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木双手放膝上,答道:“能聊天了。” “嗯。”罗美娟不知道说什么,把遥控器递给袁木,“来,你找个电影一起看吧。” 袁木瞟一眼盛逢时,拿起遥控器,问罗美娟:“什么类型的电影?” 罗美娟:“感人的吧。上次那个就挺好。” 袁木心里想了几个,搜索首字母,结果第一个就搜到了,袁木问罗美娟:“这个可以吗?” “《剪刀手爱德华》?看着怪吓人的,不是恐怖片吧?恐怖片我不看。” “不恐怖。” “那就播放吧,我看看再说。”罗美娟泡好茶,两杯放在袁木手边,袁木将其中一杯端给身旁的盛逢时。盛逢时接过茶,给袁木个眼神,袁木领会,把茶几上的抽纸整包放到罗美娟伸手就能够着的位置。 电影开始播放,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屏幕上光影变幻,袁木别过头瞧着盛逢时,被盛逢时的余光一扫,不敢再瞧。 这部电影的年纪比袁木还要大,盛逢时和袁木都曾看过,且都不止一次,两人再看这部电影时看的就不仅仅是剧qíng,虽然还会被触动,反应却不会特别激烈。罗美娟则是第一次看,她的反应可想而知。 邹伟良走到客厅,看见泪流满面的罗美娟,顿时目瞪口呆。 罗美娟抽张纸巾擤一把鼻涕,然而鼻音还是非常浓重,一双哭红的眼睛瞪着邹伟良问:“你今天不是加班吗?” 邹伟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面带尴尬地说:“今天是愚人节。” “愚什么人节!没有你的饭!”罗美娟抓起遥控器往回倒一段,揪着纸巾继续看。 袁木站起来说:“叔叔好。” “呃,你好,坐吧,你们看,我去做饭。”邹伟良借着台阶下来,去厨房洗手洗菜。 毫无悬念地,今天的晚餐依然是沉默的,忧郁的,略微尴尬的,到盛逢时和袁木告辞为止,四个人之间都没说上几句话。 下楼后,袁木问:“盛老师,我是不是不应该选这部电影?” 盛逢时道:“你选片没有问题,拉近距离不一定要说话,陪着她哭也是一种方法。” “哦……”袁木说,“可是我没有哭。” “你没有哭是正常的。” “您也没有。” “我看过了。” “我知道。”袁木语气轻快。 盛逢时很想对她说一句:胜不骄败不馁。担心对她有误导,盛逢时还是把这句闷在了心里,转而问道:“你来的时候有话要对我说?” “对。”被盛逢时一点,袁木就想起来了,把下午开会时邹琪说的话和盘托出。 盛逢时失笑:“邹琪不是不让你告诉我这话是她说的吗?你不用什么话都告诉我。” 袁木说:“但是,是您啊。” 袁木只说了半句,然而半句比一句更让人浮想,盛逢时快要收不住思绪,脑海中许多个声音jiāo替响起―― 是您啊,我当然对您全无保留。 是您啊,您对我是不同的。 是您啊,我喜欢…… “……”盛逢时喉咙哽住,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不正常,是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的程度的不正常。 袁木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沉默,习以为常地不说话慢慢走。上了车,两人坐在同排,袁木很珍惜这个时刻,和盛逢时一起坐车比一个人坐在车窗边晒太阳还要享受。 两人在学校下车后,袁木说:“盛老师,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盛逢时:“嗯。” 袁木问:“您想要树叶书签吗?chūn天的树叶颜色很嫩,也比较小,做成书签很合适,您想要吗,我送给您?” “不用了。” 袁木:“只是一个书签,您也不要吗?” “我……”盛逢时看着袁木近乎恳求的眼神,终究狠不下心,答应道,“好。” “谢谢盛老师!”袁木高兴道。 应该是我谢谢你。”盛逢时叹气,“我回去了。” 袁木连忙叫住她:“盛老师,我还有话要说。” 盛逢时有一丁点害怕,qiáng作镇定:“你说。” “我只在家里待两天,星期一我就来,那天我能请您吃饭吗?” “我习惯吃食堂。” “那您能请我吃食堂吗?然后我请您看电影?” “你不要得寸进尺。” 袁木提出折中方案:“我请您吃食堂?” “你没有饭卡。” “我今天听到游豪说,食堂有可以付现金的餐厅。”袁木小心翼翼地问,“对吗?” 盛逢时哑口无言。 袁木等了许久,盛逢时点了下头。 “您同意我请您吃饭了?”袁木不放心地问,一定要听到她亲口答应才肯相信。 “对。我回去了。” “等等,盛老师,我还有话……” 盛逢时心累得无力拒绝,伸手作请:“你快点说。” 袁木抿了抿嘴唇:“盛老师,我会想您的。” 