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意,那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也不知道吗?”明春山侧头,眼神如刀,显然是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来谁骂谁,见谁怼谁。 周围又一次寂静下去,这回,是真没人敢说话了。 静了片刻,低着头的人只见有一双脚突然动了起来,几步向前,绕到了明春山的身前。 下意识抬头去看,便见那人伸手,托住了明春山的脸颊。 速度太快,就连明春山都没反应过来,一下撞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里。 夏平芜正在她面前,仔细地凝望着她。 她看得很认真,被她那眼睛一看,仿佛能够望见心里所有的不堪和恶劣。 明春山一瞬间便泄了气,下意识要往后躲,脸颊却又被夏平芜托紧。 她心里不安,习惯性地撇了嘴,黏黏喊她:“阿姊……” 夏平芜却依旧静静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前者终于开了口。 只听她说: “春山,你是故意做给我看吗?” 本来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比试,结果气氛却压抑成这样,谁都知道是为了谁。 众人难堪,被护着的人更难堪。 夏平芜退了一步,侧头看阮烛筠:“阮烛筠,我们走吧。” 阮烛筠下意识应声,手腕被夏平芜拉住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明春山。 虽然她明白夏平芜的意思,但是明春山这样被当众下了面子…… 从她的视角,能很清楚地看到,几乎是几句话的功夫,汹涌的情绪便被明春山绷紧的唇线藏住,哪怕是刚刚的烦闷也已经被牢牢地收了回去。 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速度,但阮烛筠还是觉得有点佩服。 转眼间自己已经被夏平芜拽了出去,身后停了不到一瞬,立刻响起了明春山的追逐声。 三个人这样你追我赶到一楼大厅,眼见着夏平芜就要往停车场走了,明春山终于一个跃步,攥住了夏平芜。 夏平芜停下脚步,阮烛筠也跟着停下,两个人转头看明春山。 明春山攥紧夏平芜的胳膊,声音软软的:“阿姊,我做错了,我们回家吧。” 夏平芜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只是将手臂抽出来,抱臂站着:“错哪里了?” 这就是有和好的希望。 明春山眼睛一亮,也没管阮烛筠还在旁边,往前就要和夏平芜贴贴。 却被夏平芜伸臂一挡,将人拦下,字正腔圆重复了一遍:“错哪里了?” “我不应该当众发脾气。”明春山认错态度良好,“我应该私下让她们写检讨。” 她移开目光,落在正在悄悄往后退的阮烛筠身上:“还有你,你也要写检讨。” “你才应该写检讨。”夏平芜瞪了明春山一眼,反手从她的口袋里拽出车钥匙,而后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阮烛筠推了推还在原地发愣的明春山,后者立刻屁颠屁颠追上去开车。 十年后的车子和十年前已经大不相同了,夏平芜支着头靠在窗户上,余光打量着明春山的动作,突然听见明春山开口: “阿姊,她们都是不相关的人,无论她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 夏平芜的眼神一顿,聚焦在了明春山身上:“她们说什么?” 明春山默了默,回答得闪烁其词:“……阿姊,我知道,你毕生的梦想就是成为最杰出的异能师。 “你已经成为过了,真的,异能局会永远记住你的荣光。” “原来……是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身搏击用掉了大半的力气,夏平芜靠在座椅靠背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如同被牢牢捶打一般疼痛。 她答得很慢,似乎在组织语言,但语调却是肯定的, “可是春山,我不甘心。” 她当然在意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她也更不希望春山会为了自己而耽误工作。 无论是要为了她请长假的事情,还是举枪砸队友的事情。 明春山没吭声,车子也已然快要到家,她突然踩上了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与此同时,夏平芜转过头,也忽而伸手,牢牢地扣住了她把在方向盘上的手背: “哪怕大战停息,十年后的世界也和十年前差不多的糟糕。难道我眼睁睁看着,却没办法做出一点改变吗? “春山,我不甘心。”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现在的世界,已经是用你的生命换来的和平。 可明春山还是没说话,她坐在驾驶座上,默默攥紧了方向盘。 整个驾驶室里只剩下明春山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片刻后,夏平芜问她:“你看起来好生气,我是不是应该下车让你冷静一下。” “你坐着。”明春山丢下这三个字,而后开门下车,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车门震动的余响还在回荡,夏平芜看着还插在锁孔里的钥匙,竟然还有空想: 春山也许是吃准了她现在还没有驾照。 等她偷偷考下来,下次就直接把她的车开走了。 现在,还是得等春山回来开车。 再说…… 虽然她刚刚说的话可能是不中听,但是……她也并没有说错。 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夏平芜单手支着头,脑袋里的思绪繁杂得很。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有一股热气从四肢百骸直往头顶蹿。 突如其来的不适让她有些不安,夏平芜侧头,去看窗外的状况。 如果春山还没有走远,她可以喊住她,请她帮忙把她送到医院。 眼神正在扫视着,却突然顿住。 夏平芜没看到明春山的身影,却看到了另外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刚刚在异能局大厅里曾经盯着她看过的人影。 