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侧着身子绕过,抬眼就看见门口站着个人。 明春山朝她摆了摆手,笑嘻嘻的:“我让她们先自习了,阿姊你还要再去讲两句吗?” 夏平芜摇头,迎了上去: “不用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去吃黄焖鸡。” …… 校庆晚上,师生们都围坐在一起,台上有校长激情洋溢地讲话,夏平芜不希望坐在第一排接受目光的洗礼,于是两个人偷偷摸摸坐到了最后排。 烟花已经在四方预备,学生们脸上都是喜悦,准备着在暗夜里狂欢。 燃烧自己的青春理想,绚丽那些爱与希望。 夏平芜却只是盯着。 她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还在那个时间点,还在十年前,是不是还会和这些人一起欢庆。 可她不是。 甚至她被告知,自己是失忆,而不是只有十八岁。 明春山去学校后门摆摊的小卖部买了两瓶电解质水过来,递了一瓶给她,夏平芜慢慢拧开水瓶,却听明春山突然开口: “阿姊,上次任务,你最后说的是……她知道师母,是不是?” 这几天春山一直没提,她以为她没有听清楚。 夏平芜旋开瓶盖,盯着里面轻轻晃动的液面,慢慢点了头:“是。” 她想起那些在教师工作间看到的书籍,侧头看明春山:“那家伙对我说,可以救师母。” 她和明春山四目相对:“所以,师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 又是这个问题。 明春山张了张口,而夏平芜立刻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探究地往前倾了倾额头: “还有抵抗派,是不是和师母有关? “你不愿意告诉我,是不是担心我徇私枉法?” 当然不是。 但明春山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知道怎么把她心底那些隐秘的晦暗的腌臜说出来。 于是她沉默了。 烟花在此时绽放,她在追求阿姊前曾经看过很多指导书籍,书里说,应该在此时说点什么情话。 但她们之间的对话,又让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烟花落下,划过天边的时候,她终于开口,努力说着: “我会陪着你的。” 夏平芜仰头喝了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她喝得有点猛,有水珠滚落,她却仿若未觉。 这一句话,她也曾经对春山说过很多遍。 但十年后,显然也食言了。 “阿姊。” 夏平芜的思绪突然被这一声呼唤拉了回来。 她侧头,却撞进明春山紧盯着她的双眼里。 明春山抬起手,顺着她的下巴,缓缓向两边滑去,转成了托住她的脸颊两侧。 面前人仔细看着她的双眼,声音仿佛在蛊惑: “你那天说的是真的吗? “共享异能,可以靠亲吻?” 她们俩离得很近,夏平芜能看到,明春山的眼神仿佛一汪春水,注视得很认真,托住她下巴的手指也仿佛在点火。 那一瞬间,夏平芜丝毫不怀疑明春山话里的真假。 “你要试试吗?” 夏平芜掀起眼皮,漂亮的睫毛像一把轻巧的扇子,扑闪得人心口发麻。 她声音很浅, “实话说,我也没试过。” 托住脸颊的手指猝然发紧,夏平芜却恍若未觉,睁大眼,翕动着唇瓣: “所以…… “你要亲吗?” 浅淡的瞳色不自知一般望过来,清澈之余,带着毫不设防的信任。 一瞬间,便是呼吸一顿。 而后,明春山仿佛被摄了心魄一般,指腹压下,俯身吻了下去。 夏平芜下意识闭了眼,而后只觉得眼睛上薄凉一片,一触即离。 她听见明春山轻轻叹了口气,在对她说: “阿姊,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那一刻,仿佛早已退去了的热潮又一次滚滚而来,烫得她整颗心都剧烈了起来。 头顶,烟花猝然又炸开。 再睁开眼时,烟花四散坠落,照亮了明春山的发顶。 夏平芜抿唇笑起来,轻轻慨叹:“春山,你竟然都有白头发了。” 明春山“啧”了一声: “阿姊,你明明比我大七天,你怎么说得出这个话的。” “我今年十八岁。” 夏平芜强调,而后没忍住,弯了眉眼,伸手揉乱了明春山的头发, “不过你也是,都要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朋友过不去。” “二十八。” 明春山纠正着,心里却知道她在说毛溪青和纪捷的事情, “你也是,竟然和小朋友打架。” 正说着,明春山的视线就随着夏平芜的动作起来,看见她走近自己,温凉的手指抚摸到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她的声音突然有些抖:“阿姊?” 夏平芜俯下身子,拂起面前人的头发,声音蓦然低了下去: “春山,你受伤了?” 明春山受惯了伤,那天只顾着阿姊到底被那只异兽干扰了什么,甚至连脖颈上受了伤都没有注意到。 如今被这一碰,便有酥麻感如同触电一般蔓延了全身,明春山的声音更抖了: “别担心,阿姊,这只是小伤而已。” 夏平芜站直身子,静静注视着明春山: “春山,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任何隐瞒,我也不希望和你之间都需要揣测。” 是这样……吗。 明春山已经不太记得,上一次和阿姊这样认真地聊天是在什么时候了。 