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轻跟简好小时候一个幼儿园和小学,因此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后来初中没在一个学校,联系少了,但因为高中又都去了一中,虽然不在一个班,可在学校经常会碰到。也算是好朋友。 余光看到谈言清走了过来,那就不用她应付姑姑了,她便拉着罗轻往里走。 谈言清迎了姑姑进门,为她泡了一杯茶,“姑姑,应该是我去看您的。” 姑姑说:“我们一会儿就去机场,要去旅游,怕你走空,就先过来看看你,跟你说一声。” 谈言清问去哪里旅游,姑姑回答时,谈言清往旁边瞥了一眼。 她们在长沙发上坐着谈话,两个小孩儿就自动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 两人都瘦,坐在一个单沙发上也不挤。罗轻正举着自己的手机,跟简好介绍着什么,简好也集中注意力似地认真和罗轻讲着话。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或许还在害羞,并起的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 可哪怕她心思再乱,朋友跟她说什么,她都很认真地听,及时给予回复和反馈。 所以简好的朋友很多。 喜欢她的人也很多。 多到谈言清知道,如果简好愿意,随时都会有人和她在一起。 昨天开车去酒店地路上,谈言清问了自己很多个问题:为什么要过去?为什么不告诉简悠?你以什么身份过去?如果简好真的和别人开房,你要说什么做什么? 那时她脑子很乱。 可莫名的,她又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你能接受简好身边有别人么? 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自己,回答都是没什么不能的,她只是简好的阿姨。只是阿姨。 可当事情真的走到了这一步,这个问题都不用犹豫,不用问第二遍。 她不能! 她甚至自私地想,就算简好单身一辈子,都不能有别人!她接受不了会有别人的手指穿过简好的发丝;接受不了简好的皮肤被别人一寸一寸地吻过,更接受不了简好会主动地去吻别人,会脱-光了衣服,在别人的身下享受快乐。 只是想着这些可能,她的心就跟打翻了调料瓶一样。 心里抑制不住的愤怒,让她丢掉理性,在昨晚说出了‘可以’两字。 “……言清?” 谈言清蓦然抬眸看向姑姑,“嗯?” “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谈言清敛了敛眸,“姑姑,我现在的工作挺好的。” 姑姑刚才问了谈言清的工作。 她点了下头:“噢,那你感情上呢?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人,你考虑考虑,人家家庭条件挺好的。” 问工作不过是铺垫,主要的来了。 姑姑这段话说出来,谈言清下意识往单人沙发那边看了一眼。简好还低头看着罗轻的手机,像是没听到姑姑跟谈言清说的话。 可还是有小动作暴露了简好不是没有听到。 原本时不时回应罗轻的嘴抿了起来,一声不吭,像是认真聆听罗轻说话,可注意力已经跑偏——她正在用耳朵监听谈言清这边的一举一动。 姑姑还讲着对方的工作单位,身高长相,时挺不错的。可有一点不行,就全然不行。姑姑介绍给她的这个相亲对象,是个男的。 谈言清从未对外说过自己的性取向,因为不在乎,所以觉得没有必要说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了。 “姑姑。” 谈言清打断,眸轻轻地撩了下,不咸不淡地说:“我是同-性恋,我喜欢女人。” “——” 客厅今天第三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一旁的简好咬到了舌头。 谈言清就这么水灵灵地出柜了? 罗轻也目瞪口呆,缓了好几秒才缓过来,凑到简好的耳边问:“你听到了没?” 简好:“……嗯。” 罗轻:“真的假的啊?” 真的,我能作证。 简好心里默默回了句,视线望向谈言清和她姑姑之间。 姑姑已经像是当头一棒愣住了,缓了几秒才说:“你不想相亲也不能这么说啊。” 谈言清微微一笑:“不想相亲是因为我不需要,这么说是因为不想再让姑姑你为我-操心。” 接下来,长沙发那边是好一阵的沉默。 单人沙发这儿,罗轻想说几句话打个圆场,可也只能欲言又止,因为她从小就挺怕谈言清的,跟谈言清并不亲昵,就算好奇也只会等离开后问她奶奶或者问简好。她一时无言,倒是简好反应比她自然很多,主动问了问罗轻手机里显示的内容。 年轻人接受的就是快,就算心里吃惊不已,罗轻也能继续跟简好聊着前面的话题。 不过比起之前简好还能整句整句地跟她聊不同,这才简好的回答简短到只是‘嗯’‘啊’‘是’这样明显心不在焉。 姑姑她们还要赶飞机,本来就是到谈言清这里走一遭,坐一会儿,忽然听到了这么个消息,沉默着消化了会儿,想问什么,却也没时间问了,起身跟谈言清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送客后门一关,简好跟谈言清对视一眼,默契地站在玄关都没有动,相对了一眼,简好低下了头。