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做出了让自己没有退路的决定。
我去镜山找了尚如,我知道她这些年并没有疯,只是偶尔发作,我知道她完全可以独立生活。
我向她坦白了一切,并告诉她,我已经给她和卓冰安排了一个临时住处,找到卓冰后,我会将她也接出去,再帮她们去欧洲。
告诉尚如,我也有了一个恋人,为了这份爱,我也要向她坦白一切,明天上午我会先带她去飞虹大桥,如果她能够接受这个秘密的开端,就再把她带到这里见尚如,将这个秘密讲完。
我做好了被尚如责难的打算,毕竟,这些年我帮着尚家一直在对她说谎。
我恨谎言,这辈子我从不对人说谎,却要面对两个以死相爱的人,兜着那么大的谎言,我备受折磨,如今终于要解脱了。
尚如却比我想象的冷静许多,她甚至告诉我,卓冰不容易找到,如果需要,她可以帮我。
我知道,尚如也终于有了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这雨,来得真不是时候。
我站在檐下等来往,透过灰蒙蒙的雨幕,看着那一排排的车轮,滚压在越来越浑浊的路面上。
一双黑色皮靴在我前面站定,我的心倏地一坠,顺着裤腿往上看,果然是卓冰。
我想过如果她再出现,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有想过这一种,她问我尚如在哪。
那语气和神态,就像她知道了尚如并没死,还活着。
我希望一切照我安排的进行,如果她现在将一切搅乱,闹大,闹到尚家,我将无法接出尚如,所以我让她告诉我住址,我再去找她。
她却无论如何都不信……来回的对话中我看到了来往,她来了,我的心乱作一团,我看到来往奔了过来,伸出手……
“她会亲眼看着你死。”卓冰说。
我的肩膀被轻轻一推……
我不可控制地向后仰,本能地抓住什么东西,是来往伸过来的伞,我听到了什么?来往的呼喊,不,还有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呼唤着卓冰,我惊了。
那是尚如。
我的胳膊被抓住,伞带着我向前扑去,抓住我胳膊的却是卓冰,再下个半秒,我同来往一起滚落在桥面上,她是往后仰倒,我是向前扑倒……
我下意识地抱着她的腰往一边滚,怕她摔得太狠,为了用伞带我,她在我抓到伞后重重地向后摔去……
我们滚落在人行道的边缘,头顶的一辆车按着喇叭绕了过去,我们又往一边滚了半圈,她抱住我,紧紧抱着我,我手上的血,她手上的血,混在了一起,什么东西顺着我的唇角滴滴答答,咸咸的。
我摸着她的脸,又抱进自己怀里,我的脸贴在她的脸上,“来往……来往……你没事吧?我没事……”
“差点……”她哑着嗓子,“差点我就跟着你跳下去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去看。
尚如怔怔地站在那里,卓冰怔怔地站在那里。
我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来往顺着我的目光,也朝她们看去。
我看到卓冰终于伸出手,“如,是你吗?真是你?”
我的视线模糊了,我听见尚如用颤抖的声音说:
“请你,先允许我解释一件事,解你的心结……当初,我并没有答应那个男人和他结婚,当初站在这里,我告诉他,要么撤销婚约,要么我跳下去。”
我的眼泪滚落下来,我看见卓冰慢慢跌坐在地上,她的身体像一堆渐渐融化的冰,九年的怨与恨,她自己找不到方向的怨与恨,随这块冰,慢慢褪在这方她两次出车祸的水泥地上,化在了这里。
她伸出双臂,抱住尚如的腿,哭得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尚如蹲下身,抱住她,喃喃地说:“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一更结文,么么哒~
☆、致岁月
“怎么样啊?去外面兜一圈儿,有没有深刻地感受到人间凶险?还是我这儿安全吧?”我将牛肉胡萝卜肠切成丁,香气扑鼻而来,“小宛啊,”我语重心长,将装着香肠的盘子往前一送,“好好吃饭,别乱跑。”
“嗷#%*$……@&~”
“来往!说了多少遍别叫他小宛!”视频里传来冷峻严厉的呵斥。
“喳,老婆大人!”我毕恭毕敬地将盘子放在地上,“来一碗!你麻麻发话了,不能跟她抢名字!”
来一碗是只四个月大的pomsky,也就是pomeranian(博美)和husky(哈士奇)的混血宝宝,没办法,尚宛喜欢博美,我喜欢哈士奇,(咦?是不是挺makesense?)于是我俩养了只pomsky。
看我说话这中英夹杂的死样儿,没错,我已经在美国读书啦,我梦寐以求的莱斯。
“来一碗怎么瘦了?”尚宛问。
“那必须是因为思念麻麻,你都走了两礼拜了,大人孩子都瘦了啊,你再看看我?”
