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信一起寄回的还有羯族第一猛将石斡珍藏的匕首。将缴获的敌将武器赠与重要之人是大玘武将沿袭至今的习俗,闻明月儿时便对云遥作出过这样的承诺,如今总算兑现。 闻明月信中说到在与羯人大将军石斡交战时得知的她父兄之死的真相。原是她父亲的部下李嵩做了羯人的内应,害她父兄战败身死。她将李嵩拿下,审问之下,对方却交代是受云遥的父亲云衍指使。闻明月自然不会信,可无论如何审问,对方都未改口。 “真是丧尽天良!闻大将军一手提拔的他,他怎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如今大难临头竟还胡乱攀咬!”云母气愤不已。 任谁都能看出李嵩此举是明晃晃的阳谋,因为自己已经在劫难逃,所以想在临死前把承曜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只是不知四皇子是如何收买了李嵩。 云遥仔细瞧着信纸上的字迹,是明月的字,只是笔墨似乎有些不均匀,时轻时重的,是因为气愤吗?还是……受了伤? “阿娘,对李嵩,您了解多少?” “此人倒也是命途多舛。幼年丧父,由眼盲的娘一手拉扯大。相貌丑陋,性格凶悍,后来入了行伍,又在战场受伤致容貌损毁,看着是真真可怖,年过四十也未娶妻。不过他对老母倒是极为孝顺。” “若是孝顺,怎会为四皇子卖命?通敌叛国,按律当夷三族。” “嗐,他家三族也就他一个,他娘早就不在了。几年前,一伙强盗闯进他家,家中被洗劫一空,他娘也死在了强盗刀下。” “强盗……”云遥摩挲着弯月匕首上的宝石,若有所思,“真的是强盗吗?” “是啊。你在宫中可能没听说,这案子当时是闹得人心惶惶,到今天也没查出个结果来。” “京中巨富遍地,强盗为何偏偏盯上了他家?一个吃军饷的武将家中能有多少财物?若是为财,又何必伤人性命?何况是个眼盲的老人。” “你的意思是……” “怕是名为劫财,实为杀人,为的便是让李嵩没有后顾之忧地为他卖命。” “你是说,是杨惇……真是好狠毒的谋算!” “也不知那伙强盗是收钱办事,还是本就是杨惇的人假扮。” 云母眼神一亮:“那我们立刻派人去查!” 云遥摇头:“恐怕来不及,况且事情已经过去几年,就算有证据,也早就被销毁了。” “那该如何是好?” 云遥思索片刻,不多时便有了计策,提笔写信。 “无凭无据,李嵩会那么容易相信他娘是杨惇派人所杀?” 云母在一旁看着云遥写下的内容,疑惑道。 “不用他全信,只需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之后让闻二哥带人将他押送回京,路上让人扮作山匪,演一出要杀他灭口的戏码。先入为主之下,无需他人提及,他自会想到四皇子身上。” 云母大喜:“我家遥儿果然聪慧过人,无怪小明月第一个想到找你。” 云遥搁下笔,拿起信纸风干墨痕:“娘,她都二十六了,您还小明月小明月的叫呢。” “那有什么,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多少岁那也是小明月。”云母傲娇地偏了偏头。 “行,您高兴就好。”云遥笑了笑,也不和她争,将干了的信叠好放进信封。 “唉,也是苦了那孩子,闻家从小捧在手里的宝贝疙瘩,父亲和大哥走了,她却连在娘亲怀里哭的时间都没有。一个小姑娘家,也不知道怎么扛过来的。” 云遥出神地看着手中信封,想起那日明月惊闻噩耗哀痛吐血的画面,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 发觉自己的话勾起了女儿的伤感,云母忙换了个话题:“曜儿还没回来吗?” 云遥揩去眼角的泪,笑了笑:“还没散学呢。娘,您快回去吧,把信收好,交给明月的娘。” 害了闻伯伯和闻大哥性命,让明月吐血昏迷,不得不带伤领兵出征。此等恶人,她不光要他死,还要诛他的心。 一切都如云遥所料,李嵩从山匪手中“死里逃生”后,一边哭喊自己不孝,害了家中老娘,一边大骂杨惇狗贼,不仅将他指使自己通敌的事实通通交代了个干净,还说出了偷藏起来的信物和往来信件所在。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剂药有些过于猛了,服丹后的皇帝身体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看见龙案上四子杨惇通敌叛国的如山罪证,竟是气急攻心,暴毙而亡。 云遥本想秘不发丧,却被杨惇先一步得知了消息,竟反咬一口说太子篡位,打着平叛的旗号起兵反了。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杨惇所谓“太子篡位”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而他指使李嵩通敌卖国的罪证却实实在在。 所谓失道寡助,杨惇发动叛乱仅仅三天就被镇压,杨惇自刎,党羽尽数伏诛。 太子承曜即帝位,改年号为景光,太后云遥垂帘听政。 景光二年,闻明月和闻朔定再一次领兵深入大漠,与羯族军队交战于秦山南侧,激战数日,尽歼羯族精锐。至此,羯族王的几个儿子、王弟、多位将军皆被斩于马下。羯族王带着残部翻过秦山向西北远遁。 消息传回朝中,举国欢庆。