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本来是她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 宋莺时故作无事地嗔道:“抱一下都不行啊。” 怀絮边处理牛肉,边道:“行。” 宋莺时还没说话 ,便听怀絮道:“我可以抱回来的吧?” “……” “抱一下都不行啊?” 同样的托词被还给宋莺时。 宋莺时心不在焉地翻了两下菜,心里有股情绪窜得和眼前冒起的白烟一样,起伏不休,变化不停。 昨夜她说是要想想,却什么头绪都没理出来。 脑海里闪现的要么是《灯开》舞台上妖娆万千的怀絮,要么是跟她说“习惯了”的清冷脆弱的怀絮,想着想着,疲惫的身心与一丝逃避心态拉着她坠入沉眠。 窗外的夕阳渐渐逝去,光线在某个瞬间为之一暗。 宋莺时抬手关了火,转身去开灯,再回到炒锅前:“炒好了,再炒个空心菜吧,你要不要喝汤?” 身后安静了会儿,怀絮走过来,从碗碟架上拿出一个白瓷盘,递给宋莺时。 晚餐是两菜一汤,一荤一素,汤是青菜豆腐汤,足够两个人吃饱。 吃完,怀絮自觉把碗筷放入洗碗机,收拾厨余,而宋莺时极其自律地跑去了健身房。 她拉伸完回到套间,刷了会儿手机,去冲了个凉。她从浴室出来时,外面下起了雨。 六月的雨总是像下不完一样,唰的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宋莺时踟蹰了下,看着窗上拍起的雨痕,感受着过于安静空旷的套间,犹豫之后,她顺着连接套间的衣帽间、酒柜,往另一个卧室走。 叮嘱一下怀絮吧,万一她忘记关窗呢。 宋莺时找了个作为主人来说很好的借口,她心知这是借口。 走到怀絮的卧室门前时,宋莺时发现门没关。 不是留了条门缝,也不是欲语还休地半敞着,而是全然的敞开,毫无保留。 像明知今夜有客。 房间里昏暗,只留了床头的几点灯,照得夜仍是夜的颜色,勉强能视物。 宋莺时脚下微滞,在没想好要不要进去之前,她抬眼便看到怀絮。 怀絮离她很远,她站在卧室另一端的阳台上。 落地窗将空间分成等平的五份,四份遮挡在卧室与阳台之间,而怀絮站在最中间的那份里。 她穿着吊带睡裙,身姿修长而绰约。丝绸像阵薄雾裹着她,随着她身体流动。蝴蝶骨在她乌黑的长发里若隐若现,皮肤冷白得像一抹冻。 窗外,夜色中的雨丝随风刮来,或许还有江面的水汽。她不避不退,淋着薄薄的雨,她手伸出阳台,抬到头顶之上,拨云弄月似的,用纤长骨感的手指去捻雨丝。 里面光线很暗,宋莺时却仿佛能看到那些雨怎么滑上她手,怎么被风吹上她身,沉压压地落在她睫毛上,像粒枝头的露水。又或者,殷切讨好地去吻她唇。 宋莺时下意识地向她走近,在怀絮身后四五步的距离缓缓停下。 这个距离将怀絮看得更清楚。 她甚至能看清那些雨丝怎样缠向怀絮的长发。 而怀絮像是不知道她在身后般,仍旧在雨夜自得其乐。 窗外有风无月,水汽中的夜景像隔了层薄雾,因朦胧愈发动人。 怀絮指尖勾着玻璃窗的外侧,沾了新淋的雨水,转而在玻璃内侧,用手指慢慢划着。 一横,一竖,横折钩…… 她如孩童习字般,一笔一划地写了个“雨”。 最天真无邪的动作由最魅惑诱人的女人做出来,连就着冰凉的雨写出来的字,好像都是滚烫的。散发的不是墨香,是馥郁的女人味。 怀絮顿笔在最后一个点上,她指腹贴着玻璃,转身向后一靠,靠在那个“雨”字旁,静静看向宋莺时。 她眼中似乎如雨夜般漾着冷雾,边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勾着人去探寻她。 宋莺时不知怀絮是何时成长到这种境地的,只用眼神便织出了一张让人无处逃身的网。 那网兜头落下,宋莺时被盖在里头,却不甘愿束手就擒,她故作沉着道: “我来提醒你关窗。别生病了。” 怀絮不言语,朝她伸出一只手臂。 冷玉般的手臂,漂亮的线条一路蔓延到指尖。上面沾了薄薄的不均匀的水意,轻轻滑开。 宋莺时看了一会儿,移开眼去看怀絮的神情。 怀絮收敛眉眼,转瞬间,方才那股外放的狐狸的味道尽数藏进疏离清冷的皮囊中。 她语气轻似喟叹: “今晚的雨很凉。” 宋莺时抬腿走向她,在怀絮抬眼之际,从怀絮身畔毫无停留地越过,她用力关上窗户,语气有些硬凹的生硬: “不早点关窗。” 宋莺时呼出一口气,呵在玻璃上,背对怀絮叮嘱:
“快睡吧。” 说完这句话,宋莺时觉得她该走了,不该继续站在这。可脚下却生了根,多留了几个呼吸的功夫。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准确来说,她在这么做时,完全没觉得自己在等什么。她只是这么做了,没有缘由的。 直到身后的柔软身躯贴来,怀絮在她耳后轻喃: “这样,就算抱回来了。” 怀絮的唇舌灼灼滚烫,环在宋莺时腰间的手臂冰凉。 冷热间,宋莺时一脚踩空,堕入深渊。 躲不掉。
