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纵连提笔的精神都聚不起,半晌烦躁地起身推开窗。
晚风吹进来,带着夏日独有的喧嚣。脑海里不断闪过萧行说的那番话,淮纵指节用力捏着,隐隐泛白,她鼓起勇气走出书房,不让阿净跟,径直来到两人卧房。
萧行刚刚沐浴好,见她进来也没抬眼,身上披着层薄薄纱衣,淮纵不敢多看:“三个月,你再等我三个月,我…我把所有的都告诉你!”
她不想再隐瞒了,确切的说,她不想再看到萧行一次次为她妥协。
年少时遇事最先妥协的是淮纵,却也不知何时,萧行也学会了包容。而且,一直都在以莫大的耐性,等她敞开心扉。
和萧行比,现在的凛春侯像极了懦夫。
淮纵深呼一口气:“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萧行,你别生闷气了,好不好?”
“不好。”萧行淡淡道。
“啊?”淮纵紧张道:“为…为什么不好?”
“傻子,过来,帮我擦头发。”
“哦哦。”淮纵懵懵地走过去,待手触及到她那柔软的长发,后知后觉道:“你不生气了?”
萧行扬唇:“我还不想被气死。”
淮纵被噎得不轻。
她们谁都没提之前的约定,但淮纵清楚,萧行将她方才那些话听进去了,否则,气消之前不可能理她。
萧行气性向来大的很。
这大概是除却新婚夜两人最近的一次接触。
感受着淮纵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萧行眉眼不动,心里升起一阵温暖,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光,没有争吵,没有冷战。
华阳说得对,她们口是心非说着讨厌对方的话,可心依旧离不开对方。
她已经嫁给淮纵了,在世人看来,她便是淮纵的妻。是帝后做媒,太后主婚,凛春侯明媒正娶的夫人。
“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啊?!”
“嘶!”萧行轻吸一口凉气,蹙眉不满道:“怎么毛手毛脚的。”
淮纵低头去看,果然,她扯断了萧行一根发丝。
她歉疚道:“一时失手,一时失手……”
经她打岔,萧行面上泛起的羞意被遮掩,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耗费了多少勇气,就在她勇气快用尽前,淮纵终于给了她回应:“好啊。”
能得到回应,萧行耳根微红,想到会被淮纵看到,她红唇微掀:“你去铺床吧,这里我自己来就好。”
淮纵哪顾得上看她微红的耳根,她这会快把自己煮熟了,萧行开口的瞬间,她便软着腿往床榻走去,不明白,怎么糊里糊涂就答应了?
私心里,她是想答应的吧?
淮纵铺床的手一顿,目光从大床掠过,心道:幸亏床大啊。
念头转开,她又不满地瞪着雕花大床,埋怨道:床小点其实更好啊!
萧行扭头见她傻乎乎瞪着床榻,失笑:“让你铺床,你磨蹭什么呢?”
淮纵动作麻利地将枕头挨着萧行的枕头放好,看了眼出尘美好的某人,默默踏进浴室。
听着淅沥沥的水声,萧行笑得妩媚风情。
三年她都等得起,三个月,很快的。
她很快就会知道淮纵瞒了她什么,很快就能冲破三年来的阻隔,和淮纵无话不谈。
淮纵沐浴的时间有点长,萧行躺在榻上,一颗心渐渐变得滚烫。
她是真得喜欢淮纵,喜欢她的长相,喜欢她的性情,喜欢她才高八斗,也喜欢她满身风流。便是她发脾气,萧行也觉得此人就连使小性子都比旁人可爱。
华阳说,爱,藏不住。既然藏不住,那淮纵可有看到她的真心?
华阳劝她主动,初时萧行不以为然,可当真见识过淮纵出奇的被动,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不想和淮纵渐行渐远,也不想每天和她除了争吵便是争吵。
况且,她们是夫妻啊,夫妻睡在一张床,才正常吧?
她做了无数思想准备,直等到淮纵裹着满身清香躺在她身边时,那些费时费力做好的种种准备,轰然崩塌。
萧行暗自震惊:她从来不知,淮纵带给她的影响这般大。
床很大,淮纵在萧行一臂之距的位置躺下。
“睡吧。”她嗓音微哑。
对于今晚,萧行已经很满足了,她自有骨子里的矜持,慢慢合上眼,很快便进入梦境。
相反,淮纵睁着眼迟迟酝酿不起睡意。感受着萧行清浅的呼吸,她无声笑了笑,沉默反省:是不是,自己的不作为,让萧行感到困惑为难了?
她的手轻轻伸出来,小心翼翼勾着萧行的小拇指。萧行懒洋洋地哼了声,似对有人打扰她睡眠表达不满。
淮纵不敢有其他动作,好在,在最初的抗拒后,萧行睡得香甜。
手指勾着手指,淮纵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闭上眼,希望梦里有她的姑娘。
一觉醒来,淮纵规规矩矩地躺在睡前选好的位置,而萧行呢?
萧行睡相比她还要规矩。
世家贵女的风范,萧行一点都不少。作为鸾城世家女之首,东陵郡主姿容风仪,无论何时都是极为出众。
淮纵轻手轻脚翻身起床,天光还未大亮,推开门,往后院练武场走去。
在她走后的一个时辰后,萧行睁开眼,醒来不见淮纵,床榻另一侧空荡荡的,她的心也跟着空荡荡的。
那股失落来不及蔓延,门被推开,淮纵逆光朝她走来,每一个音节都染了笑意:“醒了?”
