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大风随着窗子刮进了殿内,吹灭了几支蜡烛。
“妇九岁时丧母,如今已经过去十多年,很多事情妇早已经记不得了。”萧幼清抬着头,“陛下国事繁忙下还能够让陛下记挂,妇在这儿替母亲,谢过!”
皇帝轻轻皱着眉头,颇为不悦,“明日一早他就要动身去岐山,调令新妇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陛下的恩典...”
皇帝便也冷下脸,“大内的宫门已经落锁,若是朕今晚不放你回去,你觉得他,是否又会为了你擅闯?”
萧幼清看着皇帝,挑眉直言道:“陛下就这么讨厌自己的儿子吗?”
“你知道的,不是朕讨厌他,是他,憎恶朕!”
“原因呢?”萧幼清颤笑,“这么多年了,陛下难道会不知?”
皇帝倒靠在座椅上,悬垂着手腕,“你应该知道岐山是什么地方。”皇帝又浅浅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萧幼清,“让他去岐山不过是对他的磨砺而已,至于会怎么样,能否回来,这就要看楚王妃日后,会怎么做了!”
“陛下以为用六王要挟妇,朝中就能够安宁了?即使妇什么都不做,该发生的事情,一件都不会缺,陛下若真是心系社稷,便该知道只有君臣不相疑,父子不相猜,先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皇帝瞬间冷下脸,“女子不得干政,楚王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是,女子不得干政,但是幼清的夫君,是陛下的亲子,”萧幼清抬头冷视,“陛下若要动他,就先动幼清吧!”
“楚王妃是在威胁朕么?”
“幼清,不敢!”
皇帝瞪着眼睛,“来人,将楚王妃带去昭华阁...”
萧幼清起身,“请陛下放幼清出宫!”
皇帝转过头,将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宫门已经关了,明日五更宫门下钥时你再出去吧...”
“请陛下,放幼清出宫!”萧幼清将发间的金簪取出,抵在颈间。
从侧目中看到举动的皇帝侧回头看着她,几乎发疯的怒吼道:“你放肆!”
只见握金簪的手用力,簪子尖锐的部分瞬间刺破了那白皙娇嫩的肌肤。
皇帝大惊的从座椅上覆起,指着楚王妃道:“你竟敢拿自己的性命威胁朕?”
萧幼清只是冷冷的傲视,眼里的凌厉与皇帝记忆中发怒的人一模一样。
皇帝大皱着眉头,“你简直跟你母亲一样,固执的不可理喻!”他将手放下,插在腰间朝殿外放声吼道:“外面的人滚进来!”
今日皇城司值夜的是萧显符,入内的人见到楚王妃手里的金簪时直逼喉咙,惊慌道的走近劝阻道:“王妃...”
皇帝背转过身,沉闷着声音道:“送她回去!”
“是。”
萧幼清这才将手中的金簪放下,颤着后退了几步,萧显符见状忙的上前扶住,随后领了皇帝的令旨出殿。
萧显符送楚王妃出宫,路上很是心疼道:“王妃这是何苦呢,明明知道陛下最讨厌别人威胁,若是他真的发火,那后果...”
萧幼清冷冷的看着前面出宫的道路,颤笑,“原来,他不仅可以威胁利用所有人,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拿来当做把柄去威胁别人!”
殿内,皇帝扶着额头。
“陛下,楚王妃走了。”
皇帝放下手,转过身,闭上红润的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派人到楚王府监视,一日,一报!”
赵慈看了一眼殿外楚王妃刚刚离去的地方,点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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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院内女使的答覆后,楚王大惊失色的转身朝外跑去。
“把我的马牵出来!”
“骑马?阿郎这才刚刚回来呢,怎么就着急的要出去了?”
她急得发怒,大声吼道:“快去!”
“是。”
小六子的马还未从后院牵出,门外便又传来一阵车轮声,恰巧撞上了从府内急匆匆跑出的人。
车夫吓的提绳拉住从车上跳下,几个府卫便连忙跑下将马牵住,车夫扶起楚王,见楚王没事,这才暗松了一口气,“王爷怎这般急躁的跑出来了?可吓坏了小底!”
萧幼清听到声响便从车上走下,车头灯笼下照着的楚王头发凌乱,似乎在刚才碰了一鼻子灰,她便走近朝其他人挥手,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妾这不是,回来了么。”
楚王红着眼将萧幼清一把搂进怀中,低头埋进她的颈间,许久都不曾出声。
车夫将马车牵回后院,府卫们也都识趣的回避了,萧幼清不再言语,只是覆上手轻抚她的后背,任由她搂着。
黑夜里突然刮起起了异常的妖风,吹得路人发丝凌乱。
许久后,楚王才从她颈间离开,哽咽道:“我以为今晚,见不到姐姐了呢!”又看见了脖颈间的刺破的一点血红。
红着双眼惊慌的问道:“他动你了?”
