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听得明白韩汜在说谁,也明白韩汜的言外之意,如果不是楚王生事,便没有他答应赵王立其母为后一事,同平章事也不会因为对付赵王而立势单力薄的李氏,如今立淑妃沈氏为后,赵王成了嫡出,只怕今后与东宫的争斗只会更加。
皇帝挥手将赵慈与小黄门遣退,抬头问道韩汜,“那你说说如今的局面,朕那儿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韩汜低下头,“诸王皆是陛下的子嗣,臣的话,恐伤父子和气,臣,惶恐!”
“你若不说,朕就将你扔到琼州的海里去喂鱼!”
韩汜睁着眼。
“朕说到做到!”
韩汜只得无奈的走到皇帝身边,指着地图上的雷州,“陛下若将其扔去边远之地,实则是正中下怀,立后的诏书虽未下达,但君无戏言,更何况已经在朝堂上与众臣工商定好了。”
“陛下要是真的把臣扔去了琼州,那臣也欣然接受,想着海边多鱼,当个渔翁能够安享太平,每日都有鱼吃,那也是极好的!”
皇帝看着韩汜大悟的瞪着眼睛,侧头看着低头,“朕不想看见他,但是也不想他脱离朕的视线太远!”旋即俯身指着渭水以北的地方,“就让他滚哪儿去吧!”
皇帝直起身,揉捏着双手看向韩汜,浅浅笑道:“韩卿!”
不等皇帝的后话,韩汜便转身朝他拱手,“臣不会告诉恩主的,毕竟,圣意难猜。”
建平八年六月上旬,天子要立淑妃为后的消息很快传遍京都,沈氏一族无论嫡庶家,门庭若市,轰动一时。
六月中旬,宗室成王之女沅陵县主出嫁,天子下诏,以亲王公主的规格置办。
至昏时,旧城西的成王府至城东昭庆坊韩宅的路上设起了近十里长的步障。
成王府门前的右街道上,紫衫卷脚帕头天武官抬着装有嫁妆的轿子,足足有数百个,组成仪仗队伍。
王府门口停放着新妇要乘坐的檐子,檐子周身镶嵌金裹铜,檐子高五尺,深八尺,宽四尺,中间足可容纳六个人,大红色的梁脊上面排列着用金与铜铸的云凤,檐顶上盖着棕榈样式的剪花,四周垂挂着珠帘,檐厢外设有雕刻金花的栏槛,上面还装饰着人物与神仙的雕刻。
檐子两边各站着六名抬轿的禁军,抬竿上饰有用金鱼钩子固定的绿丝带。
檐子前面的队伍是数十名骑着马并排前行的宫人,头戴珠翠金钗,配玉饰,身着红罗销金长衣与大袖褙子。
仪仗队伍的前导手持青色华盖站在队伍最前。
仪仗队前面还有街道司的兵士,拿着洒扫的工具提着镀金的水桶清扫将要走过的道路,清扫时还会沿路洒水。
“起轿!”
东京城的黄昏,霞光万丈,火红的光折射在出降的水路上,步障两旁围观的百姓云集,轿子没有上盖,四边也没有屏障,所以百姓们能够清楚的看见轿子里乘坐的新妇。
东市街边的茶楼上,女子看着步障内的红妆队伍,“怪不得舅舅说即便我们不说话,三司也拿不出钱来举行立后大典,所以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哎呀,韩舍人真是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不仅深得了陛下的信任,这又是送宅子又是送妻子的,士大夫们梦寐以求的所有,韩舍人竟凭那一手好字全拿下了,想必王叔的半数家产都在这里了吧。”
萧幼清转过头,“与你说正事呢,你的眼里,怎么尽是这些东西?”
“二府逼着陛下立后,难道还会因为三司拿不出钱就不立了?陛下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我在搞鬼,无论是立谁,陛下都对我恨之入骨,以为我真的会信他其实他是在给我机会让我留在京城吗?”
绕来绕去,还以为她可以不用走,萧幼清皱起眉头,“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走的!”
“大人不想看见我,如今对放我回来已是后悔不已,去边塞我倒是不畏什么,只是不知道他要将我扔到哪里去!”楚王将窗户关紧走到萧幼清身旁,“而且他将姐姐留在京中,是想用姐姐牵制我。”
“你不用担心我,于我而言,没有比京中更安全的地方了,只是你...”萧幼清抬起头,不想说的太过沉重,便转了个话题,“你要是敢在外边拈花惹草...”
“等等!”楚王当即打断她的话,“以他讨厌我的程度,估计要将我扔到什么雷州啊琼州那种地方,南荒之地,风吹日晒,哪儿有好看的女子啊!”
“还好看的女子?”
“不是...”觉得解释不清的人将她拉起,“迎亲队伍要到了,咱们也该回去吃邻居的喜酒了!”
“你又这样!”尽管这般埋怨的说着,但萧幼清还是跟着楚王下了楼。
回府的马车上,萧幼清才刚坐下便伸手,作势要解她衣服的样子。
楚王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到,便抓着自己的衣衣襟慌忙后撤,心道:若非挑逗引诱姐姐素来不是这般主动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萧幼清见她这般,便叹道:“只是看看你肩膀上的伤而已,你这身子,还有哪个地方是我没看过,不能看的?”
