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的话里听不出来是庆幸还是可惜,语调古怪诡异的扬起:“这锁铐只会伤在你魂魄上,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儿......如何,可舒坦?” 葵玉清原是疼的冷汗直冒,现下却又被这阴阳怪气激的心中火气大起。 “说你像条哈巴狗一样盯着我流口水,还真不是虚言嘶......有本事你就弄死我,还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做甚!!!” 揣了满腔的气,葵玉清原本就伶俐的唇舌中自然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问候了对方的列祖列宗,葵玉清啐了一口却牵涉到魂魄上刚多出来的腕伤,不禁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死人脸狐狸都是从哪里搞来这些阴毒的法宝? “嘴硬!” 眼见着葵玉清到了这般死到临头的境地,依旧如此冥顽不灵,婴宁青白的脸上死气更甚,除了上涨的气性外还有附骨之蛆般爬上来的嫉恨。 或许连婴宁自己都没能意识到,除了对新身体的渴望与占有,对着这般鲜活怒骂的年轻后辈,她更多的是嫉恨。 她原先也是千般风姿万人追捧,如今却只能在荒凉大殿中苟且偷生......天道对她不公,凭什么短短几百年就要夺走她婴宁的人生?而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竟也能平分她的气运。 天道既然做不到公允,那她便亲自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不疯魔,不成活。 陷入执念之中,婴宁枯寂多年未曾波动过的心神竟然开始不稳,她一双瞳孔愈发漆黑其中似是藏了万千恶欲,而后如墨入清水般迅速扩散,顷刻间便占据了眼眶。 此时若是有徽山宫的长老或弟子在场,绝不会揪着葵玉清喊什么杀人的邪祟。 “本座到要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你的嘴硬。” 大殿之中怨气森然,婴宁话音尚未落下,所有镣铐上骤然出现阴寒灵力加持,被锁着的脖颈如脆弱乳燕般高高昂起,葵玉清紧紧握拳的手背上青筋凸现,鼓胀着似是已经到了极限。 原本活色生香的美人目眦欲裂,面容竟有让人不忍直视的痛苦狰狞。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呼痛声响彻山头大殿,惊起林鸟群群。 ...... 白衣夜行。 “主人主人,你境界不稳强行醒来本就是元气大伤,现在又大量耗用灵力......如此做法伤及根基,会影响日后修炼的啊!” 荆悬云御剑而行,脚下的流光沉默不语,照影却是已经跟在身旁叽叽喳喳了一路。 看着荆悬云几乎是自毁般的做法,照影只觉得是自家主人恐怕是得了失心疯。 修真者本就讲究每个小境界稳扎稳打,每次突破都要静心凝神以防走火入魔,像主人如今这般不顾后果行事,实在是糊涂。 流光虽没出声,心中却也是赞同照影的说法。 它与照影相比多了陪着少年荆悬云成长的一段时光,对荆悬云在修行上付出的努力也更为清楚。 可流光同样清楚荆悬云藏在淡然外表下的倔性。 若是主人真是那般容易改变主意的人,她也不会在修行一途上走到如今这般地位。 灵力不安的在体内胡乱冲撞,荆悬云气息不稳,比气息更焦灼的是满腔悔意。 不该不该...... 她不该在山洞中任阿葵一人独处而不顾,不该在徽山宫未做好筹谋便将阿葵置于危险境地,更不该早年间懈怠修炼,以至如今想护住阿葵却修为不足...... 千悔万悔于眼下都是徒劳,荆悬云片刻不好耽搁,只怕葵玉清遭遇什么不测。 据瑶仙兄妹所说阿葵被公孙瑾带走......可公孙瑾不是已经死了么? 一个人死而复生,荆悬云猜不出头绪,只是无论是谁,她总会将该讨的东西讨回来。
第107章 107幸夜色寂寂,孤月高悬。 107幸 夜色寂寂,孤月高悬。 静谧试图掩盖一切的风云激荡。 远离主峰的一座荒凉大殿中,清冷月光铺撒满地,唯有落到宽柱上时才遇到阻拦,它越不过这黑暗凸起,于是只能沉默着被黑暗吞噬。 黑影略有起伏,细细审来,竟是一道人形。 葵玉清进气多出气少,被折磨到如今,早就将婴宁的上下十八代挨个儿问候成了熟人。 魂体元神几近破损,葵玉清竟然说不出究竟是哪个更加生不如死些,全身的骨头似乎被无情碾碎重组了千万遍。 实际上一身精细皮肉半分伤痕也无。 毕竟婴宁这个老不死已经把她的躯壳成了所有物,自然不会在这壳子上做文章。只是葵玉清的元神......便不好说了。 “也就这么点儿本事......有本事你还不如一掌拍死我!” 葵玉清原本还真没什么威武不能屈的志气,偏偏一天一夜无休止的折磨,竟也生生给疼出了一身的硬骨头。 一声冷哼,满是蔑然。 反正都已经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了,早死晚死......总归都逃不开最后一个死字。最好是能激的婴宁理智尽失,失手伤到这躯壳更好。 总归不能让这老不死的如意。 至于自己么...... 葵玉清难的这么阴沉低落,只期盼荆悬云别辜负了她的期望,早日修成能随手捏死婴宁的大能,然后报仇! 若是胆敢忘了的话,自己做鬼也不会放过荆悬云。 