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瑜的手指轻颤,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干瘪无神的眼睛在唐果的眼泪落在她手上的那一刻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而水雾又迅速的凝聚成滴,在她眨眼的时候变成清亮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在她耳根。 唐果再也无法隐忍,捂着眼睛失声抽泣,嘴里不停的道歉说对不起。 桑瑜的情绪被唐果这么一勾,同时失控,她张开嘴,发出苍老而干哑的抽泣,而每一次抽泣都牵动着她身上刚刚缝合好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面上很快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桑爸爸桑妈妈看着着急赶紧上前安抚两人。 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唐果抹了一把眼泪,颤颤的弯腰抓着桑瑜的手问她感觉怎么样。 桑瑜闭了闭眼微微摇头回应,然后深吸了气屏住呼吸,抬起被唐果抓在手里的手借力摘了唐果的口罩。 唐果脸上醒目的指痕落入眼睛,桑瑜手上脱力,重重的落在床面上,这简单的动作,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将呼吸调整平稳。只是,再怎么累,她心疼的视线都没有再从唐果脸上移开过。 “她打你…” 带着氧气罩,桑瑜的声音被蒙上厚重的呼吸音,唐果弯腰将脸贴在她面前才听清她说的话,她摇头否认“没有,不是她。” 桑瑜闭了闭眼,不知是太累还是不愿意多听唐果解释,没有再继续问这个问题。 “唐果…” “你说,我在听。”氧气罩的呼呼声听进耳朵,刺激着唐果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桑瑜的呼吸变得不平稳,她忽然有些烦躁,憋着一口气一把扯了氧气罩扔到旁边,见唐果准备去捡,她又一把抓住唐果的手阻止。 “你能呼吸的过来吗?”多年的临床专业经验使然,唐果并没有强迫桑瑜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只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情况见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由着她去了。 桑瑜摇头,她勾着下颌,艰难的看了一眼被她抓着的唐果的手,轻轻的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唐果…” “我在。”唐果看着桑瑜的表情,忍不住又开始难过,她低着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才敢把身体探到桑瑜脸上侧耳听她说话。 桑瑜粗重的呼吸呼呼的吹在她耳际,唐果等了好一会儿却只听得叫她的呼吸声。就在她以为桑瑜不会再说什么准备直起腰的时候,桑瑜忽然再次开口。 “能再看到你真好,那时候,我多怕,再也见不到你…” 桑瑜酝酿了许久的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话,终于让唐果情绪再次失控,她猛的低头,半勾着桑瑜的脖子失声痛哭“对不起…” 桑瑜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的抹着唐果的左脸,冰凉的指尖一寸一寸的划过她脸上的掌痕,她的动作很轻,一如她听见唐果抽泣时无声滑落的眼泪。 出监护室时,桑瑜对唐果笑了一下,说了最后一句话:“以后,别联系了…” 唐果定定的看了桑瑜几秒,想看清楚桑瑜那一刻的表情辨别清桑瑜这句话有几分认真,可桑瑜一直在笑,在她脸上,唐果再也看不见其他表情。只是在唐果看来,这抹笑比桑瑜声嘶力竭的咆哮着要求更加有力量。这是她对那五年的感情,也是对自己的微弱却正式道别。 在来催着出去的护士走近之前,唐果终于哽咽着对着桑瑜点了点头“你要幸福。” 得到唐果的回复,桑瑜缓缓闭上眼,任眼泪肆意横流,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从监护室出来,唐果在走廊尽头找到躲在楼梯间抽烟的司喻。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时,司喻原本背对着唐果斜靠着墙角看着通风口边的窗外的背影颤了一下。 “我订了晚上的机票回成都,等下,就得走了。”唐果开门见山,直接的说了自己的计划。 司喻回过头,半依着墙,夕阳的余光照在她身上,卷发自然的折射着淡淡的光晕也同时将她的落寞衬托的更加清晰。
她食指微动,弹了弹烟灰,瘪瘪嘴,露出一副关我什么事的表情没有说话。 唐果低了低眉,走上前去附身在窗台的另一边,学着司喻的样子半依在墙上,然后自然的朝她伸手:“能给我一支烟吗?” 司喻蹙眉,瞳孔收了收,表情难看的盯了唐果一眼又看了一眼只剩一支香烟的烟盒,一抬手把左手捏着的烟盒并着打火机扔给唐果。 唐果抽出最后一支香烟咬在唇间低头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许久没有抽烟,猛的一口烟雾吸进肺里,她呛咳了两声,眼角冲的有些红。 司喻盯着她,表情不削“不会抽,要什么烟,浪费。” 唐果没有解释什么,无奈的扯了扯唇角,低眉看着指缝中缓慢燃烧的香烟。 “以后,拜托你了。” “拜托我什么?”司喻嗤笑一声,眼带嘲讽的睨着唐果,脚尖不自然的踢了一下,接着问“拜托我别再缠着她?” “不是。”唐果微微摆头“我和她过去了。” “是吗?”司喻勾着唇,笑的戏谑,她把手里的烟头在窗沿边摁灭,低头把玩着那残余的烟嘴自嘲“我问你,你抽完烟,是丢掉烟头,还是把它留下来好好保存?” 唐果不明所以,蹙眉反问“什么?” “我说我。”修长的指腹对夹着烟头举在与唐果的视线对平的地方,司喻望着那小小的橘黄色烟蒂,眼神空洞,仿佛掉进了亿万年前的回忆里,她淡蓝色的眸子空洞洞的没有焦距,没有情绪。 “她出国我就认识她了,整整八年,这八年,除了她,我身边再也没有过其他人,可是她,除了想要利用我帮她报复那个破坏你们感情的人主动联系过我以外,其他时候,都只当我是可有可无的一个普通朋友。” “后来,大约是因为我帮了她,所以她觉得需要报答我,而我,我承认我贪婪,我想要拥有她,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我在一起,心不在,人在,也是好的。所以,我们拥抱,我们上床,我喜欢听她在我身下喘息,可我希望她可以像普通恋人那样和我亲吻,我更希望她在不安稳的噩梦里,喊的名字是我,是司喻,是Amiy,而不是你唐果…” “你们谁都无法体会,我接到她出事的消息时的害怕,更是谁也无法体会,当我面对她,她睁眼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要见你时我有多失望,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隆冬的寒风吹破了房屋,仅有的碳火眼见着就要被吹灭,这时候有人给你送了几颗碳,你看着火苗慢慢燃起,正渐渐有了希望,而那个给你碳火的人,却在这个时候,端来一盆冷水。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燃起来的希望,被泼灭…呵,你说,假如你是我,你绝望吗?” 唐果看着司喻,她平静而带着浓厚的悲伤的话一句一句落入耳朵,让她在这温暖的季节,感受到了厚重到化不开的冰冷。 这些年,她和桑瑜各自经历了什么,这一刻,她都不想再去追溯,她只希望,未来,在摆脱了自己这个纠缠了快十年的噩梦之后,桑瑜可以最终得到幸福,她盯着司喻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她“所以,你要离开她了吗?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 又是自嘲的笑,司喻捏紧了烟蒂,缓缓抬头看着唐果的眼睛“不离开,留下让你看笑话吗?笑话我用了八年时间,连一个躯壳,都得不到?” “我记得你说过,假如我从她生命退出,你有把握让她爱上你。” 司喻抬了抬眉,眼神疑惑“你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她叫我进去,说了什么吗?” “能说什么?了不起,就是想你这样的话。这不是经历了生离死别的惊吓后本能的反应么?”司喻瞪了瞪眼睛,想用满不在乎的表情去掩盖情绪,却不小心将一脸的妒忌展露无余。 唐果看着她的脸,难以想象事业有成叱咤商场的女强人竟然露出了这样孩子气的表情,她摇摇头,笑了“她说,以别联系了。” 司喻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没有多做解释,唐果把自己手里被窗口的风吹烬的香烟摁灭,侧身准备往回走“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至于你想怎么样,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假如你还想和她在一起,那么,以后,拜托你了。” “唐果。” 一直到唐果走回长廊,司喻才追上来,站在楼梯口叫住她。 唐果站定,微微偏头等着。 “……抱歉,”身后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大声说道:“我是说…你的脸…” 唐果抬手,摸了一下自己一直都滚烫滚烫的左脸,低下头,轻松的笑了。她举着手背对着司喻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保重,再也不见。” 安宁等在监护室门口,看着唐果一步一步靠近,急着迎了上去。 唐果在她身前站定,微微的扬了扬唇角,勾着身子抱着她,用力的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这些天漫长的像是经历了好几个世纪,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的闻过安宁身上的味道,它依然,让她无比心安。 “聊完了吗?” “嗯,”唐果点头,再次在安宁颈窝嗅了一口才缓缓抬起头,拉着安宁的手认真的说:“走,我带你回家。” 飞机上唐果的眩晕加重,一度吐的快要晕厥过去,起飞和降落时她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最后防御的屏障几乎要被冲破,空姐担忧的来看了许多次,都被她安慰安宁的同时安抚了回去。在机道滑行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好了些,有精神去看安宁。 安宁脸上的担忧久久不肯褪去,她精神紧绷的样子,让唐果无比自责和心痛。 她伸手勾住安宁的脖子,偏过头去和安宁头抵着头,小声在她耳边问:“你后悔吗?” “什么?”安宁还没有从对唐果的身体担忧中回过神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唐果轻笑了一声,趁着飞机还在滑行,机舱里的照明灯还没有打开,抬手勾着安宁的下巴,借着窗口投进来的光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爱你,所以,即使你放手,我也会抓着你,绝不放手。” 安宁愣愣的看着她,背着光,她看不清唐果脸上的表情,只看得见她闪亮的眼睛,深情而又炽热。 唐果探身,轻轻的吻了安宁的唇,舌尖贪恋的还想从她嘴里摄取更多,飞机却已经开始减速准备停靠,身边座位的人开始收拾东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唐果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安宁的唇,微微抬头吻了她的眼睛才退回去。 安宁的呼吸有些乱,抓着唐果的手指尖不停的跳动,唐果抠了抠她滚烫的掌心,呼了一口气,面对着正前方,意味深长的说:“你别担心,天,就快亮了。”
第75章 原本唐果不愿意让安宁担心,打算下飞机直接打车回家。然而安宁坚持让她去急诊做简单的检查,这两天她眩晕和呕吐,着实让人无法安心。 “没什么,你别担心。”纵然唐果明白这只是两个巴掌造成的外伤性的暂时性耳聋影响起的眩晕,可是安宁无法放心,她只能顺从她的心意,让她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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