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不旧,就是落了些灰和枯黄的落叶,李孟庭使用起来难免硌手,她将船桨浸入水中,洗了洗。 将桨冲洗干净之后,李孟庭才顺心地使用起来。 船桨拨动着水波,小舟轻轻晃动了起来,离开岸边之后就平稳地飘荡着。 李孟庭摇着桨,有模有样,一双水润的眸子在夜里依旧晶莹剔透。她时而看看手中的桨已经小舟行驶的方向,时而将目光黏在尹明希的身上。 尹明希双腿并拢地坐着,用手撑着下巴,坐在李孟庭的对侧望着她。 这人安安静静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温润的气质,她望着她,目光可以长久不移动。 晚风习习吹来,清爽舒心,一下一下,让人的心都静了下来。 二人在黑夜中对望,谁也没有开口。 这么好的夜晚,说轻浮的东西显得粗鄙,谈论太深沉的事物又会破坏氛围。 反而,心意相通之下的相顾无言才是最让人舒坦的相处方式。 直至小舟划到了湖泊的中央,随着风轻轻地飘荡着,李孟庭才停下手中的桨,和着轻柔的晚风,轻轻地问着她:“尹明希,你有愿望吗?” 她都是尹大人、爱卿、首辅大人这几个称呼叫来叫去的,如此认真地唤尹明希的全名还是第一次。 尹明希抬眸望向渺远的天,双手交握于脑后,身子慢慢躺了下来,声音在风中四散,变得缥缈:“人生在世,谁会没有愿望,谁会没有念想?” “人心都是复杂且贪得无厌的。” 李孟庭挪了窝,在尹明希的身侧躺下,同她一齐望天,只不过开口说话的时候,她侧过身,望着尹明希的侧脸,认真道:“说几个来,我听听。” “说不定天上的神明在偷听,你说出来了,他们就会听见,你的愿望也就能实现了。” 尹明希嘴角挂上了一抹自嘲的笑,但转过身来的时候,那抹富有深意笑就已经敛起。 她望进李孟庭的眼眸里,琥珀般的眸子里含着清浅的笑,道:“陛下不知道么,愿望说出来就不好实现了。”
李孟庭别过了头,忽然有些傲娇:“你的愿望颠来倒去就那么几个,你不说,我也知道。” 尹明希吃她这股子的傲娇劲儿,将脑袋挪进了她的怀里,一仰头,就能看到她瘦削白皙的下巴,问道:“陛下就这么懂我?” 李孟庭的口吻就好似是已经相处的好些年的恋人,对她知根知底。 可尹明希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久别重逢后,她与她相知不过数月。 李孟庭揽住尹明希的身子,眼睛弯了弯,可以拍胸脯打包票:“这天下就没有比我更懂你的人了。” “说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为过。” 尹明希有一瞬间的惊诧,但很快又被别的情绪掩盖了过去,她只当这人油腔滑调,满嘴都是让她受用的情话。 环在腰上的手冷不丁地一紧,李孟庭的脑袋低了下来,嘴凑在了尹明希的耳旁,神秘兮兮道:“就像方才游湖的时候,你四处张望,在找的是这个吧。” 李孟庭的另一只手高高地举过头顶,手掌一松,一只萤火虫从她的手心里飞了出来,带着微小却夺目的光亮悬在半空。 尹明希惊喜地睁大了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萤火虫,又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孟庭的脸。 她想什么,怎么她都知道? 李孟庭得意洋洋,下巴都比方才扬得高了。 尹明希的惊喜劲儿还未过去,只听见一声熟悉的臭屁声响起,两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尹明希愣了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嘴角绽开了难以抑制的笑意。 李孟庭脸上僵了僵,用手掌蒙住眼睛,这不该来的总是来得这般快,她又要没脸见人了。 唯美浪漫的气氛刚营造到一半,立马就碎成了渣。 尹明希则笑得身子都发抖,在李孟庭的怀中颤啊颤,她抓着她的衣领问道:“怎陛下每次要耍威风的时候,总有不合时宜的东西打搅?” 李孟庭捂脸不做回应,把眼睛死死地捂住,仿佛这样就可以掩耳盗铃般地当做方才的事没发生过。 尹明希凑近脑袋,拨她的手掌,轻啄她的唇角,打趣她:“不拘小节的皇帝陛下还会害羞?” 李孟庭被强制面对自己窘状,索性将捂在眼上的手拿开,露出气呼呼的目光。 她用鼻尖拱着尹明希满是笑意的脸颊,凶巴巴地道:“下次你放臭屁的时候,我也嘲笑你。” 放臭屁是有些不雅,但是人之常情,尹明希于情于理都不该这般打趣李孟庭,只是她每次放臭屁的时机也太过凑巧了。 她无法忽视这耍到一般的威风,以及她脸上骤然僵硬的神情。 “好好好,陛下也是要面子的,我不说了。” 李孟庭被她气得脸都红了,尹明希这才答应不再议论此事。 萤火虫在二人玩闹的时候飞走了,小舟轻轻地飘荡着,在这安宁的湖面上如同摇篮。 尹明希又同李孟庭说了一会儿的话,眼皮慢慢变沉,她往李孟庭怀中挨了挨,说:“我有些困了。” “困了就睡一会儿。” 李孟庭话音刚落下,尹明希就伏在李孟庭的肩头,轻缓地阖上眼,睡了过去。 李孟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还不□□稳的神思,待她睡沉之后,才仔细地回想着方才的萤火虫与臭屁。 这世间万事万物,总是公平的。 而且还是越来越公平。 得到与付出就是前后脚来的。 李孟庭眼中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深沉与沧桑浮现了出来。 有些东西,她没敢让尹明希看见,也没敢让她发现。 尹明希是飞蛾,她有她的那团火,她飞向火焰,从不拖沓。 李孟庭也是一只飞蛾,而尹明希就是她的火焰,她飞向她,也从不迟疑。 “你想好了,真的要换?”宁静的湖面,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老婆婆的声音不停,“为了一场雨、一阵风和一些阳光,你又要少去十年的寿命。” “你没有多少阳寿够你这般折腾了。”老婆婆轻蔑地笑着,指责她的肆意妄为。 李孟庭看了一眼尹明希的睡颜,没有半分纠结:“我自然是想好了才同你做交易的。” “你想好了就行,我不会多管闲事的。” 老婆婆不是红尘中人,不能掺和红尘中的事,她只管按需完成交易。 她翻开手中的生死簿,翻到某一页之后,在上头划上了一笔,从容又淡然地道:“那就成交了。” 她收笔的同时,李孟庭的阳寿在瞬间便少去了十年。 李孟庭抱紧了怀中的人,在嘴里轻轻应和:“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李孟庭:糟了,忘记讲价了!应该讨些蝇头小利,让臭屁少出现几回。
第62章 心窝 “希儿, 小希儿,要起了,夜深了天凉了, 再躺下去就要生病了。” 水面映着洁白的月光, 李孟庭轻轻揉捏着尹明希的鼻尖和脸颊,要将她唤醒。 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她一直注视着尹明希的睡颜, 看她时而噘嘴,时而咬唇,时而蹙眉,时而挪动,李孟庭觉得十分有趣。 心中的某处像是塌陷了, 柔软得不像话。 只是夜里风急,水面湿气重, 二人的衣衫又单薄, 不能久待。 尹明希被唤醒,听她左一个“希儿”, 右一个“小希儿”,微微蹙起了眉。 她揪住李孟庭的小耳朵, 越听越不对劲, 道:“按照年龄,我比你大上许多,这“小希儿”是什么称呼?” 她将重生的那几年算了进去,随便一算,她都比李孟庭大上一轮,这称呼怎么听怎么别扭。 李孟庭嘴角含着笑,问道:“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是不是叫姐姐好听一点?” 听李孟庭含着蜜水一样的声音叫姐姐, 尹明希也觉得不对味。 “你还是唤我的名。” 李孟庭想了想,道:“也好,寻常我就唤你的名,特别的时候再用“小希儿”和“姐姐”这样的称呼,才显得有别样的情趣。” 又开始油腔滑调了。 尹明希不准备搭她的腔,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甩了一句:“随便你。” 李孟庭将船划到岸边,将尹明希皆下船,二人一同往尹府走去。 她们走的是偏门,很快就来到了尹明希的闺房前。 “有水吗?我渴了。”李孟庭的小机灵劲儿上来了,趁着尹明希还未想到她真正意图的时候,寻了个借口进她的房门。 尹明希自然而然地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给她倒了一杯满满当当的水。 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她自己也渴得厉害。 只是她这水刚饮完,就看见李孟庭端着瓷杯,在她的闺房里肆意打量起来。 走几步路喝一下杯中的水,再走几步路又喝一下。 她瞧她这副模样也不像很渴啊。 分明是以品鉴她房内的布置物什为主,喝水什么的可太次要了。 见李孟庭绕着绕着就绕到了她的床边,尹明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她真正的意图。 “啊,尹大人的床真舒服啊!”李孟庭找了张小桌子将手中的瓷杯放下,一屁股在尹明希的床上坐下,接着叫唤了一声,身子后仰,就在尹明希的床上躺下。 她的四肢张得很大,像海里的章鱼,牢牢的吸附在尹明希的床上。 “方才说时候还早,不能马上上床休息?现在夜深了,怎不回房休息了?”尹明希也走到床边,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睛。 李孟庭支了支手臂,又柔弱无骨地倒下,显示自己的浑身无力:“划桨划得太累了,走不动路了,我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将方才与现在的情景拆开来看,尹明希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串联起来看,还真是一出好戏。 明白这人的企图,知道这人怎么赶也赶不走后,尹明希索性放弃了挣扎,只是用手指戳了戳她滑溜溜的脸蛋:“起来洗漱更衣,我的床不欢迎脏兮兮的小混蛋,听见了么?” 一听这话,李孟庭立马来了精神,双眼睁得像铜铃。 但她的身子没有立马付诸行动,依旧牢牢地黏在尹明希的床上,睁得很大、又写着渴望的眼睛在和尹明希对着暗号:“真的?” 她只有在确认暗号对上之后才会放松警惕。 尹明希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嗔道:“快起来,过期不候。” 李孟庭立马从床上弹起,要多迅速有多迅速,有多积极有多积极,像一只兴奋的小蜜蜂,在屋里无头绪地乱撞,嘴里嘈嘈杂杂:“洗脸的地方在哪里?更衣的地方又在哪里?” 尹明希领着兴奋的小蜜蜂洗好脸,简单擦拭了一下身子,换上的干净的里衣,将她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不许她乱动。 她自己则走到门边、窗边,将厚实的黑布拉上。 她这一拉,阻隔了洒在窗前的月光,也遮挡了外面走道上的灯笼透过来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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