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你杀了那个狗皇帝呢?”
萧帝执笔的手一顿,好整以暇地看向他最信重的臣子。
淮纵面色苍白,立时摇头:“大义当前,岂敢违背君臣之道?”
“大义?”蔺婉顾不得唇边溢出的血渍,玩味挑眉:“你想让我放了她,可以。我恨你入骨,哪怕要死,也得见你痛彻心扉才行。”
“你想让我怎样?”
“拾起那把剑,在你身上戳个血窟窿,你站在原地,十息不倒我就放了她。”
萧行便要言语,冷不防再次被蔺婉点中哑.穴!
“萧郡主,你最好老实点。否则……”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怪笑。
淮纵垂眸:“你想让我死?”
“错了。我这会只想看你疼。”
闻言,淮纵俯身捡起那把剑,剑刃锋利,她的指节微屈在剑身轻弹,发出清越的响声:“我杀了蔺篆,我以为,你会想我死。”
“你连蔺篆都知道,不愧是凛春侯。看来我输得不冤。”蔺婉容色萎靡,她心里清楚,今日死局,她是如何也挣不破了。
“十五岁那年,阿行被荀国探子抓上山,我为救她,肩膀到后背被人划了很长的伤痕。伤我之人,正是蔺家公子蔺篆。蔺氏一族,天生异香,正巧我嗅觉灵敏,若非如此还猜不到你的身份。”
“蔺篆死在我手,作为他的长姐,你来报仇也算合情合理。”淮纵指腹从轻薄的剑身划过,手持剑柄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剑尖没入血肉!
蔺婉惊得倒退两步:“你……”
萧行不要命地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淮纵五指用力,剑尖快速被抽回!手腕轻转,滚圆的血珠顺着挥剑的力道飞快朝着蔺婉眼睛射去!
来不及闭眼,鲜血溅在那只黑白分明的瞳孔,更添三分妖冶!
瞬息之间,淮纵的剑已经抵在蔺婉心口。
御书房寂静无声。
待淮纵为萧行解开穴.道后,侍卫护着萧行站定在御座一侧,萧帝紧张地打量她:“没事吧?”
萧行摇摇头,目光紧随着淮纵:“她受伤了。”
“无事。”萧帝安慰她:“朕早先赐了淮纵护身甲,皮.肉伤而已。”
萧行红唇抿成一条线,掩在广袖的手不停颤抖,她强忍着移开视线,一颗心沉到了底,在这一刻,她迫切地想抱抱淮纵。
但不能。
她明白往后像这样的事定然少不了,淮纵带她来,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将门之首的淮家,世袭罔替的凛春侯,为将为帅,哪有不受伤的时候?面对蔺妃如此,日后两军交战更是如此。
她得提前适应。
可她发现她根本见不得淮纵受伤,她高估了自己。萧行指尖发凉,这一刻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无比自私的念头:若淮纵不上战场呢?她是不是就能永远把人留在身边?
“淮纵。”蔺婉迈步上前,剑尖再次染了血。
她一字一句道:“我乃蔺氏嫡长女,蔺婉。淮纵,若不是你杀了蔺篆,你我也不会遇见。蔺氏一族,长姐为母,但凡血仇,都要由我这个做长姐的来报。”
“我不想离开故土,不想来到鸾国做后妃,可蔺篆死了,这仇得报。”
褪去了作为蔺妃的造作娇柔、放荡形骸,蔺婉苦笑:“你、你为什么要生得这么俊秀呢?你生得难看一些,我就没那么难过了。”
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涌出来,淮纵执剑的手一如既往的沉稳。
蔺婉寸寸逼近,长剑贯穿她的心脏,她忍着疼,双臂伸展,蹙眉抱住了眼前人:“如果有来生,我想正正经经地做个良家女,心无挂虑地遇见你。就和…就和你跟萧行一样,竹马绕青梅…两小…两小无嫌猜……”
那股熟悉的异香逐渐浓郁起来,环在腰间的手无力低垂下去,淮纵清楚地知道,蔺婉死了。
她人死了,但很多事,远没有结束。
她揽着怀里的女子,轻轻的将她放倒在地:“禀陛下,蔺家长女蔺婉,已伏诛!”
萧帝叹惋地收回目光:“眷生。”
“老奴在。”
“将蔺妃收殓入玄冰棺,即日起运送回国。”
大太监回过神来,应声道:“是!”
混乱血腥的御书房很快被清扫干净,淮纵握着萧行的手,笑道:“怎么这么凉?”
萧行不语。
皇帝捧着香茶戏谑抬眸:“没想到,蔺婉……对侯爷用情颇深啊。”
“陛下,臣……”
“哎?”皇帝促狭地冲她笑:“朕的女人,除了皇后金尊玉贵,其他妃子皆可与爱卿共享。”
“这就免了吧。”萧行冷面寒霜:“一个蔺婉便如此,再来两个,阿纵焉有性命?”