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墙上的老钟表‘嗒——嗒——嗒”地走着,时间回不到过去,只会被一秒一秒地浪费。 简好视线落在谈言清的下半身,无法集中在某一个点,飘忽着,几秒后,她轻咳一声抬头。一抬头就对上了谈言清的视线。谈言清一直在看她。简好心兀然跳了跳,“你…” “你今天跟姑奶这么说,是为了我么?”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恋。可谈言清……给了她自恋的资本。 看着简好,谈言清想到了简悠。 简悠人缘也好,朋友很多,大概因为她待人真诚,讲义气,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给老娘滚,直来直去,没有那些花花绕绕的心思。 她们一家人缘都好到离谱。 有时谈言清和简悠简好逛商场,总是能碰到和简悠跟简好打招呼的人,每每那个时候,谈言清站在一边,像是被砍掉枝桠的一个光秃秃的木桩子。 但不是死物。因为她还有根。 她的根除了她自己,还有简好和简悠。 无限地延伸,绵长地纠缠。 她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把简好留在身边,是不是对不起简悠。她爱简悠,不应该对简悠的女儿下手,让简悠难过,让简悠恨她。一切的一切都不能让她和简好在一起。 可无论说什么,人依靠欲-望而活。 简好是她的欲-望。 是她生活的念想。 她是爱简悠,可也爱简好。 她做不了圣母。 尤其当简好跟她告白,烟火绽放的那个瞬间,她从简好的眼里不仅看到了烟火的倒影,还看到了她自己。 那个瞬间,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对不起了,简悠。 她会负荆请罪。 当下,谈言清嘴角勾起一抹笑,手再次挡在了简好的眼前。 简好还没从谈言清的笑里回过神呢,眼前一黑,她下意识张嘴要问,可没等她发出声音,唇上多出的一抹柔软,堵住了她所有要说的话。
第69章 苹果 新年的氛围,大概是从张罗年货开始的,等过了除夕和年初一,年味就淡了。 热闹了两天,一切便又和平常一样平淡。 可因为有过热闹,恢复原样后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乏味无聊。 这是以前。 今年的年,对简好来说,是又回到了小时候过年的模样。哪怕除夕和初一过了,她都还满腔激动。走路踩不实似的,整个人飘忽忽的,像醉在了梦里。 初六这天,简悠将简好从房间里喊到客厅。 简好这两天脑子发虚,怕明天开学,有落下卷子没有写,急着回书桌前检查,她就抓着门,探出一个脑袋看向沙发的人,“干嘛呀?” 简悠视线从手机上抬起看了简好一眼,“晚上去泡温泉啊。” 简好摇了摇头,“我不去,明天开学呢。” “噢,行。”简悠没强行挽留她。 简好“嗯”了声,从门缝里直起身就要关门,不过在关门时,嘴快问了句,“咋想起去泡温泉了?” “谈言清请的。” 关门的动作就这样顿住了。 简好嘴张了张。 她站在原地,顿了一秒后状似好奇地询问道:“都请谁啊?” 简悠正看着群里谈言清那条【晚上一起泡温泉】的消息,打字回复个好字,嘴上说:“还能有谁?你不去,就剩下我跟你祝阿姨了呗。” “……那我还是去吧。” 【小好不去,不用买她的票】简悠刚打上这句话,听到简好说的,抬头看从门里走出来的简好。 “你不是明天开学?” 简好就知道简悠会拿她的话反问她,所以她才从房间里出来。 带着几分央求的意思眨了眨眼:“对呀,我想了想,开学了我肯定就没时间放松了。” “那就去。”简悠要摁发送键的手落在了删除键上。 “不过妈,我泳衣好像都小了,我能出去买件新的么?” “我有新的,穿我的。” “不要。”简好回绝的很快,似乎心里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 简悠看向她:“大过年的,哪家店开门了?” “我一会儿出去看看嘛,正好婷婷喊我出去。” 简好匆匆说完,匆匆转身回房间。 简悠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丝探究。 很奇怪。 简好脸粉扑扑的,像是家里的暖气太足,把她蒸到了五分熟。而泛着粉晕的苹果肌明显到,只是一个转身,都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了她在笑。 而这些天简好走路时哼着歌蹦蹦跳跳的,就连有时什么都没做,简好脸上都带着笑…… 肉眼可见的好心情。 过个年这么高兴? 明天开学都能这么高兴? 不过简悠不是没有怀疑,简好高兴跟谈言清有关系。 不知道怎么回事,谈言清喜欢女生的事在高中同学圈里传了出来。 今天消息传到简悠耳朵里,简悠自然问了当事人。 【@T你出柜了?】 【嗯】 后面就是谈言清邀请她们一起去泡温泉了。 简悠后知后觉地皱起了眉头。她想的不是谈言清出柜的事,毕竟谈言清这么大人,不需要她操心什么。 她想的是简好。 没忘记简好是因为什么离家出走。 谈言清要是没出柜,她还能糊弄一下简好,说谈言清的性取向跟她们不一样,直女是掰不弯的。 这样说对简好来说是一道阻碍,对她和谈言清来说是一层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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