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飘大海,满目皆凉。尔亡于此,难为知己! 白衣飘兮,尘嚣之上。尔亡于此,魂归大海! 白衣飘兮,尘嚣之上。回眸一笑,香消玉殒! 爱兮恨兮,天妒红颜!恨兮爱兮,苍天无眼! 天海阔阔,谁与同观!风雪漫漫,谁与同航! 长安望断,是尔故乡!朝堂之上,是尔父母! 父母尚在,故乡依旧。唯独尔身,玉消于此! 悲乎!痛乎!雪飘大海! 陈公子擦着眼泪,那泪依旧温热,吐出的白气也是温热,然而慕容雪,终究已经去了!她的身子被冰冻着,冻得发凉。冻得发痛。 赤皇变成人身,手里拽着几只山鼠走在山道上。在这冰天雪地里,找到它们可不容易。正走着,忽听得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断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苍白无力感袭来,周围一下子失了声音,赤皇在一片苍茫里,看着慕容雪送她的七彩琉璃贝从脖间坠落,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白白的雪地衬着那七彩的光芒,异常耀眼。 赤皇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琉璃贝,手上的山鼠掉落在地,也浑然不觉。 赤皇弯腰捡起地上的琉璃贝,站起来,猛地转身朝悬崖上跑,不要命地跑,越跑越快,像风一样。她站在悬崖上,风吹着她的头发乱舞,她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想大喊一声,然而她的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哀伤,没来由的,爬满她的心头。一种悲痛,无声地撕扯着她。天忽然暗了,她被夺去了所有的光明! 在心之荒原上,她听得山河破碎,海水倒流,世界轰然坍塌,这比世界末日还惨。因为她绝望得几乎放弃了求生的意志! 她身上的枷锁去掉了,她彻底自由了。然而,她的自由,意味着,那个人,已经离开。 她会流泪吗?不,蛇生来是冷血的,怎会流泪!上天没有赐予蛇流泪的权利。所以即使她痛着,痛得快死了,却还是没有一滴泪。
第185章 地狱受苦 她决定了。她要去找她!无论千山万水,去到她的身边!陪着她!赤皇的心里呼喊着,叫嚣着,那些疯狂的念头肆虐着: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要和她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一种强烈而坚定的感情,汹涌如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觉得自己非去不可,非去不可!那一刻她无法再呆下去了!天已崩,地已裂,山盟海誓都化了灰,她能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没有告别,没有只言片语,赤皇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在冰上飞奔,冰棱割破了她的双脚,她不觉得痛了,她的心寒冰似也,已经麻木。外在的疼痛,外在的风霜,她全然感觉不到。一片雪花轻盈地落在她的脸上,化成了水,滑落下来。那是她的泪吗?不,她是没有泪的。那是谁在替她流泪? 银花洞内,小小的花容在洞口翘首企盼。许是等得久了,精神有些恹恹,她转头向老花蛇道:“银花婆婆,为什么麻麻去了恁久还不回来呢?”稚嫩的嗓音,惹人怜爱。银花过来,慈爱地看着她,道,“饿了吧?你麻麻很快就回来了。” “嗯,”花容乖巧地点点头,仍是瞧着洞口。 她不知道,她是等不到她的母亲了。 慕容雪和黑白使者在阴间走这一趟,受到的惊吓非同小可,也木有空想那阳间的悲欢离合。她对于人们因为她的死而受到的种种冲击无法感受。她此刻能感受到的只有战栗,灵魂的战栗。 过恶狗岭差点被恶狗咬,过金鸡岭差点被啄瞎双眼,到了野鬼村,又被一群孤魂野鬼吓得半死……慕容雪强自镇定随黑白使者到了迷魂殿。 殿里有一凉亭,凉亭中央有一口井,谢必安拿了个瓢,从井里舀了一瓢水,也不见他打水上来,只见他拿瓢在井口上方虚舀了一下,瓢中就装满了水。谢必安把水端给慕容雪,道:“喝吧,喝了这迷魂汤,就去见阎王了。” 慕容雪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他说“喝了这迷魂汤,就去见阎王了”,这在阳间就是害人的人说的话,然而谢必安却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在陈述一件很普通的事般。 慕容雪接过水,喝了两口,竟然觉得有些清甜。“难道我的味觉,恢复了?”慕容雪诧异不已,又喝了两口。甜丝丝的,真是美好。 谢必安道:“你如今已是魂魄,有官感障碍的是你的□□,脱离了□□,所有感觉自然恢复顺畅。” “噢,原来如此,”慕容雪说着,又喝了两口,尽管水好喝,但她也喝不下许多,仍把瓢递还给谢必安,“够了,谢谢。”谢必安接过,不知变了什么戏法,水瓢霎时不见了。 范无救在旁催促道:“走吧,到了酆都,见了阎王,我们也算交差了。” 慕容雪随他们到了酆都城。 酆都城的外表跟阳间的都城差不多,只是更阴森,更恐怖,更威严。阳间的都城沐浴在阳光下,是明媚的,即使到了夜晚,也不过多了几分妩媚。然而这里是阴冷的,巍峨的,庄严的,所有魂魄见了都要畏惧十分。 从巍峨的城门进去,就是十殿阎罗殿,殿门口都有阴兵把手。都城上空飞着各色夜叉,颇有些似大蝙蝠,然而他们要比蝙蝠凶恶得多,丑陋得多。这些夜叉也是阴间鬼差,替阎君办事,或押送魂魄,或巡逻都城,或执行判决。他们最爱吃魂魄,折磨魂魄是他们的乐趣。 慕容雪看到一个会变色的夜叉,把一个魂魄拦腰斩断,然后又剁成几段,分别吃进肚里。