萧行点点头,“醒了。”
醒来看见你,很开心。
第26章
三朝回门, 侯府马车穿过几条街最终停在徽王府门外。
彼时王府大门敞开,系在门口石麒麟的红绸还未取下,依稀能窥见几分热烈的喜气。王府管家殷勤地守在那儿, 及至淮纵下马, 车帘被挑开,探出一只纤纤玉手。
萧行搭着淮纵的手臂从马车走下。
今日她穿了一身素雅长裙, 腰间系着浅草色带子,细腰勾勒的分明, 和一袭白袍红边的小侯爷并肩而行,沐浴在阳光下, 莫名有些养眼。
管家赞叹两句, 笑着将人迎进去。
徽王爷萧悬早早等在正堂,听到门外动静,抬头看去, 看到乖女那张白皙红润的小脸,饶是硬汉子也忍不住心生动容。
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他再舍不得女儿, 也不能将人留在家。忍不住瞪了女婿一眼,埋怨臭小子抢走了他的心肝宝贝。
“爹。”萧行盈盈跪拜, 眼里隐有泪光闪烁。
淮纵也跟着跪下:“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萧悬忙着扶女儿, 没理会女婿一腔赤诚,细细打量过萧行气色,看来看去发现离家后的女儿气色没有半点不好, 心塞的同时又觉得欣慰,想来淮纵那臭小子也不敢给她气受。
一颗慈父心稳稳落地,这才有功夫理会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淮纵。“起来吧。”萧悬瞥她一眼,意味分明:还指望本王亲自扶你?
淮纵心里一梗,赶紧起身,她可没忘记订婚前那顿暴揍。来之前她特意备了重礼,此刻见岳父大人难得的看向她,淮纵暗道:表现的时候到了。
她眼里笑意吟吟:“小婿近来得了一套拳谱,可否请岳父赏脸一观?”
萧悬神色果然有所缓和,萧家慕强,不是说说而已。而能让凛春侯作为三朝回门礼献出来的东西,哪里是寻常俗物?
回到生活了十八年的家,萧行眉眼弯弯地捧茶看着翁婿二人,看来看去竟也不觉无聊。
眼前两人,都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亲情、爱情,一个给了她生命,一个要陪她走向未来。
看着淮纵屡屡被父王欺负得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的小可怜模样,萧行唇角上扬,心底有股暖流静静流淌。
她自幼丧母,最慕人间真情。所谓真情,不需要轰轰烈烈,仅仅日常生活琐碎里流露出的温馨,便足够她珍惜感动。
拳谱乃百年前便失传的好物,得此重礼,徽王爷开怀大笑地拉着淮纵往院子走去,眉眼间肆意豪迈:“好女婿!走走走,咱们去外面切磋一番!”
岳父发话,淮纵哪敢不从?再者三朝回门,岳父总不至于像上次那般揍得她下不了床。
萧行对那些打打杀杀无甚兴趣,阿韭提议道:“郡主,不如去厨房看看?王爷最喜欢您做的松鼠桂鱼了。”
为人子女,常尽孝心,乃应有之义。况且离家出嫁,短短三日,再回到家门,萧行亦是感慨良多。
想到父王迟早有一日会老去,这诺大的王府,竟找不到一个贴心人,她如今嫁人,虽能常常回家探望,到底没法像未嫁前便捷。
萧行眼角微湿,起身往后厨走去。
“淮小子出手怎么这么慢?”徽王爷一掌劈来,淮纵心里咯噔一下,急急避开,反手也回之一掌,掌风强劲!
徽王爷越战越猛,大吼一声:“来得好!”
这次切磋,严格来讲,淮纵相当吃力。
若时光倒退两月,她远不至于到疲于应付的地步。
怪毒在体内潜伏,每发作一次内力就会损耗部分,比起上次她游刃有余主动配合挨揍,这次哪怕已经提起十二分力气,勉强只能和徽王爷胜负五五分。
不多时,她的额头淌汗,后背隐隐被汗水浸湿。
徽王爷乃名副其实的武痴,淮纵不敢大意,更不敢轻易认输,哪个慈父不希望女儿所托之人乃顶天地立的真英雄?
她虽为女子,可她愿为萧行遮风挡雨的心并不输男儿。
她要让岳父看到她的能耐,看到她坚决守护萧行的真心。
百招过后徽王爷显然感受到她与往日的不同,二话不说收手,看着淮纵的目光透着复杂。
淮纵唯恐刚才表现不好被岳父嫌弃,哪知岳父大人贴心的拍拍她肩膀,啧了一声:“多吃点,这么瘦,哪像个男子汉?”
淮纵心口重重一跳,浸在骨子里的那股风流桀骜从眉眼淌开,她勾唇坏笑:“瘦弱如我,岳父不也没法子在百招内擒下么?”
萧悬爱极了她这份自信狂妄。
凛春侯淮纵女扮男装十八年,哪怕长相过于俊美,却无人怀疑她是女子,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淮纵一身风流气度折煞世间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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