她便脸一红,“倒不是不能看…”
萧幼清再次朝她挪近,似命令般道:“听话。”
楚王这才乖乖的靠拢将手松开,低着头扯着她身上穿的褙子衣缘,扭捏道:“其实伤早就好了。”
萧幼清解开楚王圆领上的扣子,旋即扒开右肩的上的中单,看着右肩上的大块淤青仍未消散,不禁轻轻佻起了眉头。
“姐姐若是不信我可以派个人跟我一起去边塞监督…”
“还疼么?”
楚王旋即话止,失声傻傻笑道:“只是看着吓人,手早就好了,只是姐姐一直心疼着不让,要不,姐姐试试?”
看着一脸漫不经心的人,萧幼清将她的衣服穿好,旋即冷下,“没了爹爹,你还有妻,他今日伤了你,明日,我便要让他感受众叛亲离的滋味!”
楚王吃惊的看着她,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眼前人的温柔,突然的变脸让她不禁害怕起来,“姐姐要做什么?”
“他不是要保太子么?太子德不配位,倘若旧案东窗事发,我看他还要如何去保!”
楚王将其一把抱住,沉着呼吸道:“太子也好,赵王也好,总之六郎不允许姐姐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拥紧的身心俱颤,“我不怕最后拿到的江山满地是血,我只怕,我只怕最后,拼尽了全力得到一切,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萧幼清覆上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温柔道:“妾说过的,君生妾亦生,君亡,妾,何聊生,妾会好好爱惜自己,绝不让自己受一丁点伤害。”
萧幼清轻轻推开她,伸出手抚摸着楚王的脸,闪烁着泪光的眼里满是温柔,“因为,妾,就连让六郎心疼,都舍不得啊!”
第76章 克定厥家
韩宅内的热闹散去后,韩汜回到房中,将衣服换下。
“夜深了,县主早些休息吧。”瞧了一眼新妇,并不打算留在新房内。
“哼,不要以为你讨得了陛下与爹爹的欢心,迟早,我会戳穿你的真面目!,”
韩汜将手端在腹前,轻轻叹了一口气,“县主才见过下官几面而已,奉旨成婚,并非下官的本意。”
沅陵县主低头想了会儿,好像的确是自己的父亲将他绑入王府的。
“那好,既然你无意,我也无心,那么我们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
“对,你不能过问我的事情,而且要准许我自由出入,我呢,以后也不会过问你的事情,就算你要纳妾我也不管。”
韩汜轻轻皱眉,“韩景明只有妻,且此生都不会纳妾!”
沅陵县主不解,“为什么,你是怕我爹爹还是怕陛下?要是怕的话,我可以帮你。”
韩汜摇头,“后宅不宁,多为男子多情所致,于家如此,于国更是,景明虽是寒门出身,但从未有过攀龙附凤之想,所求不过是,天下安宁,四个字而已。”
“哦?”沅陵县主将花钗冠摘了从榻上起身,绕着韩汜走了一圈,“看不出来,你还心系着天下的百姓?”
旋即走到韩汜跟前,“你是陛下的臣子,所以陛下的话你不能违抗,那么现在我进了你的家门是你的妻子,那我的话,你会听么?”
韩汜微微点头,“韩汜的大人已故,入仕听君命,婚后听内人,宜室宜家。”
“他们说如今朝中储君失了人心,庶子夺嫡,我不喜欢赵王,我喜欢六哥哥,所以,如果我要你弃赵王选择楚王呢?”
韩汜凝着双眼,旋即轻轻闭拢,合手躬身道:“一臣不侍二主,唯有此,我不能听县主的。”
沅陵县主便一把坐回床上,揣起双手,“哼,我就知道,男人眼里永远都是功名利禄。”
“如果县主记挂,就多去旁边的王府走走吧,隔得近,两步就到了,我是外朝臣子,不便去,县主不同,且下个月月初,县主的六哥哥就要去边塞了。”
“边塞?”
“陛下的旨意,外派,也可以说是,贬谪。”
建平八年,六月十五,皇太子卫曙寿诞,辍朝一日,于大内集英殿设家宴庆贺,又在东宫赐宴,命朝臣携亲眷赴宴。
太子岁整的寿诞,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几乎尽数到齐,就连赵王也带着赵王妃来了,宗室分支也派了人过来以表示对储君的尊敬。
“楚王,楚王妃到!”
楚王夫妇携手而来,将东宫宾客的视线引去,席间的嘈杂瞬间变得安静。
皇太子从座上起身走下,亲自上前迎接,心口不一的笑道:“哎呀,可把我家六哥盼到东宫来了,若是不是本宫这寿诞,都不知道六哥什么时候能赏脸过来呢。”
楚王只是轻轻一笑,旋即拱手,“祝太子殿下,千秋令节。”
“哎,你我兄弟,这么多礼节做什么!”
“殿下!”阿四匆匆走来,踮起脚在太子耳侧伏了一阵子。
只见太子旋即眯眼笑道:“本宫还有些事,六哥随便坐,酒尽情喝就是,东宫管够,都是大内的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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