她迁怒地瞪了皇帝一眼:“不劳皇兄操心。阿纵受了伤,我要带她出宫养伤了。”
萧帝笑嘻嘻地慢饮一口香茶:“霖泉宫那边,朕还指望侯爷去彻查一番,荀国狼子野心,说不得这霖泉宫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此事交由侯爷去做,朕放心。”
“这……”淮纵看看萧行,再看看皇帝,一阵头疼:“还请陛下放过臣吧,再待下去,恐怕臣今夜又要睡书房了!”
“好你个淮纵,连朕的话都敢违背?”
淮纵咳嗽两声,动作之下牵扯开伤口,血从锦袍渗出来,萧行当即白了脸。
见此情景,皇帝哪还能强留人不放?皱眉道:“怎么伤得这么重?”
淮纵唇色泛白:“作戏,总要求真嘛,不如此,如何能教蔺婉惊慌失态?”
“罢了罢了,朕不留你便是。只是……真得无需宣御医吗?”
“臣有阿行,胜似良药。”
“……”
“好了,退下吧!”
如蒙大赦地从御书房走出来,隐约察觉到萧行有心事,淮纵笑着捏了捏她的指节:“不开心了?”
“回府再说!”丢下这句话,萧行再次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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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因着淮纵有伤在身的缘故, 回府的速度也快了许多。踏入内室,萧行率先打开药箱,淮纵自始至终看得仔细——阿行的手在抖。
想到今日这番局面, 再坚强的人, 总有软肋。而萧行的软肋是她。
“别慌。”她笑得眉眼弯弯,温暖的掌心贴在萧行手背, 继而轻轻握住她细白的手腕。
“我哪有那么脆弱?别忘了,我是凛春侯淮纵。淮家乃将门之首, 身为父侯唯一的血脉,我怎么可能经不起风雨?皮外伤, 真没大碍, 这点伤,我根本没放在眼里。”
她认真道:“阿行,别怕。我活得久着呢, 莫说这点剑伤,再严重的伤我不也扛了过来?”
萧行定定地看着她, 那一眼包裹的情绪太多,以至于淮纵竟没从那眼神里看到想看到的。
她不禁开始后悔,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阿行在家绣花喂猫。
可人留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真正要面对蔺婉, 唯有阿行在她抬眼能看到的地方, 淮纵才觉安心。
玉带被解开,沾染鲜血的长袍被萧行屏着呼吸扔在地上,直到掀开那层轻薄的雪色里衣, 她当即红了眼:“有护身甲又怎样?还不是伤了?!”
说不出哪来的火气,又气又怨,哆嗦着手取下银丝软甲,待看清伤口时,萧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淮纵,你混蛋!”
清雅卓绝文辞飞扬的萧郡主,到了这会,浑然忘却了风雅。
猛地被骂作‘混蛋’,淮纵不敢反驳,一味伏低做小:“是是是,我混蛋,我不该惹你生气。”
萧行热泪盈眶,有那么一晃竟没敢看她,难为她哭成这样子,还想着为淮纵好好疗伤。
剑入三寸,极细极窄的一道伤,平素萧行弹琴伤了手都要好生用药调养免得留下疤痕,如今淮纵与她赤身相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一眼竟望不清。
将门血脉,说来容易,殊不知背后要付出多少代价才担得起将门二字。
淮家乃将门之首,世袭罔替的凛春侯是国民最放心的一道屏障,但凡凶险,家国有难,纵是独苗也得披甲上阵,战死沙场,那是荣耀,凯旋归来,那是应当。
虎父无犬子,从小到大,为了对得起‘凛春侯’这三字,淮纵只能傻乎乎地拼了。
被她这样直直看着,年轻的小侯爷罕见地红了耳根,她知道自己身上不好看,可萧行要看,她也不能拦着人看。
不吱声,人就能哭成这样子,若还拦着,保不齐会哭得更狠。
她最怕萧行哭了。
这人惯来逞强,不哭则已,哭起来特别难哄。淮纵仅仅是嫌弃麻烦不愿哄吗?她只是舍不得见这人哭而已。
“阿行,我冷。”
犹豫再三她才从满腹的安慰里挑出一条较为管用的话。
萧行当然不能冷着她,如今深秋,淮纵身子骨再强,当下也是个需要照顾的伤患,她上药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清理过伤口,那嫩白的肌肤因着剑刃蛮横地破坏,有些微卷。萧行蹙着眉小心撒下疗伤的粉末,沉声道:“你知道冷,怎么不知道我会疼呢?”
“可别哭了。你这一哭,我这儿,可比伤口疼多了。”淮纵笑嘻嘻地逗她:“回来的路上你沉着脸不说话,吓得我小心脏扑腾扑腾的,你猜猜我想了什么?”
萧行手指修长,与人包扎伤口这样的事她只对淮纵做过,她人生得美,心灵手巧,学什么都快。被淮纵这么打趣着,她不情不愿问道:“想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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