萧幼清只是温柔的摇头,“是妾胁迫的他!”
只见楚王心酸道:“难道姐姐是用命威胁,他才放姐姐出的宫?”后怕的人再次将她搂紧,“姐姐怎么这么傻呀!”
以皇帝的手段与心狠,纵使萧怀德手中握着十万精兵,发起狠来怕也是会撕破脸不再顾及!
“王爷可以为了妾去求他,那么妾,同样。”萧幼清伸出双手揽上楚王的脖子,柔声道:“六郎,抱妾,回去吧。”
楚王俯身将其横抱起,问道:“姐姐要做什么?”
萧幼清并未回她,只是靠在她怀中轻声道:“妾想回去。”
于是楚王不再问话,一路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回了府。
一直到东院的卧房,刚踏入,“放我下来吧,把门关上。”
“哦。”她便轻轻将她放下,极为听话的转身将房门关紧。
“姐…”刚一回身,咬字一般还未来得及全部喊出口,便毫无防备的被人用力拽下。
干涩的双唇被红唇覆上,旋即传入一股温暖,柔软趁虚而入。
反应过来的人,呼吸渐重,旋即覆上手搂着她的腰肢,紧紧贴在一起。
逐渐陷入的人突然睁开眼,极力克制着自己的下一步,从意乱情迷中缓缓抽离,只是充满柔情的眼里又多了几分心疼。
萧幼清喘着气倒在她的怀里,抬头不解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么?”
比起心中的欲望,她更在意与心疼的是她,“姐姐的身子才刚好…”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萧幼清再次勾上她的脖子凑到她的耳畔,低声道:“离开之前,妾想把能给你的,都给你!”
局势瞬息万变,四川的三年,让她错过相遇,这一次的离别,等到下次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何时。
心中的欲望生起,如一团邪火烧遍全身,眼前即是那点火之人,一句轻嗔,便如狂风吹来,让这欲望之火愈烧愈旺。
“只要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第80章 克定厥家
风啸不止,花院里的窗户未上栓子,亦被狂风吹得开合不止。
狂风席卷之后,窗外下起了大雨,先是一滴两滴的滴在院中所栽的赤箭花上,随着雨逐渐增大,花瓣上沾满了水,花枝随风晃动最后因为承受不住重力而弯下,雨水便顺着花蕊流出。
这院中盛开的红色赤箭是萧幼清所种,叶落花开,花落叶发,永不相见,故而民间称为无义草,红花旁边还有一种白色,却是它自然生长于院中而非人栽。
急促的呼吸带着汗流不止,眼角轻轻划下一滴泪水,随后听见了喃喃低语,“雨曼陀罗,曼珠沙华,栴檀香风,悦可众心。以是因缘,地皆?净,而此世界,六种震动。”
声音很轻,也很虚弱无力。
似感到疲倦的人喘着气躺在她身旁,“姐姐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萧幼清枕着她的胳膊,吃力的侧转过身,“是大乘佛教《法华经》中的一段,讲的是曼陀罗。”
她想了一会儿问道:“就是院中栽的赤箭么?”
萧幼清点头又摇头,“赤箭是红色的一种,也就是佛经里的曼珠沙华,还有一种曼陀罗华是白色,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我不信佛不信鬼神,但是我明白这世间的因果…”她便将她搂进怀中,轻声道:“让我,歇息一下。”
萧幼清抬头凝了小半天,“你可真能吃。”
“就好比临行前最后一顿,难道不让吃…”
萧幼清伸出手抵住她的唇,眸光破碎的盯着她
摇头。
卫桓眨了眨心疼的眼睛,旋即覆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我只是,舍不得姐姐啊!”
萧幼清蹭入她的怀中,“妾说了,今夜能够给你的,全都给你,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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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五更,天边的交织处已有一线发白,萧幼清从榻上爬起,忍着疼痛,以及拖着发软的身体,气色并不是很好。
拉开帘帐的手撑向榻边的桌案爬起,抬手时不小心碰倒了已经空了的酒壶,差点打翻在地。
窗外还有悉悉索索的雨声传入,萧幼清吃力的从榻上下来,扶着桌子与墙垣走到妆台前。
天色逐渐明亮。
盖有三省与审官院印章的文书交给了小六子收着,预备的东西也装上了车,除了小六子还带了四个武艺高强的府卫与一个赶车的车夫。
“不多带几个人吗,此去凤翔山高路远的。”
“这次阿郎去赴任要隐藏身份,连名字都改了,所以不能太过张扬。”
小六子与女使一起将人抬上马车,“睡的这般沉,昨儿是…”刚刚瞥见了王妃虚弱的模样,小六子便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主子,闻到了一股药味儿,叹道:“阿郎能遇见王妃这般好的娘子,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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