可还没等大家高兴多久,一个噩耗来得让人猝不及防。闻明月旧伤复发,连日高烧不退,病逝于返程途中。 原来,云遥的感觉没有错,一年前闻明月和石斡的那一战的确受了不轻的伤。 得知此事的云遥悲痛欲绝,大病一场。 闻明月的遗体送回闻家的时候,云遥拖着病体赶往闻家,在冰棺旁泪流不止,枯坐一夜。 值得一提的是,在拍摄云遥这场哭戏时,躺在冰棺中演尸体的滕遇竟也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剧情进行到这里,滕遇的戏份已全部杀青,不日便要离开剧组。 之前录好的主题曲《双虹》和片尾曲《曾有明月》后期已制作完成,录音师今天已经把成品发给了关芷闲。 众人都表示出了好奇,想听听录出来的效果。 由于录歌时的画面也进行了拍摄,所以发过来的有纯音频和视频文件两种。 关芷闲在电脑上点开了《曾有明月》的视频文件,随着头戴耳机的滕遇和温祈年出现在画面中,的前奏缓缓流泻而出。 前奏结束,温祈年轻启唇瓣,柔缓的歌声响起: “旧庭院 清风拂过面 拨动了谁的琴弦 剑影翩 跃然落纸间 画中是谁家少年” 滕遇接着唱道: “西风烈 灯火明又灭 风卷帐帘声未歇 笔墨绝 长风送秋雁 满纸相思未敢言” 一句句歌词仿佛仿佛剧情重现,众人脑海中都不自觉回忆起相应的画面。 接下来滕遇率先开口: “烽火怎歇 但问腰间长剑” 温祈年: “风月何解 不过旧梦一篇” 两人视线对上: “思念的结 绕了千遍 明月何曾为谁圆” 副歌部分,滕遇和温祈年一人一节。 “少时曾许家国愿 风刀霜剑又一年 梦里也曾 轻吻过你眉间 醒时难赴故人约” “故人未改春风面 策马并辔过离原 一梦经年 沧海换了桑田 人间又是几月天” 播放间奏时,围在电脑前的几人迫不及待地讨论开了。 “这也太好听了!我好喜欢温老师的声音……”晓蓁看向温祈年,一脸被迷成智障的表情。 滕遇扫了她一眼,眸光微凝,朝她眼前挥了挥手隔绝那看向温祈年的火热视线:“我唱的不好听?” “哪能啊?都好听,都好听,嘿嘿。”晓蓁心说温老师的是御姐音,冷淡中又透着股温柔劲儿,这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声音。 温祈年:“其实录音师功劳更大。” “年年,你就别谦虚了。”关芷闲笑着说,“人录音师都说以你的嗓音条件,练上一段时间都可以跨界去当歌手了。” 众人一时间似是失去了语言能力。 苏颜以前和温祈年不熟,对圈里人对她“行业天花板”的评价还没有实感,这部戏下来,算是有了切身体会。作为演员,不论是颜值还是业务能力,她的确是*天花板级别。据说还是江氏集团的千金,这下好了,连唱歌也手拿把掐。分明是老天爷明目张胆的偏心,却让人完全生不起嫉妒的念头。 “真不知道上帝为年姐关闭了哪扇窗。”苏颜由衷感慨道。 一旁传来笑语:“痔疮吧。” 众人:“……” 关芷闲忙点了暂停,惊讶起身:“卓总,您怎么又……有空过来?” “这不惜时快要杀青了吗?我来接她。”卓锦辞看了看傅惜时,粲然一笑。 在众人或羡慕或揶揄的目光下,傅惜时脸热着转移话题。 “小光没来?” “上学呢,哪能天天玩儿。” “卓总,不是说你们这样的霸道总裁都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吗?你怎么这么闲?”滕遇挤兑道。 卓锦辞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年轻人,不要老想着赚钱,太俗气。人生比钱重要的事儿有很多,要做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滕遇:“……” 叶菱:“怎么办,我拳头硬了。” 晓蓁也是十分无语:“好好一个大美女,是个哑巴该多好……”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卓锦辞挑眉笑。 “好了好了,歌还没听完呢。”傅惜时笑着打圆场。 关芷闲也适时点了继续播放。 主副歌唱完第二遍后,温祈年和滕遇一人一句演唱着最后的部分: 是谁伫立宫阙前 望天边祈愿 是谁独坐青帐外 看寒星几点 朝朝暮暮 岁岁年年 两人相视一笑,合唱道:“共此一轮月圆。” 现场几人不约而同地小声“哇”了出来。 “先别哇,没完呢。”滕遇忙提醒。 几人收住了声音,只见视频中温祈年一人唱道: “朝朝暮暮 岁岁年年” 她目光看向滕遇,滕遇也回望过去。温祈年莞尔,贴近麦克风轻唱最后一句: “与你共此月圆” 唱完眼底的笑意还未散去。性子冷淡如她,平常就算是笑,也多是出于礼貌的笑。这一笑,仿佛春风化雨,眼角眉梢都是温柔。 “救命……温老师怎么能笑得这么……这么……”晓蓁麻了。这样温柔的温祈年是真实存在的吗?疼疼可真是好命啊。 卓锦辞用肩膀耸了耸温祈年:“就是说啊,怎么能笑得这么荡漾,太不矜持了。” 温祈年:“……”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卓总你别瞎说……”生怕被这姐的口无遮拦误伤,晓蓁连忙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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