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稚突然想起池生在周五晚上上完家教去找阮茵梦,阮茵梦上班的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也是这样,在一排漆黑的店铺中间孤独地亮着灯。
看店的是个高中女生,手里还捧着本书在看,见她们来买西瓜,忙起身招呼。
西瓜是沈宜之挑的,选了个个头不大,纹路清晰的。
不过,宁稚觉得沈宜之多半也不会挑,沈宜之直起身,回头见她眼睛弯弯的,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没有笑。”宁稚仗着戴了口罩狡辩。
沈宜之看了看她,眼睛里也漫上了笑意。
女生称了重,宁稚拿出手机付款。
小小的一个西瓜,拎着也不重。
她们回了酒店,用刀切成两半,找了两个勺子。
宁稚舀了好大一口,沈宜之等着,等她咽下去,才问:“怎么样?甜不甜?”
宁稚用力点头。
沈宜之这才松了口气,尝了尝,果然还不错,很自然的清甜。
不过她们都没吃多少,只舀了中间几块最甜的。
但宁稚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了。
希望今晚的好心情可以支撑她拍完剩下的戏份,她心里想着。
沈宜之把剩下的西瓜收拾了,宁稚看了看时间,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她站起身。
沈宜之忽然问:“那架小提琴,你还留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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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_(:з」∠)_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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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琴是沈宜之送她的十四岁生日礼物, 是她们分崩离析前最后的温情,宁稚当然妥善保管着。
可是她不知道沈宜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她脸上还带着吃到西瓜的满足,笑意微微有些僵, 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她飞快地扫了眼沈宜之, 点头:“留着, 在家里。”
沈宜之只是从今天那个点满了蜡烛的生日蛋糕, 想到宁稚十四岁那年的生日,于是便试探着一问, 却问出她满身的刺来。
她不敢再碰这个话题,便笑了一下,囫囵过去:“是吗,那挺好的。”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出去。”
沈宜之把门打开,宁稚走出去。
空气冷凝下来, 刚刚还飘荡在空气里的轻松愉快都像结了冰似的坠落到了地上。
宁稚走到门外,回头看到沈宜之低敛的眉眼间满是倦意。
发觉她转头,沈宜之笑了一下,倦意随她这一笑消散了些。
“明早见。”她说道,语气是一贯的温和。
宁稚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行李箱, 从隔层摸出一个柔软的小布袋来, 小布袋里头是那个沈宜之不要的平安符。
她送她的小提琴也好, 被退回来的平安符也罢,她都留着,好好地保管着。
平安符这么廉价粗糙的布料, 一晃六年,愣是一点毛糙都没起, 还跟当初她眉眼带笑地放到沈宜之手里的一样。
宁稚拿着看了会儿,小心地放回到小布袋里,然后收进隔层放好。
她越想越懊悔,刚刚要是不那么敏感,就不会破坏气氛了。
以后要注意,不能再这样了。
这类话她其实告诫过自己很多回,尤其是最近和沈宜之的关系越发缓和,她一点也不想她们又回到冰点。
可是她跟别人能插科打诨,遇到别的事能先思考再做反应,但一遇上沈宜之,一碰到她们以前的事,她总管不好自己,就像应激反应似的,大脑没来得及思考,肢体和表情就先防备了起来。
第二天,再看到沈宜之,宁稚就有些尴尬,又不肯露出她那几分小心思,便半躲着沈宜之。
她知道,过个一两天,她自己就能好。
到了中午,天热得没有一丝风,偏偏拍的又是秋冬的戏,衣服得穿厚的,室内还好,有冷气,一到室外,简直要捂出一身痱子来。
宁稚想自己待着,又见大家都热,便戴上口罩,打了顶遮阳伞,独自去了昨晚那家西瓜店买瓜,打算给全剧组的人解解暑。
但她心不在焉的,店主问了她什么,也没仔细听,只扫了眼货架,见西瓜已经只剩了几个,想着剧组人多,胃口又大,就说有多少都给我吧。
结果,买回了一整车的西瓜。
剧组里请客是常有的事,一般是导演请,然后是两个主演,都是些小东西,有时是一顿夜宵,有时是下午茶,或者饮料水果之类的。
大家都习惯了。
但这样买一车西瓜的,还是头一次见。
宁稚等西瓜运来才知道买多了,听耳边众人笑嘻嘻的揶揄,先是觉得自己犯傻了,然后对着这一车的西瓜犯愁。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拉去街上卖吧。
她转头找沈宜之,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但一转头,看到沈宜之站在一边,也是满脸的好笑,顿时觉得遭受了嘲讽,不想请她帮忙了。
她自己蹲在那一地垒得高高的西瓜旁,想了会儿,决定送给小区的邻居好了,就找了羊羊来办这个事。
羊羊为难道:“不收怎么办?”
