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止甚至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你上初中的时候我很忙,没能时刻关注到你,抱歉。”
许安笙的面部表情一瞬间扭曲,但她很快平静下来,恢复到先前那副似笑不笑的样子,说:“我没早恋,这对象不是你介绍给我的吗?我很喜欢啊,你呢?你难道不喜欢看见我们俩站在一起吗?”
“我们”这两个字落在耳朵里,让陈行止产生些许不快。
但陈行止并未表露出来,她对许安笙点点头,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先不急,我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你谈。”许安笙说:“方修文是你介绍过来的,既然你认可,那么说明我爸也满意。既然他满意了,我们俩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饶是陈行止一向从容淡定,此刻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什么?!”
陈行止不知道方修文的性向,只知道他跟岑若在一起过。这才一个月不到,方修文就转眼“接受”了许安笙,陈行止对方修文的感官也很微妙。
但她没想到,许安笙竟然会提出这种提议。
这是让自己当小三?还是三人行?
陈行止觉得很荒唐。
许安笙靠近陈行止,将对方逼退到栏杆前,道:“上次,你也很享受吧?这么多年没开过荤,第一次尝试之后,不会时时怀念么?我技术应该不差。”
许安笙冲陈行止的脖颈吹了一口气,说:“我以为我在单恋,没想到你竟然那么湿。不‘深入’了解一下,还真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怎么样,考虑一下?我还能让你更享受。”
许安笙的语气带着一种成熟的欲望气息,陈行止这么多年以来近乎禁欲,哪里见过这么直白的骚扰?
——在许安笙眼里,这叫“挑逗”。可在陈行止眼里,这种用词已经过界了。
陈行止身后就是栏杆,早已退无可退。即便如此,她还是向后伸长了脖子,尽力拉开距离。
陈行止说:“青春期,你会对接触到的长辈产生懵懂的情愫。如果没有好好引导,就会变成执念。你只是一直没有得到我,所以对我有执念罢了。”
许安笙脸色一变,几乎咬牙切齿道:“我一看到你,就浑身热得冒汗。你跟我说这是执念?!我真想现在就把你拉到床上,让你好好感受我的‘执念’!”
陈行止咬紧牙关,面色有些发白。她此刻脆弱极了,就好像如果许安笙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她就要当场碎掉似的。
许安笙看见陈行止这副表情,心脏忽然柔软下来。她终究不想伤害陈行止,甚至不想吓到她。
先前凌厉的气势瞬间消失不见,许安笙语带哀求,说:“我已经得到你了,但我还没放弃,这也算执念吗……”
许安笙双手攀着陈行止,肩膀瘫软下来。她匍匐在陈行止的胸口上,说:“你是不是永远把我当作长不大的孩子?你要怎么样才肯承认,我是真的爱你呢……”
许安笙哭了。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陈行止的礼服上。
陈行止虽然穿得禁欲保守,衣领很高,但礼服很薄,那滴滚烫的液体渗透布料,像是滴在了她的心上。
这滴眼泪的温度太高,几乎融化了陈行止雕像般的外壳。
——也只是”几乎“而已。
陈行止略有动容,身体动了一下,叹息道:“明天是方老爷子的八十岁生日,方家会做寿宴。方老爷子不喜欢人多,所以这个寿宴很私密。你……”
陈行止飞快地瞟了许安笙一眼,然后伸出手,笨拙而犹疑地拍了拍许安笙的背。
“你可能会经历一些考验甚至刁难,我跟你一起去。”
她没做过妈妈,也没做过恋人,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许安笙却立刻抬起了头,眼中带着受伤,说:“你就是想拿我当跳板,联系方家?”
这样的指控过于诛心,陈行止立刻说:“不……”
许安笙说:“我爸逼我联姻,你也是。刚刚的拥抱,是派我去联姻而提前支付的报酬吗?”
许安笙后退一步,呢喃道:“你就是……拿我当敲门砖吗?”
许安笙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就好像她根本没想与别人交流,只打算说给自己听一样。
但这样微弱的声音,却还是精准无误地到达了陈行止耳朵里,并且振聋发聩。
就好像有一把看不见的锤子在不断敲击自己的心一样……陈行止感到心脏很闷很痛,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陈行止说:“安笙,不是这样……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所有人都知道,方家规矩多、家教严,长辈容不得一丝反抗,是十足的封建家长做派。许安笙若是作为“独子的未婚妻”上门,说不准要接受怎么样的刁难。
陈行止虽然没有方老爷子德高望重,但也能稍微撑撑场子。
许安笙飞快反驳道:“不可能,我唯一的幸福就是跟你在一起。但你不愿意。”
许安笙眼里的哀伤深深地刺痛了陈行止,陈行止忍不住向前一步。
许安笙却被这一小步刺激到了:她想跟陈行止在一起的时候,陈行止不停后退,上半身都快摔下去了,还是要把头后仰。可陈行止想拿自己去做利益交换的时候,就不吝于往前了。
许安笙可以接受陈行止不喜欢自己、逃避自己、甚至利用自己,但她不能接受陈行止用这种方式利用自己。
陈行止隐约在许安笙的眼中看见了泪光,但一眨眼,那泪光就消失无踪了。
许安笙的表情迅速冷冻起来,她对陈行止说:“不要追过来。”
然后转身就走。
陈行止下意识迈开了步伐,但下一秒又生生停住。
她看见许安笙消失在门背后。
.
