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姜弥扯了下嘴角,带着点自嘲: “我还没腾出手去找她们呢。就之前跟赵佳提过一嘴,说让她们想办法让那小姑娘妈妈签个保证书之类的意思意思,但是我是听说她家挺不容易的,而且总觉得当时是秦瑶……” 她没把话说完,像是觉得没意思,摆摆手:“谁知道能弄成这样。现在这局面,我也没什么立场说话,毕竟——对方某种意义上也算冲着我这事出的头?” 沈若希点头表示理解:“这我知道。不过我觉得吧……”她看着姜弥,语气加重了些:“DK这些资本大佬,出手真是……有点东西。这哪是狠,这分明是往绝路上赶。不晓得是哪个管理层做的决策,真想看看这人是谁。但你别说,以后跟她们合作也就挺有安全感的了。” 沈若希半真半假地感叹。 姜弥听着,视线突然往后看了一眼。晏唯还安静地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捧了杯咖啡,应该是刚才Surui送来的,她的目光似乎落在远处,或许察觉视线,眼神递过来。 姜弥心头莫名一动,朝着晏唯笑了一笑。 沈若希顺着她的表情也回看过去,倒吸一口气,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实在的,我真的挺佩服你。你能和晏唯把关系搞这么好,真的,你是这个。” 她冲着姜弥竖起大拇指。 姜弥看她这动作有点想笑。她看着沈若希脸上那副夸张的表情,语气平静地评价道:“晏老师人其实……脾气挺软的。” 特别是昨天晚上。 嗯,特别,特别软。 沈若希扭过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姜弥,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挤出声音: “你没事儿吧?” - 早上和沈若希的几场戏顺利结束。 天光降下,最后一场戏是姜弥和晏唯的对手戏。 张璐敲开房门,带回来一束带着露水的花束,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屋内的秦水:“表姐,你和楼下那个姐姐什么关系啊?” 秦水端着水杯的动作一顿:“怎么?” 张璐道:“听说她要走了。” 她补充:“和她未婚妻离开这里。” “哐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毫无预兆地炸开,秦水手中那只盛着清水的玻璃杯从僵直的指间滑脱。 透明的碎片与液体在干燥的地板上溅开一小片狼藉。 秦水的脸色比纸还白,整个人像被钉在了那里。 没过多久,楼下的房门被敲开。梁永萍开了门,看到人,神色平淡,问秦水:“有事吗?” 她指尖泛着白,强行让自己控制情绪,接着转身回到厨房。 那里灯光不算明亮,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昏黄。 “你准备……”秦水的声音绷得很紧,每个字都像在切割冰冷的空气:“什么时候告诉我?” 梁永萍正低头擦拭着本已洁净无瑕的台面,动作没停,两人挨得极近,肩膀微微碰撞着向前移动的身影,清晰地落入了后方那道平静却略显凝滞的目光中,声色平淡:“还有告诉你的必要么?” 秦水的视线,突然定格在梁永萍颈侧衣领未能完全遮掩的地方。 灯光昏黄,那片带着暧昧色彩的淡红痕迹,清晰无比地闯进了她眼底。 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攫住了秦水的心脏,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声音:“没必要?梁永萍……你是真的没有心啊?” 沉重的字眼滚在喉间,最终变成一声沉重的叹息,连同那份沉重的痛苦一并咽下。梁永萍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有错,这烂账,谁能算得清?我们都有错,我错得更多而已。” 她忽然顿住,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决绝。 秦水听见梁永萍说:“秦水,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犯错了。” 秦水有些撑不住往后猛地退了两步,她看着梁永萍的背影:“哪怕,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你不是……”梁永萍终于停下擦桌子的手,却没回头,只从齿缝间轻轻吐出几个字:“也有了别的安排么?” 后半句不必再说,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 “……好。”秦水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明白了。” 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坍塌的声音。 她没再看梁永萍,转过身,几乎是撞开厨房那扇薄薄的门,跌撞着消失在布景的阴影里。 一天的戏份终于熬到结束。 灯光灭了大半,片场突然间像被掏空,只剩一种巨大的,沉甸甸的余烬感闷在空气里。 姜弥看着“梁永萍”和“秦水”即将分别的居民楼,心底一片纷乱芜杂。有些话压在舌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看向正在旁边和Surui说话的晏唯,她心里积了一点情绪,闷闷的,想和晏唯说点什么。 可是她一直看着晏唯,晏唯却始终不曾回头。 “姜弥。” 蒋蕖突然喊了她一声。 姜弥转过身,目光迎上蒋蕖所在的方向,无声地颔首致意。几乎是同一刻,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晏唯。 两道视线在这一次撞在半空,像火花在寂静中擦亮。 晏唯的眼神在她脸上极其短暂地一凝,随即不着痕迹地偏移开。 那目光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也未曾停留,就那样轻盈而迅速地从姜弥身上滑过,稳稳地落定在了几步之外的蒋蕖身上。 她心里愣了愣,那一瞬间是有失重感的。 等到她步履自然地走到蒋蕖身旁,再望过去时,视线可及的,只剩下晏唯转身离去的身影。