那魂魄痛得发出连连惨叫,又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吃,哀嚎不已。 慕容雪心里打了个寒颤,想到自己也要这般被迫看着身体被吃掉,那真是十分惨烈。 “走吧。”谢必安道。 慕容雪随两位使者进到了第一殿阎罗殿。慕容雪一走进来,就发现自己变小了,殿上有阎王,阎王左右有判官,判官左右有牛头马面。个个如同高山一般,不怒自威。慕容雪在阎王殿里,似一只蚂蚁,无所适从。 “殿下何人?犯过何事?从实招来!”阎王高喝一声,声如洪钟,慕容雪只觉耳中嗡嗡响,不由跪了下来。 “民女李慕容,大唐长安人氏,民女罪孽深重,请容禀……”慕容雪不知为何,口若悬河,不打自招,在堂下把自己一生功过一一禀明。 阎王看着生死簿上写着“李慕容”三个字的那一页,在“李慕容”的字周显现了她一生做过的善恶。 阎王道:“你生前残害人命无数,实算不得好人,然你秉性不坏,也曾为善,算不得至恶之人。你一生功过相抵,功不抵过。去吧,到孽镜台看看你生前犯下的罪孽,发放二殿。” 此时,有牛头马面上前,押送她去。慕容雪回身看了一眼黑白使者,黑衣使者依然孤傲冷漠,白衣使者朝她点头致意。慕容雪便被押去孽镜台。 入殿往右,有一高台,名为孽镜台。慕容雪在镜前,看着自己生前刀光剑影,杀人如麻,那些惨死在她剑下的冤魂朝她嘶吼着,叫嚣着,咆哮着,仿佛要冲破镜面,朝她扑来。慕容雪耳边听得呼呼风声,一瞬间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一种无形的压迫压着她。她不由战栗起来,头发根根竖起,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吹得她的心凉嗖嗖,那风像刀,像剑,像要把她割成一段段。 慕容雪快要发狂,她的精神濒临崩溃边缘。生前她杀人,她认为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哪个帝王江山,背后不是累累白骨?那么她所做的又有什么错呢?然而到了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她杀了无数人,毁了无数个家庭,人间血流成河,地狱冤魂满满!全是她一手造成。 “走罢。”牛头马面推了她一把,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慕容雪恍恍惚惚间跟着来到了第二殿,接受新一轮的审判。 这一殿阎王相比于第一殿更叫人害怕,慕容雪被一种威严震慑着,连抬头看殿上阎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跪在地上,低着头,等待发落。阎王已知她生前罪恶,当下判道:“李慕容,你生前杀人太多,造业无数,罪大滔天,当受无边地狱之苦。狰狞、赤发,将她发落剑叶地狱,受万剑穿心之苦痛,直至百年。百年之后将她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狰狞、赤发二鬼上前,将她押至剑叶地狱。还未走近,就听得无数鬼魂撕心裂肺地喊叫。那剑叶地狱仿佛修罗场,无数厉鬼夜叉将那要受刑的魂魄举起来往倒竖的剑上扔出去,当魂魄坠落,也有被刺中腹部的,也有被刺中背部的,也有被刺中头部的,也有被刺中股间的,也有被刺中眼睛的,或从耳朵穿过大脑的,看着都疼,地上血流成河。 慕容雪耳朵听得哇哇哇的一片,战着一颗心,等待着接受自己的惩罚。到了此时方知,在世不该造业,死后全是报应。 慕容雪被狰狞、赤发二鬼带往最深处,走到一间房前,房中只有一条通道,不知通向何处,深不见底。通道两侧,是寒光利剑,密密麻麻,布满墙体。慕容雪心里咯噔一下,赤发鬼推她道,“去吧,万剑穿心。” 慕容雪走上前,走进去,就听到咔咔咔的声响,不一会儿,两边钢剑就朝她合拢刺来,慕容雪想转身就跑,然而她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些剑刺透她的肌肤,刺进她的脏里,她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个毛孔是完整的。很快她陷入了一片黑暗,因为那些尖剑,刺穿了她的双眼,使她失去了光明。伴随而来的疼痛,铺天盖地,尖锐刺耳,她想呐喊,然而剑从她的脸颊穿过,封住了她的嘴。她生生承受着这份苦痛,这份覆灭,此刻的她,竟无比后悔生而为人。 在她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钢剑分开了,分开的瞬间又带来新一轮的苦痛和覆灭。慕容雪身上被刺成了马蜂窝,还没等她呼出一口气,一股力量推着她继续往前走,她不得不迈动脚步,脚下是她的血,她是魂魄,还会有血?也许那是错觉,血增加了痛的意识。她的意识和感官又恢复清明,恢复清明也许是为了让她清晰地感受这些痛苦,痛苦,还有无尽的绝望。很快两侧钢剑又合拢。她再次被万剑穿心,刺成马蜂窝。 如此反复,摧残折磨。 在她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钢剑放开,在她要喘一口气的时候,钢剑倏忽合拢。她没有喘气的机会,也没有失去意识的机会。前路漫漫,这就是无边地狱。 如果有来世,她一定不要做人。然而她没有来世,因为她将永世不得超生。 凤凰感到子神的凡体出了意外,慌忙赶回。凤凰觉得很奇怪,按说子神凡人之身已死,她就该回归天位,重新为神。 可是为何她没有变回子神?
第186章 幽冥教主 冰冷的身躯,再也没有一丝生气。 赤皇看着面前一副冰棺,仍觉得像做梦一般,她怎么会死呢?她还这么年轻,才多少岁,怎么会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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