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了现在还在问我能不能杀了她。”医仙找了个好位置坐安稳,逼着系统开外挂把结界打开一个豁口, 抬手将手里的酒扔了进去。 “我要是能下得了手, 何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很无奈的勾了一下嘴角。 豹子恨铁不成钢的瞪她:“所以那时候让我杀了她不就好了吗?” “你非要挡, 你不忍心,那条龙可心狠手辣!” 时清薏揉了揉额角, 流露出一丝莫名的难堪来:“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 你都不祝福我一句吗?嗽月。” 豹子突然静默了一下,一双巨大的兽类眼瞳从上到下的滴溜溜地扫过她,爪子挠了几下地面, 突然认命一样的趴了下去, 毛茸茸的大耳朵也耷拉了下去。 声音闷闷的:“就算杀不了她,那离她远一些,也不可以吗?” 她试图劝向来固执的人,哪怕明知只是徒劳无功。 医仙仰头喝了口酒, 纤长的脖颈在风雪里露出一截莹白,辛辣的酒浸入了咽喉,叫她忍不住掩住口鼻,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 半晌,才缓过气来 ,极慢的摇了摇头:“逃不出自己的心魔,到哪里都只是换了一个牢笼罢了。” 她冲豹子眨了眨眼,笑意散漫又安静:“这是我的宿命。” “嗽月,我想最后多陪陪她。” 医仙的声音蓦地低软了下去,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豹子从地上抬起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静悄悄的看着她,也不敢说话,只是看着风雪,很久,伸出舌头舔了舔酒。 魔族的酒都很辛辣,她往后缩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又挨近了去,等了一会儿抬起头,发现时清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她身边,隔着一层透明的结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的手白的没有血色,从袖子底看起来像一管白色的萧,豹子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蹭了蹭她的袖子。 当然是没蹭到的。 “嗽月,我们认识多久了?”头顶的人轻声问她。 豹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的数了数:“大概有几十年了吧。” 嗽月伴随遥香草而生,从她出生开始就守护在她身边,至今已近百年。 那只手仍然隔着结界有一搭没一搭的落下去:“遥香草一族寿命有限,没有族人能够活过百岁,其实仔细想想,我们也是差不多分别的时候了。” 豹子像是被什么定在了原地,□□的哼哧哼哧了两声,最后才缓缓抬起头。 结界外的女子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隔着透明的结界在她的大耳朵旁边笑了笑:“嗽月,我会解除我们之间的羁绊 ,以后,你就自由了。” “你骗我!”豹子焦躁的抓地,爆发出一声怒吼,“你说你会杀了那条龙,用她的心护住浮析山,然后就能突破周天桎梏——你!” 医仙只轻轻一碰就松开了手,像是虚晃一枪似的笑了笑。 “嗯,是我食言了。” 说罢撑着地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往风雪深处走去,走到一半豹子突然剧烈的晃动结界叫她的名字。 女子从大雪之中回过头来,乌黑的发上落满了大雪,豹子硕大的兽瞳凝聚着泪光,哽咽了一下,最后张了张口,犹豫了良久才吐出一句。 “百、百年好合……” 时清薏便再回头朝她笑一笑,转身走入苍茫大雪里,天地一时寂静,豹子伏在大雪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直到被风雪彻底掩埋。 她的灵智不高,那一刻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这一别即是永别。 回去的时候天还没亮,时清薏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 ,终于找到了几枝稀稀落落的花。 魔族的花也开的张狂而奇形怪状,她挑了两枝折下来抱进怀里,回去的时候推了推门,没推开。 时清薏摸了摸鼻子,知道是摇落醒了见她不在大约是生气了,于是轻轻扣了扣门:“阿落?” 摇落在里面微微睁开双眼,眼底一片郁色,晦暗至极。 不久听见外面那人放软了声音:“阿落外面好冷啊……” 她是仙草成仙,本身就受不得寒,摇落咬了咬牙,想把她扔在门外的想法终于还是泡了汤,恨恨挥手,大门的禁制便毁了去。 总是这样!她一说难受一说冷自己就止不住心软。 思及此,魔尊脸色愈发沉郁不知是触到什么,霎时间被逼的弯下腰去,五指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一口血没忍住喷了出来。 “阿落——”门外的人久等不应,不由眉头微蹙,听见动静推开门就闯了进来,风雪灌入门内,时清薏扔了花枝三步并作两步赶来,伸手就握住了魔尊的手。 两只手一样的冷,时清薏稍微愣了愣连忙把自己另一只手覆上去。 魔尊斜卧在榻上的样子带着几分邪气,嘴角沾着几缕血迹,整个人分明是疲倦虚弱的,神情却冷冽的像冰,硬生生把自己的手抽了去,脸色森寒。 龙族嗅觉灵敏,只是稍微靠近就嗅到了某个熟悉的味道。 “怎么?没跟着那只豹子跑了?” 她想一下子把她拎起来扔进窗外的冰池里,苦于魔气无法调动起来。 