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们聚在一起,点上几道家常小菜加一些烤串,吃吃喝喝笑个不停。下了班的打工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却不想回家,或许是家中吵闹的孩子,也或许是永远都不够用的开销让他们心烦,同事们挑挑拣拣一番,还是来了路边的小馆子,不为别的,就为了便宜,点上几个下酒菜,一两打酒,就足够他们吐着苦水到凌晨。偶尔也会来上一些社会青年,他们有些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有些这里那里打了洞,化着浓郁的妆或者不化,但精气神总是看着不好,一盘花生米或者几盘小菜,一箱又一箱的啤酒,或者几瓶白酒,就能够让他们醉到天明。 人们总是顾不得明日,只管今朝如何。 事情发生在向明曦来打工后两个月时,那一天也是这样,几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吵吵嚷嚷个不停,非要拉着夫妻俩来帮忙的高中生女儿喝酒,一口一个“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摔了几个酒瓶,抓住小姑娘就要往对方嘴里送酒。 夫妻俩急得不行,眼睛都红了,有看不下去的年轻人出言劝解,却被男人们泼了酒张嘴就骂,其中一个拿着破碎的酒瓶挥舞着,让人们不敢轻易靠近。 有人躲得远远的生怕沾染,有人在伺机观察准备救人。 本是在后厨的向明曦闻声走了出来,看到这场景也是皱起了眉,她端着盘子走了过去,假装送菜,实际上是想要找机会帮着把老板女儿救出来。或许是看向明曦一个女生,又或许是降低存在感起了效果,向明曦成功靠了过去,一把拉开了男人钳制的手,又将老板女儿拉了出来推向安全的地方。 小姑娘被灌了好几杯白酒,昏倒在父母怀中。 借着酒意上头的男人们被惹怒了,彼时的向明曦还不像现在这样练过,身体也没有现在好,很轻易就被男人们抓住了手臂,然后,几个人恶狠狠地看着她说:“她不陪我喝,那就你来陪我喝!” 那时的阿姐愤怒地说着:【让我来教训他们!】但那时的向明曦因为恐惧忘却了回应。 身体在恐惧,心里也在恐惧,愤怒的男人们让她想到了那个人,生理上的父亲,带着酒气的暴怒与拳脚。 男人们的力气很大,先是脸上被泼了一杯酒,然后趁她不备掐住她的脖子又灌了一杯酒,一次性酒杯中的劣质白酒很是呛人,饶是向明曦挣扎,也还是被迫喝进去了不少。 这就是向明曦第一次接触酒。 是惊呼,是呵斥,掐住脖子的手松开,周遭开始骚动,但向明曦已经听不清了,意识开始混沌,思维也变得迟缓。 难以抑制的痒之下,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消散。 “我那时只觉得很痒,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连阿姐的呼唤都听不见。向明曦自然隐去了有关阿姐的部分。 向明曦接着说,明明是她的故事,却很是客观地叙述着。 有人在惊呼:“她酒精过敏!” 有人在大叫:“死人了!要死人了! 假借的酒意本就没有多少,男人们的理智终于回来,惊慌失措地松手,连连退了几步,嘴里叫嚷着:“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红疹很快蔓延到脸上,心率加快,面色苍白,向明曦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倒在地上,意识在渐渐散去。 男人们想跑,但围观的人们按住了他们,警察也在此时赶到,原来早有旁桌的女生悄悄报了警。 警察飞速地把向明曦和老板女儿送到了医院,好在不到最严重的状况,经过及时的治疗,向明曦的状况渐渐平稳下来。 那是第二次,向明曦从死亡手中,逃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3.7日,后续撰写时发现问题,将“九年”修改为“八年”
第40章 第四十章 那时,向明曦和阿姐也才接触不久,两个多月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她相信她,所以即使阿姐说当时是想冒着被天道发现的风险帮她的,但那时的向明曦并不相信。 所以当时的向明曦并不知道,她昏迷差点死亡时,也是阿姐耗费力量把她拉回来,这才没耽误了救治。 那时的向明曦也不知道,阿姐说要帮她并不是假话,但并不是出于发善心,就像向明曦没有托付信任于她一样,阿姐也没有对她交付信任。彼时阿姐的帮助,也不是因为好心,只是因为她们性命相连,只是因为她们命运相连。 没有人会将完全的信任交给一个陌生人,向明曦是如此,阿姐也不例外。 也是在那一次后,阿姐才开始教她锻炼,帮助她改善体质。 后来,刚上大学时向明曦为了确认,在超市买了罐装鸡尾酒,包里揣着抗过敏药,在无人的寝室,小小地抿了一口。 向明曦对于酒的记忆并不好,但因为室友们出去聚餐时会喝上一点,老三燕归又极爱喝酒,和记忆中嗜酒的男人不一样,燕归是很纯粹的喜爱。所以,出于好奇和想要融入舍友们的想法,向明曦才去尝试。 只一点点,一小口酒,就起了一片红疹,呼吸都觉得困难十足,哆哆嗦嗦药都拿不稳,吓得阿姐连忙喂她吞下抗过敏药。 无形的手拖着药片飘在空中,水杯也从远处飞了过来,陌生的力量带着暖意游走在经脉之间,药性得以快速起效。 那是向明曦第二次尝到酒味。 也是那一次,阿姐对她坦言,希望她不要自己作死。 契约是双向的,向明曦生,则阿姐存活,向明曦死,则阿姐消亡。 向明曦这才交付了一点点信任给阿姐。 