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在凌乱的片场梭巡,只剩下一片空荡。 蒋蕖的心情很好,对姜弥后期的一切状态都很满意:“姜弥,你的状态抓得很好,情绪很好。” 那声音带着鼓励,穿透了姜弥迷乱的思绪。 姜弥几乎是本能地,对着导演笑了笑:“谢谢导演。” 可她知道,现在的笑是假的。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笑。 她心里的那份难受沉甸甸地扩散开,不是单纯的难过,也不是焦虑,更像一种不知该冲向何方的滞涩感,找不到形状,也喊不出名字。 入戏是一种消耗,是一种蚕食。 是一种自残。 这是很久以前一个演员对她说的。 以前她以为自己明白,但是好像直到今天,就在那突然之间,她才真正觉得自己有了一点认知…… 姜弥不知道自己突然怎么了。 她独自回到休息室,时间还早,剧组准备了晚饭,盒饭此刻正安稳地摆在桌上。 赵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姜弥道:“你稍微吃点吧,今天的伙食还不错。” 姜弥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一次性筷子木然地戳了戳塑料盒盖。她心里想的是——晏唯去哪儿了呢? 如果是晏唯的话,她会怎么消化掉这种情绪呢?还是说,晏唯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姜弥放下筷子,突然对赵佳说:“我们这部戏还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 赵佳讶然,回头:“对啊。怎么啦?” 姜弥摇摇头,说没事。 一个多月,很快的。 那份找不到对象去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淤堵心情,一下纠缠在一起,像石块坠在姜弥心口,闷得她深吸一口气。 她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号码,在对话框内打了几个字:【去哪儿啦?】 发送。 然后等待。 意料之内的。 那黑屏的手机,平静如一汪漆黑的深潭。 平静得让人习惯。 平静得让人心痛。 她望着手机沉默片刻,划开屏幕又打了一句:【你还病着,注意身体。】 接着,她又删掉。 【晏老师。】 删掉。 【姐姐。】 删掉。 最后,姜弥在那种惴惴不安和沉闷之下,发出了一句: 【晏唯,我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
第44章 放大 姜弥记得,那天晚上,晏唯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她没有吃饭,睡得很早,可是奇怪的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十分疲惫。 她拿着赵佳准备的早餐,依旧没什么食欲。 就像是被什么下了蛊,对生活失去了大部分的兴趣。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去片场的路上,姜弥问了自己很多遍,所以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呢? 所以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 那是第二天。 晏唯难得姗姗来迟,来的时候,姜弥没有看到她,她拿着剧本听着蒋蕖说戏,她入了神。 是真的入了神,有一瞬间,她进入了梁永萍的世界,幻想着,剧本里的一幕幕…… “晏唯来了,你歇会儿还是怎么说?” 姜弥听到那个名字,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她隔了两秒才抬起头,她知道晏唯在看她,她看过去的时候,也的确望见了晏唯的眼睛。 没什么区别。 她觉得,大概对晏唯来说,几个月前也好,前天也好,昨天也好,今天也好,都是一样的。 没什么区别。 姜弥这次没有笑,连勉强都不想了,她从晏唯脸上浅浅错开,听见晏唯说:“不用,开始吧。” 姜弥便站起身,将剧本交给赵佳,又喝了一口水,再由着化妆师补了嘴上属于“梁永萍”的苍白妆容。 “心如槁木”的状态,居然一点也不需要酝酿。 她对蒋蕖颔首——她准备好了。 接下去的几天,秦水和她那位“女友”的身影几乎成了街头的常驻风景。 那明晃晃的亲密,总是带着灼人的温度,从各种缝隙里钻进梁永萍的耳蜗。有时,不经意地抬眼,就能撞见她们相携归来。 秦水怀里拥着的花束开得格外张扬,那娇嫩的花瓣和饱满的色彩,曾几何时,也以同样鲜活的样子出现在永萍的窗台上——如今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永萍日渐枯槁的心底。 连续两天,厨房里做好的饭菜永远冷在那里,白晓的话越来越难听,失控的推拉越来越多,永萍却像是抽去了骨头,任其折磨。 那天,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驱使她走到了二楼。经过某个虚掩的房门时,秦水和女友的低笑声像细针一般密集地扎出来。她无意要听,可那话语却清晰地钻进耳朵: “你对楼下那个梁永萍难道不是爱吗?” 屋内沉寂片刻。 她听见的是女人熟悉的嗓音:“你想多了,我没爱过她。” 永萍脚下猛地一软,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墙壁上。 那瞬间,积蓄了太久太久的堤坝轰然决堤,滚烫的。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楼,视线模糊地撞开房门,将自己关了起来。 房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蒋蕖喊“卡”的声音同时落地。 姜弥还是蹲在地面,赵佳上前拍拍她的背,感受到掌心里的震动,她微微诧异,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姜弥出戏这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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