总是她出任务,阿姊在家里等着她;她做好每一顿饭,阿姊在餐厅等着她;她洗完澡,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战斗痕迹抹掉,阿姊在床上等着她。 明春山有点恍神,脑子却在迅速转着。 之前能够维持那样的平静,大概是因为她藏得很好。 所以,阿姊到底为什么会向她提出离婚呢? “抵抗派……一直查不到具体的成员,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明春山突然收紧力道,牢牢攥住夏平芜的手腕, “但最近,出现了好几只还留存神智的人类异兽,楚瑜的确怀疑过她们。” 夏平芜攥紧了水瓶。 明春山还在继续:“甚至怀疑……抵抗派的首领,就是明姨。” “明姨?” 夏平芜当然记得明姨。 只是她对明姨的印象,还停留在不久之前,她和师母一起检查冰火洞的时候。 而现在…… 夏平芜突然回忆起了上次任务所察觉到的熟悉感,她突然顿悟:“上次我们去的目的地,是不是就是冰火洞附近? “冰火洞太靠近边缘,信号很难把控,是不是因为这个,探测台才失灵的?” “是。” 明春山牢牢盯着夏平芜,压低声音, “而且如果是她统领着抵抗派,也很有可能想要捉住你。” “捉住我?” 夏平芜重复了一遍。 “是,她们很可能并不了解你的后遗症的严重程度,一心只想把你当做战斗的工具。” 明春山一字一顿, “所以你不能和她们走。” 原来是为了这个。 夏平芜抿紧唇: “你放心,你为异能局效力,我不会让你难办。” 不料,夏平芜话音刚落,明春山立刻接话: “异能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刚说完,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叹了口气,隐晦地张望了眼还在喧闹着的四周,压低了声音: “现在你的病还需要异能局的药,等到你的病好起来,我就申请调去山顶防卫,离异能局远远的。” 夏平芜也松快似的挑了挑眉,温和了几分: “要是我的病好起来,可就要和你一起参加战斗了。” 她语气清淡,像以前无数次安抚着闹脾气的她一样,可明春山听了这话,胸口却蓦然一窒。 事情当然不是这样。 等到药物真的发挥作用,阿姊就再也和异能局无缘了。 她盯着面上泛笑的阿姊,心底却空空落落的。 如果阿姊知道了这些事情,还能接受得了吗? 也许,她是不是应该早一点和阿姊说? 思绪之间,明春山压住夏平芜的手背:“阿姊,你已经很辛苦了,我希望你可以、自由一点。” “春山。”夏平芜侧头,望进明春山真挚的眼睛里,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改成了:“如果那个时候,你找到了合适的继任队长,再说吧。” 明春山要说什么,夏平芜玩笑似的晃远了眼,道:“毕竟,毛溪青她们可指着你领导呢。” “就算她们拦着我,我也要走的。”明春山攥紧夏平芜的手,“我们是最好的青梅青梅,其她人都得往后排。” “大家都会变的。”夏平芜下意识接话,却被明春山打断:“我不会,我肯定不会。” …… 校庆之后,夏平芜又接连睡了几天。 她现在能清醒的时间逐渐变多,乔观也确认没什么问题,大家心思纷杂、表现出来的却都是开心。 这一次,夏平芜刚苏醒,就给阮烛筠拨了电话:“筠筠,你最近有没有空?我想和你见一面。” 自从上次的事情,半山腰的所有店家都暂时停业,等待异能局抓住异兽,因此,见阮烛筠只能在家里。 她又不会做别的菜,只下了一碗面,又把每一种口味的营养液都挑了一瓶,在家里等着阮烛筠。 阮烛筠来得不太快,最近异能局的事情太多,后勤队也忙得脚不沾地—— 但还是比明春山要早。 阮烛筠刚进门,看见客厅摆着的东西,面上的喜色就敛了几分。 她坐下,吃了口面条,问夏平芜:“怎么了?家里的营养液要过期了吗?” “……我不太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夏平芜说这话难得有点心虚,她和阮烛筠只是客观上的熟稔,但实话说,她主观了解并不太多 这样的关系,贸然问这个问题,会不会不太好…… 但夏平芜还是问了:“我和抵抗派,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阮烛筠在挑选营养液的手指几不可闻地顿了顿,而后立刻继续:“明春山也和你说了吧,她们可能要抓你。” 夏平芜点头,语气小心了几分:“明春山也和我说,抵抗派的首领可能是师母身边的明姨……”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阮烛筠掀开盖子往嗓子里灌,“你天天躺在床上,难不成还能睡梦中思维交流不成?” 她斜眼环视客厅,语气半真半假:“有人对你说不中听的话了?” “没有……”夏平芜话音刚落,阮烛筠就按住她的手:“平芜,你不要考虑别人的人,也不要管明春山那些说‘为你好’的言语。” 她望着夏平芜,忍不住想起纪念日那天,她和平芜在竹林里走着。 那个时候,有些未说出口的话。 于是她继续说:“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平芜。” 下一刻,大门就又被人解锁进入,是明春山,她扫了眼屋里的人,快步走过来:“既然都在,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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