许安笙脸上不显喜怒,但步伐铿锵有力,能够看出她内心的火山正在喷发。
她走到方修文面前,对方修文说:“我临时有事,必须先离开。如果看见张思明,替我说一声。”
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记得,方修文是她的男伴。
想到陈行止把方修文介绍过来的目的,许安笙有些想吐。
许安笙没有看岑若,快步朝门口走去。
岑若顿了顿,方修文说:“你去吧,我会一并转告张思明的。”
岑若这才追了上去。
方修文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杯红酒,一转身,果不其然看见面露焦急之色的陈行止。
方修文对陈行止笑了一下,说:“许安笙似乎很生气地离开了,岑若在陪她。”
陈行止对他略一颔首,当作道谢。
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婚宴厅,方修文摇了摇红酒杯,略为苦恼地说:“三个人都离开了,我应该怎么编故事呢……”
第28章 噩梦
陈行止不知道许安笙打算去哪儿, 但她知道, 只要自己跑得快,还是能在停车场里堵到对方。
订婚宴在四楼举行,电梯刚从二十六楼缓缓下降。
陈行止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消防通道。
她的礼服很复杂,又穿着精致的高跟鞋,这导致她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在楼梯上。
陈行止年纪大了,好不容易到达地下停车场, 正好看见岑若和许安笙拥抱。
许安笙肩膀缩成一团,看起来格外脆弱, 像极了那年要写《我的妈妈》可她却没有妈妈的场景。肩膀不停耸动, 应该是在哭。
岑若主动把她揽到怀里,以一种格外温柔包容的动作哄她。
陈行止听不到那两人在说什么, 可光是看到这幅画面,陈行止就有一种快要心脏骤停的错觉。
不得不说, 许安笙和岑若真的很配。年龄相近, 风格相仿,也都美得惊天动地。
陈行止难免想到自己。她已经老了,皮肤松弛,气质也不迷人, 没有半分风情。更别提她跟许安笙在包括婚恋观在内诸多方面的矛盾……
正在这时,许安笙抬头看见了她。
隔着遥远的距离,陈行止看见许安笙眼里有恨。
然后岑若便开车, 载着许安笙离开了。
那道满含恨意的目光几乎把陈行止钉在原地,她觉得眼前一黑,呼吸不畅,心跳也变得极不规律。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追着岑若的车离开。
年龄摆在那里,就算保养得再好,身体也总会在各种场合提醒你。
人啊,不得不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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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确定关系以来,季蔷一直在岑若的房子里留宿。
她们度过了许多个快乐的夜晚,然后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家里骤然多出两个活物,这对于岑若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适应的事情。她从小就没有独立的个人空间,房间是跟父母共享的,家里养的看门狗也总喜欢跟她呆在一起。
因此虽然是新世纪独立女性,但她并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注意个人空间。
这都是有钱之后,才能费神处理的事情。
岑若出发之前,就知道季蔷一定会趁自己不在疯狂撸猫,因此非常有远见地逼季蔷把过敏药提前吃了,然后说:“虽然吃了过敏药,还是要离傻白甜远一点。过敏不是好玩的。”
季蔷说:“其实没有这么严重啦,我之前那么多年不吃过敏药,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岑若刚想教育季蔷,要懂得爱惜自己身体,不要仗着自己年轻遇到什么事情就是莽的时候,季蔷对她笑了一下。
季蔷安安静静地说:“过敏药是你爱我的证明,我一定会好好吃药的。我要把你对我的爱,全部都吃到肚子里去!”
岑若大惊失色,连忙说:“药吃多了也不行!”
季蔷就倒在沙发上,咯咯地笑了。
季蔷喜欢逗岑若,因为岑若总是会被她装疯卖傻给骗到。
岑若离开之后,季蔷就在房间里刷抖音。抖音上有很多猫,季蔷刷得咯咯直笑。傻白甜不乐意了,爬到季蔷的膝盖上争宠。
季蔷指着屏幕说:“你看,这只小母猫可爱吗?虽然你已经是个太监了,但应该还能欣赏美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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