳眼前,声音很低,很轻,像风拂过的哽咽几不可闻。 “别看。” 她说。 她手虚掩着,催促郁葳,“快去吧,妈妈要上来了。” 楼下脚步声趋近。 灯亮了。 喻唯松开手朝郁葳笑着说:“走吧,我送你下去。” 那点湿润像是黑暗中郁葳的错觉。 郁葳盯着看了几秒,转身往楼下走,一边悄声说:“阿姨送我到机场,这次她不跟我过去。” 她说完立刻提高音量,朝正在上楼已露出身影的丁晴说:“马上来。” 楼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似乎依依不舍,但又分的很开,丁晴犹豫几秒下楼出去开车。 喻唯送郁葳到玄关,门开着,夜风带刀。 郁葳一手拉着门边把手,背影挡着风,回头说:“等我回来。” 门关上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铁栅栏门落锁声很清脆。 车走远了。 喻唯打开门。 第61章 前夕 匆匆见这一面并没有缓解喻唯心里疯涨的躁动。 甚至相反。 那些情绪像得到了养料的怪物,在她心里啸叫,想要更多。 这怪物跟她一样,见不得光。 她要忍着,小心遮掩好。 郁葳比赛前一天,离生日宴还有两天,丁晴问喻唯要不要提前去老宅住。 “生日会在老宅办,那边离你们学校远,周日要在那边呆一天,要不要周六过去适应一下?”丁晴眉头微蹙,目光发沉,“这只是个家宴,不会来太多无关紧要的人,别紧张,我都安排好了,过去之后你也不用看谁脸色,到时候跟着我就好。” 喻唯还是第一次听说“老宅”,但看丁晴的表情,对那个地方憎恶要多于其他。 “不用了妈妈。”喻唯说,“不需要适应。” 那里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地方,类似去外地参加比赛住的酒店,未来不可能在那里生活,只是参加一个宴会,谈不上适应不适应,反正很快就会结束的。 而且人员复杂,很烦。 她现在没有心情和精力应付。 丁晴也没有一定要她去的意思,点点头说:“不去就不去,宴会结束妈妈就带你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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