昨天夜里趁醉装疯卖傻,料定自己无论怎么羞辱折磨她都不会要了她的性命,把自己折腾一宿,自己新婚早上就跑去见豹子—— 或许她该庆幸,这一次至少不是夜半挖了她的心。 时清薏嘴角抽了抽,只是本来也没想瞒她。 “我大婚之日,跟挚友说一声罢了,她祝我们百年好合。” 时清薏简短的解释了一句,便再次强行伸手去拉她,皱了皱眉:“别动,让我看看你是哪里的伤。” 昨天夜里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身上全无损伤,怎么会自己走了不过一个早上就开始吐血。 魔尊眼帘莫名颤了颤,靠的太近了,清冷的香气凑近了鼻息,叫她全身都细微的发起抖来,偏偏医仙却仿佛依然一无所知,硬是要凑过来要瞧她的伤,而后突兀被人扼住了脖颈压了下去。 摇落压的极紧,手被按在背后,整个人和床榻之间几乎严丝合缝不留空隙。 龙族的瞳孔收缩成漆黑的一线,几乎像是兽类捕猎的本能,尖利的牙齿猛地刺入了那截纤细白皙的脖颈。 “做奴隶当药是不是也是应该的?” 连根漆黑的龙角刺破头顶血肉探出,尖利的龙牙抵进时清薏白皙的脖颈之中,龙牙锋利,只是稍微触碰就是一刀豁口,蜿蜒的鲜血打湿了医仙皎白的长颈。 “阿落……” 一瞬刺痛,时清薏不自觉抓紧了床榻被褥,她刚刚闭上眼突然就被轰然一下掀开,整个人从床榻之上摔了下去,胳膊磕在玉白的石阶上就是一道口子。 时清薏愣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她竟然掀开了自己?! “滚——”床铺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在时清薏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一掌轰然拍向了门外,里头的人墨发垂在颊边,玄色的衣角带着少许的血迹,咬着牙冷然道:“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 “阿落——” 门已经被轰然一掌关上,里面的魔粗喘着气,心底一片暴戾,终于没忍住砸了周遭所有东西。 ——她刚刚竟然,真的对时清薏动手。 窗外大雪,昏暗的光晕中有烛火映照在她脸上,闪闪烁烁照出一片莫名的焦躁。 烛火晃了一瞬,再照亮整个魔宫时已经不见人影。 时清薏从雪地里艰难地爬了起来,一动弹嘴角就渗出鲜血,摇落没掌控好力道,突如其来的一掌让她措手不及,竟然被整个人砸进了阎魔宫的墙壁里。 肋骨断了两根,不算太严重,她哆哆嗦嗦的给自己喂了两颗灵药,双手缓缓撑住雪地,刚想往上爬起,手上足下已骤然多了两条漆黑的锁链,锁链尽头镶嵌在魔重逾千斤的石柱之上。 “没有本尊的允许,不得踏出此地一步。” 幽冷的声音传遍整个魔宫,而后迅速化作黑雾消散,不见踪影。 锁链是魔石所炼制,仙家法术根本无可奈何,箍住她四肢,走路都带起一阵沉重的拖沓声。 系统围观受伤,悄悄给她加了一个治愈屏蔽痛觉:“宿主,这都是报应啊。” 想想你是什么让魔尊带着寒冰锁链在菩提城丢人现眼,还栓在自家山上三年的。 时清薏眼角跳了跳,努力按捺住自己关机垃圾系统的想法,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望向远处魔尊消失的地方。 “她,去哪里了?” —— 昆仑山。 曾经的修炼仙境此刻已经是一片腥风血雨,世所罕见的青鸾鸟发出一身恐惧的低鸣,在生死之间爆发出极为恐怖的速度,然而到底还是晚了—— “唳——”凄厉的哀鸣声传遍四野。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自神鸟背后而出,温热的鲜血刹那间溅满了身后之人的全身,女子一袭玄黑墨发,眉眼间一滴猩红的鲜血滴答一声溅落在地,染红了仙山皑皑白雪。 蓬勃的生机透过血液被那只惨白的手迅速蚕食殆尽,化作一堆白骨。
第95章 剥皮抽筋胭脂龙女 昆仑山风雪连绵不绝, 凤凰赶到时整个仙山结界已破,血腥气绕绕不散,遍地尸骸和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 凤凰踉跄着往前, 秀丽绝伦的眉眼间一片凄然,跌跌撞撞的在遍地尸骨里挨个寻找。 “青鸾、青鸾——” 没有, 还是没有! 没有任何人回答她, 整个昆仑空寂的可怕。 她踩着尸骨一路赶到昆仑之巅, 一切都已成定局,整个昆仑, 无一人生还, 唯有上古神器昆仑镜未被毁坏。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凤凰一掌劈在昆仑镜上, 上古神器颤动片刻,扭曲的出现一缕青烟,里面一个青色长裙的女子扶住神器,眼里一片惶恐骇然。 哆哆嗦嗦的呢喃:“凤凰,快走,下一个、下一个……” 她没能说下去,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已经骤然穿透了她的胸膛,她沿着昆仑镜慢慢滑落下去, 嘴唇颤动,无声而艰难的吐出下一句:“下一个……是你。”
女子沿着昆仑镜跌落下去,先是化成一只鸾鸟而后慢慢被蚕食成一堆白骨,在她身后,缓缓显露出一个一身玄衣的女子眉眼来。 玄衣墨发, 长袍勾勒出瑰丽的金边暗纹,面色却苍白的可怕,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虚弱和残忍来。 女子一身鲜血, 更衬的面色惨白如雪,惨白的手指缓缓吸食青鸾的血脉,许久,脸色终于是好过了一些,涌上一丝血色,不再白的吓人。 那是—— “魔尊摇落!”凤凰凄厉的声音震动了整个昆仑,速度稍逊凤凰一筹的仙者刚刚抵达昆仑,看着万里面前尸横遍野的惨状忍不住骇然出声。 “魔尊,这是将青鸾一族举族屠戮?!” —— “宿主!!!” 阎魔宫偏殿,医仙一身白衣坐在窗旁手捻棋子,正斟酌着不知下在哪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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