第65章 四下空气微醉, 雨越下越大。 玻璃窗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风雨,来势汹汹的雨点笃笃地在宋莺时眼前化成水,平滑地向下, 铺成一幕水帘。 水帘隔得夜景朦朦胧胧,映在宋莺时眼中, 连带着她的眼光也迷离多情起来。 如果从头来看, 她两周前得知怀絮是弯的的时候, 震惊之余,她选择和怀絮避嫌。 人是情感生物,成年人还是成熟的利益生物。在坦白局前, 她们早已成为朋友, 再加上不可避免的朝夕相处和利益关系, 彻底的断绝来往太不现实, 又太可惜。 两人几经拉扯试探, 有暧昧、有敌对、有一起喝酒的夜晚。 最后, 她们将关系默契地停在一个暧昧阶段,对某些事三缄其口,关系进入稳定期, 不再那么刻意地避嫌, 也不再那么自然地亲昵。 但同时,那些她们绝口不提的事会在某个时刻,悄悄冒出尖来,支配她们的行为与心跳。 像宋莺时很难找出理由解释,她为什么要对着怀絮好奇ntxl的世界,又为什么拒绝解绑cp。 但宋莺时很明白,在练习教室里,怀絮为什么要问她有没有热起来, 为什么要在午夜的床前与她几乎唇舌交缠。 很多事她们只会做,不能说,才能在故作糊涂之下维持着两人微妙的平衡。 白镜一般平滑的水面在那次外出录制时,被春风骤然吹出了皱。 当她的视线总追随着怀絮的身影,宋莺时发觉,她好像弯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在几小时后,在白塔前的小路上,她得知怀絮对粉丝的看重,听她说想专心搞事业。 其实宋莺时该赞成的,爱豆谈恋爱本就是偶像失格,搁粉丝身上那是爆出来要塌房的事,事业上升期当然要搞事业了,儿女情长的有什么意思?宋莺时从来赞成。 只是当这件事落到她自己头上时,那个当下,宋莺时一点没想到这个层面,只想起来一句:那她就不用纠结弯不弯的了。 宋莺时刻意忽略这些,选择向来路退去,重新做回直女。 她小心翼翼又故作淡然,可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二公舞台上的怀絮让她移不开眼,心动得厉害。 当她情难自己地跳到怀絮身上,当她带着怀絮去了帘后,当怀絮向她索吻、而她故作不知地让她的唇引上手心,当她怀着隐秘心思带着怀絮的唇印上了舞台—— 一切早已再度失控。 昨晚的她借着疲惫借口不肯细想,可今夜…… 她拒绝不了今夜的怀絮。 现下,她在怀絮怀中。 怀絮像花蒂一样裹着她,她的每块皮肉都在吮吸她。怀絮轻轻一揽,宋莺时便难以脱身。 宋莺时稳了稳神,她还未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怀絮手臂收拢得更紧,宋莺时刚齐整些的思绪霎时蓬乱。 怀絮不会要…… 宋莺时刚起个头,身后慢慢一空。 怀絮退开了。 宋莺时舒出一口气,心底却跟着空起来。她自己都看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了。 她阖了阖眼,转身看怀絮。 尽管已避无可避地看清自己,宋莺时还是很难在短短几分钟内改变她对怀絮的态度。 她下意识地顺从方才的话题和打算,笑得很轻松: “抱完了?那我回房间,你别再开窗了,真怕你生病,明晚还要回白塔,你今晚就好好睡觉,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去玩,你想想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宋莺时的小腿肌肉结成了团,心时而高悬时而坠落像在坐过山车,但她还能对着怀絮轻轻松松地聊天。 她甚至还能若无其事地叮嘱怀絮一堆废话! 宋莺时一时都为自己的演技叹服,真是演戏演久了都成精了。 宋莺时两步之外,昏沉的光线中,怀絮强行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思,不动声色地观察宋莺时的神情。 可惜,宋莺时仍旧坦荡。 但凡宋莺时流露出一丝动摇…… 怀絮眼神一暗。 是她今天太心急了。 一想到宋莺时和别人有秘密,还是不让她触及的世界,怀絮就难以遏制她的某些阴暗想法。 想独占宋莺时的全部心神的欲念从来肆意生长,她在今夜选择了纵容。 看着无动于衷的宋莺时,怀絮有不甘,有失望,但更多的是耐心。 因为是宋莺时,所以她有足够的耐心。 至少现在,她们仍旧在一起。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而且是好得多。 慢慢来吧。 怀絮缓缓让出离开阳台的路,眼神仍盯在宋莺时身上,嗓音低沉: “好,晚安,小十。” “晚安。” 宋莺时微低着头,提起僵掉的小腿肚,快步走出去,不忘把怀絮的房门带起,关得紧紧的,一条缝都不漏。 她握紧门把不松开,背靠向门,怔怔看向前方亮着灯的明朗通道,满脑子却都是一墙之隔的昏暗卧室。 ……刚刚有一个瞬间,她看到怀絮的眼神。 她真以为她出不来了。 这里面最糟糕的是,宋莺时竟然无法保证当活色生香的美人要留她时,她会不会鬼迷心窍。 “……” 宋莺时用几近于无的声音自言自语: “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夜晚。” 又低头想了两三秒,她缓过来,走之前回头看向怀絮的房门,唇角牵起明快的笑意。 也是美丽至极、美妙至极的夜晚。 - 宋莺时回到房间时,脚步从一开始的平缓,慢慢轻快起来。 不像走过一条简单的通道,反而像从路的一端走向另一端,或者说慢慢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同时认可了将要走的路,因此脚下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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