又不是什么贫苦年代,缺吃少喝的,现在的人警惕心都重,白送的东西多半是不要的。
而且他们也没那么多人手挨家挨户地去送啊。
宁稚一想也是,又想出个主意:“小区门口有水果店,我们按批发价卖给他们好了。”
羊羊觉得可以,跑到水果店一问,人家不要,说店里囤的都要卖不完了。
沈宜之站在二楼往下看,她们在楼下犯了多久的愁,沈宜之就看了多久。
宁稚闷了一早上的面容因为这一地的西瓜居然生动了不少,还带了几分小孩子解不出数学题的天真忧愁。
沈宜之看得唇边带了笑,见时间不早,再过会儿就把整个午休都磨蹭过去了,便下了楼给宁稚帮忙。
宁稚一见她就别扭,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便蹲在瓜边,仰头看她,等她先开口。
这模样,给她盖顶破烂草帽都能给瓜农家当小长工了。
沈宜之忍住了笑,说:“放着吧,他们会处理的。”
宁稚皱眉:“怎么处理?不会拿去扔了吧?”
像是不给这些瓜找个切切实实的去处,她就放心不下来。
沈宜之只好跟她保证:“一定不浪费,保证每颗瓜都能分配到吃它的人,这样行吗?”
宁稚仰着头,看了她一会儿,才站起来。
她蹲得太久,腿麻了,站起来时险些摔倒,条件反射地往边上一抓,抓住了沈宜之的手臂。
沈宜之顺势扶她,等到她站稳了,才收回手。
宁稚跟在她身后,走进那条窄得只容一人通过的楼梯里,她仰头看了看沈宜之的背影,手心贴着裤缝搓了一下。
她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因为沈宜之很自然,跟她说话时很自然,伸手扶她很自然,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样。
只有她在斤斤计较,计较着六年前的事,稍微一碰到点边,都像戳到了伤疤似的小题大做。
这样挺好的,过去的总要过去。
这样也不好,因为她还很在意。
拍摄继续。
池生回学校上课,刚走进教学楼,就被一早等着的苏苗苗拦住了。
池生有些日子没见她了,被她拦在过道中央,停下了步子,微微笑道:“你在这儿干嘛?”
苏苗苗却是满脸的不善,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要是昨天之前,池生不会那么心虚,要是再过上十天半个月,那个跳楼的人的影响过去了,她也能不动声色。
少年人既敏感,又消化得快,喜怒哀乐都在一瞬间。
却偏偏是在这当口正敏感,她心有余悸,听人查问她的去向难免抵触烦躁。
但再烦躁,她也不得不戴上一张若无其事的面具。
池生面上的笑意一顿,绕过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含糊敷衍:“什么去哪儿了?”
过道上都是赶着去上课的学生。
苏苗苗紧跟在她身旁,在包里翻找了几下,摸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塞到池生手里:“喏,生日礼物!”
池生神色一顿,拿着盒子,低头看了看,弯了弯唇角:“谢谢。”
苏苗苗神色一松,但想到什么,很快又正色,半是质问半带关切地问:“我昨晚去你宿舍找你,你一晚上没回来,你舍友说你一到礼拜五就不回宿舍,直到星期天晚上才能看到你,你干什么去了?”
也不怪她疑惑,她跟池生一起长大,家住隔壁楼,小学初中高中都一个学校,互相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从来没听说过池生在这边有什么亲朋好友能让她周末过去住的。
池生听她像是非要揪着问个明白的架势,顿时更加烦躁。
她眼睛没看她,直视着前方,轻描淡写地说:“做家教去了。”
教室就要到了,池生微微松了口气,想说下回再聊,苏苗苗却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抿了下唇,有几分稚气娇憨的面容愈加地低沉了下来:“什么家教要做这么久,都不回学校的?还有你舍友说你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也不和班里的人交流,独来独往像个独行侠。”
池生倒没注意这些,她要做家教,要兼顾课业,还参加了一个比赛,忙得像个陀螺,在教室、画室、图书馆打转,哪抽得出空来参加什么活动。
她耐着性子道:“我知道了。”
她性子散漫随意,但却有几分固执,坚持的事很少有退让的时候。
苏苗苗了解她,听她这么说,以为她让步了,神色也跟着缓了下来,“那这周日晚上有个高中同学的聚会,你来不来?”
他们高中班上来这边上大学的有好几个,池生和大家都玩得很好,但是她脱离大家已经很久了,暑假时去游乐园和海边她都推脱了没去。
苏苗苗说完便瞪着她,大有她这回非到场不可的意思。
池生也有些意动,但她想到周日晚上她约了老师指导她的画作,只好推脱:“周日没空,下次吧。”
却不知道不知道戳到了苏苗苗哪个点,她语气加重了,像是不认识她了似的,说:“你变得不像你了!”
她怒冲冲地丢下这一句,再不多说半个字,赌气似的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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