呲着牙凶狠的想好死后怎么缠着荆悬云,葵玉清突然意识到她可能会落得个神魂俱灭,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冤魂? 于是她又安排自己与荆悬云各退一步,那个木头脸只要能在漫长岁月里的某年某月能偶然想起寻仇一事,也行...... 总好过让她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不要试图激怒我。” 经过这整夜半日的相处,婴宁也不完全是个傻子,时间一长怎么会发现不了葵玉清的打算。 “说的跟你心眼有多大似的......” 葵玉清嗤笑,这婴宁明明已经似污泥般里里外外烂了个透,却偏偏要披着一层淡雅脱俗的假皮给谁看? 装货。 若是真的毫不在意,那方才气的狰狞对她用尽折磨手段的杂碎又是谁。 葵玉清自然不会让她如意。 身旁的吵嚷与谩骂太过刺耳,婴宁拿她没有办法,干脆抬手封了自己的听觉,阴森森的看向殿外那一轮高悬的孤月。 伴着葵玉清愈发恶毒的一声声诅咒,那孤月已然要升到最高处,附近乌青色的云团缓缓四散开来,纷纷为月光让路。 银色漫漫,月体愈发明亮,长久的盯视之下竟隐隐泛出一层妖异的猩红。 在这样堪称诡异的星象之下,婴宁却是缓缓勾起了唇角。 自己这身东拼西凑来的身体眼看着要撑不住,上天就为她送来了这具流淌着新鲜血液的□□,冥冥之中,皆是宿命...... 对这样几近完美的安排,婴宁决定好好享受,最大化利用这副新鲜躯壳的办法,自然是不损耗一丝一毫的——夺舍。 只是夺舍一术有违世间轮回,一旦被天道察觉,少不得要降下罚雷惩戒。 准备了这么久,婴宁自有解决之法。 月狐一族将在今夜迎来最虚弱状态,灵力削减狐族气息最弱,寻常本应藏身匿迹,可气息微弱,却恰恰给了婴宁欺瞒天道伺机夺舍的可乘之机。 趁气息最弱的时候完成夺舍,加以法阵灵宝辅助,想要暂时“遮掩”天道一会儿并不是难事。更何况自己的元神与新壳子皆是狐妖一族,经过后期的磨合定然会愈发契合。 兴奋癫狂的视线高悬之月转到濒死的葵玉清身上,婴宁兴奋的隐隐有些发抖。 快了......她得到这具新躯壳的时候,就快要来了! 时间随着流云一分一秒移动。 终于,月破层云...... 时机已到! 压阵的诸多法宝早早便成规律的摆在殿中,婴宁青白的手指从对方年轻水嫩的脸皮上划过,视线如黏舌般如影随形。 被人像块儿肥肉似的盯着,恶心的葵玉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随着月体升到夜幕最高处,婴宁身上的狐族特征已然压制不住,獠牙尖锐,长甲森森。 “把你的脏手拿开,熏死我了!” 葵玉清嫌弃的干呕一声:“果然啊,这心坏的狐狸,味道都臭的很。” 主打一个我不高兴你也别想顺心,葵玉清阴阳怪气攻击力全开。 “你!” 婴宁面上如期出现葵玉清所期望的羞恼,因为她心中清楚,对面这小狐狸说的是实话。 这身东拼西凑来的皮肉早就出了问题,平日全靠灵力裹挟着以作遮掩,如今灵力削弱消退,葵玉清的话直直戳到她肺管子上。 全是实话。 “那又如何?” 今夜夺舍成功,她马上就要摆脱掉缠她多年的心魔噩梦。 眼看时候已到,婴宁掐决起阵,也不知是不是被葵玉清先前的咒骂影响到了,她心中总有一股凉凉的预感。 而后她很快全盘否定。 哼,如今认为鱼肉我为刀俎,她又什么可担心的? 提防的视线扫过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葵玉清,婴宁手上动作略有僵滞,冲殿内阴影出吩咐道:“去门外守着。” 披着黑袍的身形幽魂般的飘了出去。 婴宁小心谨慎,葵玉清看的想笑,猜她是在怕荆悬云前来。可荆悬云已经重伤昏迷,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怎么说也是为她受伤,还是让荆悬云早日早早醒来吧。救不救她的无所谓,能长命千岁就行。 唉......这个时候,瑶仙应该已经找到山洞了吧? 念及此处,葵玉清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心胸能开阔到如此地步,竟然还有抛下自己为她人着想的时候。 荆悬云对她来说,终究还是不同。 明明答案触手可及,葵玉清踌躇犹豫,始终没有掀开那层薄纱。 助阵法宝一件件亮起,成了葵玉清近在眼前的催命符。口鼻间腥臭味道愈发浓郁,熏的葵玉清意识开始模糊。 婴宁腐朽的躯壳一动不动仰面朝天愈发诡异,浓郁的黑气丝丝缕缕从她身上析出,在头顶缓缓凝聚成狐狸形状。 黑狐朝着葵玉清伸出利爪——这便是婴宁的魂体。 死亡越来越近,一直强撑的嚣张破开些许缝隙,葵玉清如玉般的面庞头一次出现茫然无措。 今日运道不好命丧于此,答案是什么,总归都不重要了...... ...... 不行! 哪里有就这样乖乖等死的说法? 已经垂眸等死的葵玉清倏然抬头,强打起最后一丝清明,视线扫过黑色大殿,盘算自己踢开灵器破阵的可能性。 她伸腿试了试,发现最近的一个灵器也得离她有五六步远,根本不是被绑在柱子上可以够到的距离。 她叹口气,只能无奈垂首。 腥臭黑色的狐妖魂体已经完全凝聚成型,浓的好似能够滴墨。 踢不到灵器,葵玉清只能试图朝离她越来越近的婴宁魂体猛吹,最好能一口气吹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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