“饭量减了吗?”
“无心吃喝,家里两天没开火了。”
“我说来一碗,饭量减了吗?”
我瞅了眼狼吞虎咽的来一碗,呃……还没想好怎么答,那盘肉肠已如风卷残云一般……消失了,粉红色的小舌头开始舔盘子,“还……还行吧,老婆大人,能不能商量一下,把你的爱分一点点给我……?”
屏幕里她终于春风和煦地笑了,我抹了一把汗,神啊!当了麻麻的女人都要变凶吗??
“飞机要下降了,一会儿见。”她说。
“一……”我还没说完,就被她隔着屏幕“啵”了一下,掐掉了。
这就是现如今我在家里的地位,食物链的最底层。
今天是个大日子。
快要过大年了不说,阿佑这一年来在歌手选拔赛里突出重围,被选中在海外巡演,这两天来了休斯顿,演出就在今晚。
这不,连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的尚宛,也搭乘今天下午的飞机从纽约赶来,要和我们一起去现场给阿佑捧场。
一同给她捧场的还有萧梓言,虽然到目前为止仍然是以朋友的身份,但我知道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门铃响了,来一碗“嗷嗷”叫着冲了过去,我赶紧去开门,我爹来从善拎着大包小包从华人超市回来了。
我赶紧去接,“哎哟,我跟你说你还不信,就买个新鲜鱼肉类就行了,像这些,”我扯开袋子里那些干货,“这些网上超市都可以买的。”
“你爸我可是专业厨子,哪有从网上买食材的大厨?那必须得亲自挑啊。”
来从善一年前减刑释放,马泰奥·伦巴第见了他,很欣赏他的厨艺和理念,并且不计前嫌,聘用他做主厨,打点他开的另一家中餐厅。更让人欣喜的是,来从善不光做了主厨,还得以投资加盟,并将这家餐厅命名为“如流”。
这对于伦巴第来说也是双赢的局面,一方面可以缓解他的现金流压力,另一方面,“如流”这个品牌,这些年别人出多少钱来从善都不卖,现在他把这招牌带过去,就确保了餐厅开门红,这不,过去的一年如流再一次赚翻,直到最近过年,我爹决定家人团聚是最重要的,于是将后厨留给学徒,来美国和我们团聚了。
我妈和李叔叔这两天也在美国游玩,准备年三十来我这儿吃年夜饭。
而我的岳父大人,尚家的二公子,两天后也将抵达休斯顿,并答应加入我们热闹的年夜饭。
“你看看一下要来这么多人,我对你们美国这儿的食材又不太熟悉,可不要好好练练手嘛,”我爹边说着边往水池里倒花蟹,“你看看,小宛喜欢的是不是这种蟹?”
得,敢情今晚我们都是给他练手的。
说起尚家和尚古,这一年来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年前我们在飞虹大桥上的那场劫后余生,惊动了整个尚古的股东大会和董事会,尚古的股价一落千丈,尚覃之引咎辞职,一时群龙无首。
尚宛飞去香港,请来了她的大伯,尚如的养父,由他重新接盘尚古这艘巨轮。大伯当年才华横溢,也有出色的领导才能,突然离开尚古去香港自立门户,在外人看来本就是件蹊跷的事,事到如今只有请他回来,才能说服众人。
裴司翰没有颜面继续待下去,也提出辞职,之后消失了半年之久,听说是偷得浮生半世闲,四海游历去了,他从尚古出去,如果再谋职,选择面比较窄,他与公司签署过竞业限制协议,两年内不能去竞争对手公司做事。再后来,听说他与一个富婆结婚了,不过也只是传闻,没有人有兴趣去核实。
至于尚宛,按照她签署的保密协议,出事后她主动提出离开尚古,但大伯和董事会成员都表示希望她继续留下来,她思考良久,也考虑到我的情况,暂时决定在纽约开设自己的设计公司,以合作的形式与尚古保持商业联系,不排除将来被尚古收购合并的可能,而她团队的人才,景怡、老J、Phil等,都愿意出来替她做事,尚宛也都将他们办了过来。
我也在课余时间帮她的公司打杂,无偿,说多了都是泪。
而那对苦命鸳鸯灼冰和尚如……唉。
灼冰自然是被“押”回了意大利,再也来不了中国,她也没必要再来了,尚如跟着她去了欧洲,也不愿意再回尚家。
九年间毕竟发生了很多事,她们也需要时间彼此再去了解和适应,重新开始。
而对于灼冰,我还是有意见的,不为别的,就为她欺负了我老婆那么多年!看我常常把“好好做人”挂在嘴边,我跟尚宛说,灼冰接下来才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而我们将来欢不欢迎她,就看她改造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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