好奇怪,现在到异能局下班时间了吗?那人又碰巧正在春山停车停在的地方? 夏平芜摸出手机想拍个照片,顺便打电话给阮烛筠让她想想办法带她离开这里,手机却好巧不巧开始显示“没电”的信号,而后,在她眼前缓缓地关了机。 屋漏偏逢连夜雨。 春山不见了,手机也没电了,贸然下车只会很危险。 夏平芜转头还想再看看那个人影具体的特征,却发现她这一错神,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心里难得有些焦急,耳边却传来了一阵低沉的敲击声。 是驾驶座的窗户处。 夏平芜回过头,却见明春山已经开了车门,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怎么把手机关机了?” 春山怎么知道?她正好在给自己打电话? 夏平芜心下微软,摇了摇手机:“没电了。” 明春山点头,而后抬起手学着她的动作也晃了晃。 在她的手上,是一个袋子。 她接着说: “对不起阿姊,今天是我太情绪上头了。”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夏平芜的表情,语气尽量轻缓: “我刚刚去给你买药了,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原来是去买药了。 她也许不是气急停下,也不是随意把她丢在这里。 夏平芜刚想应声,那股潮热又一次席卷上来,蒸得她眼前发晕。 明春山发觉不对劲,将袋子放下,钻进了车里:“阿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平芜没回这个问题,她只摇了摇头,伸手要捉明春山的手臂。 既然不一定是气急,那她要把话说完。 明春山被攥住,顿时便有一阵热气席卷着而来,她听见夏平芜在对她说: “春山,你听我说完。 “只要异兽还在一天,我们就不可能苟且偷生在一起的。 “就像你总想和我在一起一样,我也希望……”能和你站在一起。 后面的声音被盖在明春山突然兜头罩下的毛毯里,闷闷的,让人听不真切。 还是在说这些。 她不想听。 明春山开高暖气,发动车子,声音混着引擎的声音,听起来更不真切: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至少在异能局,我们不能一直在一起。” 夏平芜没力气去掀头上的毛毯,她懒懒靠在椅子上,近乎固执地反驳,可她的声音明显已经含混不清了, “还有一件事,春山,我希望你能有更多可以交心的人,无论是队友,还是朋友……” 再说了,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夏平芜没能说完,她感觉到车子的速度突然变慢。 兴许车子是停在了一处红灯前,只见毛毯被掀开,明春山正在看她。 夏平芜顺势抬眼,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眸已经因为热气的熏染,渐渐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 明春山俯身看她,长久训练的手指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夏平芜细腻的下巴。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温热的呼吸交缠,夏平芜试图睁大眼睛,眼前却依旧有些眩晕。 她听见明春山哑着嗓子,正在低声问她: “阿姊,你得一直在我身边才行。 “别的人,都不可以。” 夏平芜缓缓地眨着眼,正分神想着为什么自己觉得鼻尖的气息更加灼热了。 是自己病得更重了吗? 而且…… 她们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害她差点以为明春山是想要捏着她的下巴亲上来。 兴许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夏平芜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有点慢,后知后觉地下意识要伸手推开,余光望见前方的光色一变。 红灯变绿了。 温热的气息立刻远离,车子再次平稳启动。 嗯,果然是自己的错觉。
第14章 给我血。 夏平芜果然病了。 她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滚烫的火焰之中,烧得浑身疼痛,思绪如同裹了层浓雾一般,如何都挣脱不出来。 昏昏沉沉里,她梦见了很多事情。 她梦见她回到了入学的前一年。 在那一年,为了能够在入学测验时成为无可质疑的第一,她和春山被师母丢进了冰火洞里。 那里气候多变,地形复杂,甚至因此成为了第一次大战后期被异兽盘踞的据点。 虽然里面的异兽早已被绞杀干净,但是这么多年来、里面的污染值还是很高。 除了师母这样的身份,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 而她们二人,就这样被丢了进去。 甚至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 到七天后、师母来接她们的时候,迎接她的险些是两具尸体。 那时候,夏平芜已经高烧到几乎夺了半条命去,是明春山背着她,匍匐在山洞唯一的光亮处,用洞壁流淌下来的水珠喂她。 就像现在这样。 也有人在端着水杯喂她,有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囫囵着渡过来药,而那药的味道夏平芜也很熟悉。 是最近她常吃的那个药。 最近。 啊,她已经来到了十年后。 夏平芜后知后觉地意识回笼,昏沉感让她睁不开眼,她下意识喊了声:“春山。” “我在。”熟悉的声音应声。 她感觉自己被轻轻换了个拥抱的姿势,生怕是把她抱得不舒服了。 怀抱很凉,像在冰火洞的时候一样。 却很安心。 于是夏平芜喃喃了一句: “没关系的,我睡一觉就好。” 下一刻,夏平芜感觉到搂着自己的那股力量一瞬间收紧,她想再安慰些什么,昏沉感却又一次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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