之后入了圈,为了以防万一的意外情况,向明曦便随身携带抗过敏药,哪怕是来明希家,也不例外。 过敏反应来势汹汹,哪怕水滴大的一点儿酒入了口也会诱发,但说来也怪,无论是闻到多浓郁的酒味,或者是皮肤接触、使用消毒酒精都不会有事。 “可以吃鱼,只要不直接喝到酒,就没有事情。” 唯独不能喝酒,所以向明曦总是清醒的,想要和他人一样借酒消愁,是完全不可能的。 哪怕痛苦,也是在清醒中痛苦。 向明曦说完了故事,靠着椅子垂下眼。 “故事讲完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人说出过往,和舍友们都未说出过的曾经,除了她自己的阿姐,明希是第三个知道的人。 虽然隐瞒了很多,虽然掩藏了许多。 但对于明希的信任,比谁都来得快,向明曦也没想到,从未与人说出口的想法,对着明希,已说过了太多。 向明曦用沉默作为故事的结束,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低下头不再说话,垂落的刘海将眼眸遮挡。 一字一句间,明希只觉得心被抓得很疼,一抽一抽的,被拉扯着,一呼一吸都像被锈钝的小刀划着。 慢慢地,慢慢地划着。 钝痛来得迟,却很清晰。 明希很想说她心疼向明曦。 十七岁的明希在干什么呢?她在为学业而烦恼,也在为得不到的关爱而难过,但无论如何,她并不需要为生计而操心,也不会轻易被陌生人刁难,家世曾给予她不畏惧的底气。 即使她的父母并不再相爱,却也从未在物质上亏待她。 即使生活中充满了太多的不快乐,却从未因为物质而发愁。 十七岁的明希还有着少年人的叛逆,也曾在朋友的怂恿下,企图以“对抗全世界的方式来”来引起父母的关注。 可十七岁的向明曦不同,她为生计而发愁,她为明天而发愁。 贫穷是可怕的,向明曦觉得它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贫穷让人连思考都不存在。自由是什么?理想是什么?物质上贫瘠的人们,有时连思想都是贫瘠的,十七岁的向明曦没有余力思考未来,她每一天都在想一件事,活下去,仅仅是活下去,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放在腿上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明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想要去安慰,话语却又卡在喉咙间无法说出,那一刻明希清楚地意识到,向明曦最不需要的,就是迟来的,无法感同身受的安慰。 说不出理解,也说不出心疼。 如果是在电视剧中,这样一番坦白之后,男主通常会对女主说:“有我在,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经历这些了。” 可明希说不出口,她没有资格,也清楚这话的苍白与虚假。 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人与人之间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的,况且,哪怕是经历的同样的事情,也不见得会有同样的感受。 所以明希的心疼很苍白无力,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向明曦,心里的酸涩冲上眼眶,又被死死地堵在那里。 “诚然,我没办法对你感同身受,我也知道,如果我说我心疼你,也不过是空话一条。”嗓子里好像有泪似的,堵住了声音,让它变得沙哑,“所以,向明曦,我不知道我对你说什么。” 明希没有继续用“小曦”来称呼向明曦,反而用全名来称呼她,很认真,像是被深埋依旧的呼唤,来自灵魂。 “让我抱抱你吧,向明曦,让我抱抱你。”将手覆在向明曦的手背上,明希轻轻地说。 堵在嗓子里的声音破土而出,带着她破碎的泪意与情感。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倾诉,我会一直在。” 向明曦没有动,只是沉默着,但明希却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年,她抱膝坐在那里,用很轻的声音说着:“抱抱我吧!” 明希张开双臂,俯身抱了过去。 那是一个很轻的拥抱,就像落在心间的羽毛一样,很轻很轻,足够温柔,也足够温暖。 向明曦并没有回应,但她突然很想哭,或许是这个迟来的拥抱太过温暖,像是在向明曦心中的伤口上轻柔地抹上药膏,就这样轻柔地,将那些伤口轻悄悄地治愈。 但向明曦没有哭,也没有挣脱这个拥抱,她只是闭上眼,感受着这个迟来的拥抱,温暖的拥抱。 幼时,她期望妈妈能给她一个拥抱,可她没有得到。 后来,偶有在疲惫时,她想起儿时那个得不到的拥抱,问阿姐能不能给她一个拥抱,可阿姐做不到。阿姐没有身体,凝聚来的拥抱像一阵风,凉凉的,没有暖意。 室友之间会有拥抱,欣喜的也好、悲伤的也罢,但都没有明希的这个拥抱触动心弦。 一秒,两秒,三秒,向明曦无法计算时间。 拥抱并没有太长,却好像过了很久。 当明希退开时,向明曦心里觉得有些不舍,放在腿上的指间动了动,想要拉住,但还是忍住了。 心里有些闷,为了缓解这股没由来的烦闷,向明曦闷闷地说:“篷新我演不了,我喝不了酒。”更何况,我所知道的醉态并不适合。 冯远山导演试镜向来喜欢模拟真实,所以篷新的试镜演员大概率需要真喝酒,这一点上就否定了向明曦。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9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