盛逢时:“说完了?” 袁木:“说完了。” “再见。”盛逢时转身就走。 袁木望着她的背影招手:“盛老师,大后天见!” 盛逢时理都没理,脚步不慢分毫。 这不妨碍袁木心满意足。不管怎么说,总算能请盛老师吃一顿饭了,还能送给盛老师一个亲手做的书签,袁木嘴角上扬。袁木知道今天她的话太多,盛逢时不太愿意搭理她,但是“不愿意搭理”是盛逢时对工作以外话题的一贯态度,如果她继续顺着盛逢时的态度来,这顿饭不知道何年何月她才请得到。 回到宿舍房间,袁木在chuáng边坐了半个小时,半发呆半回忆,反思今天一天的言行,从早上见到盛逢时的第一面,一直到晚上和盛逢时分别,反思到最后,袁木忍不住又因为盛逢时答应吃饭而高兴起来。等心qíng平静下来,袁木把垃圾桶放在腿中间,弯腰刻一块新捡的木头。 灯明室静,木屑一片片落下,袁木神qíng专注,眉目温暖。
第20章 你家助教 袁木一大早就出发,转几趟车,中午才到镇上。老臧靠着皮卡车抽烟,见了袁木便徒手掐灭烟头,丢在路旁的垃圾桶里,朝她走过去:“你行李呢?就一个包?” “嗯。” “待几天?” “两天。” “车上有面包,你先吃点垫垫,估摸到家饭也做好了。”老臧发动皮卡车,熟练地在街道中钻来钻去,然后往山上开。 山路蜿蜒,不能开快,袁木把车窗摇下去,山林扑面而来,面包的包装塑料袋被风chuī得“簌簌”作响。袁木看着窗外久违的青山绿树,咬一口面包,还是红豆馅的。 老臧是袁松林的其中一个徒弟,从外地慕名而来死皮赖脸非要拜师,袁松林屡拒不成,只好同意他留下来。八年过去老臧已经从一个城里青年变成了村中大汉。有一次老臧、小皮和袁松林在院子里喝酒,袁木写完作业出来透口气,隐约听到老臧讲起过去,似乎是个很不如意的故事。 老臧也把车窗摇了下来,胳膊架在窗框上,chuī着口哨。这段山路开起来不算容易,路窄弯多,还没有道路反光镜,也就是经常上下山的人才能开得轻松。袁木坐老臧的车很放心,一路看山chuī风,十分惬意。 进了连易山村,还要开不少路,才到袁木家。一排五间带院子的平房,只有最中一间是住人的,老臧停好车,小皮就从屋里跑出来:“赶紧的,饭好了。” 小皮是村里土生土长的,比袁木小一岁。老臧就住在小皮家里,前几年还jiāo房租,jiāo着jiāo着大家就都忘了这回事,村民们已然默认老臧是小皮家的大儿子,尽管小皮坚决不叫哥。 饭桌上摆满了菜,热菜都用盘子扣着,袁松林掀开盘子:“回来了,吃饭吧。” “嗯。”袁木和袁松林对视一眼,等于是打了招呼,洗手坐下开吃。 饭桌上只有老臧和小皮时不时互相刺几句,父女两人一声不响闷头吃,偶尔抬头听听那俩人唇枪舌战,最多笑笑,笑也是闷在喉咙里的笑。吃完饭袁木帮着洗了碗,然后老臧和小皮就回去,让他们父女好好说话。 袁木坐着她十二岁打的小板凳,没寒暄,直接入正题:“我和圆圆能聊天了。” “好好,很好。”袁松林笑眯了眼,不住点头。 “圆圆现在叫邹琪,以后我们见她,要叫她现在的名字。” “这是对的。”袁松林同意,“不用太急,咱们找到她就好,其他的慢慢来。你上次说,她是学什么的?” “法学,在政法大学。” “学法律的,以后要做律师吧?这孩子真优秀。” 袁木点头:“她还是班长,成绩很好。” 袁松林心中宽慰,感慨道:“当年你妈妈就不想让你们女孩家家的跟我一样,整天跟木头打jiāo道,要是她在上面知道圆圆能当律师,肯定高兴的。唉……”似是想起往事,袁松林一时不再言语。 袁木说:“我每个星期都去圆圆家里。” “哦?”袁松林回过神,细细询问,“圆圆的爸妈人怎么样?没有难为你吧?” “没有,他们都很讲道理。” “你给人家带东西了吗?没有空着手去吧? “带了。 “这是应该的,人家不要我们也得带。说话一定要注意,别让人家觉得我们是争孩子去的。” “我知道。” 袁松林喟叹一声,目光慈爱:“你从小就懂事,我知道你自己都有分寸,我是实在挂心,忍不住跟你嗦几句。还有那个盛老师,你有没有好好感谢人家?” 听到“盛老师”三个字,袁木心底立刻像开出一眼泉水似的,咕嘟咕嘟冒着泡,脸上显出淡淡的喜悦,声音也愈加柔和:“后天我回去请盛老师吃饭。”
“请人家去好一点的地方吃,身上的钱够吗?卡里钱还有没有?” “够,有。” “缺钱跟我说。在你师伯那儿多gān点活,别给人家添麻烦。” “我知道。” 袁松林yù言又止,心里矛盾,想了想又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总是不太放心,你有事够不着我,还是主动点好,跟你师伯说,别怕麻烦人家。” 袁木明白其中关心,点了点头。 “你休息吧?半天都在路上,肯定累了。” “不,我上山一趟。” 过去袁木从学校回来,当天也是要上山的,袁松林没有阻拦,最后说:“那边院子里存了些木材,你想做什么了自己去挑。” “好。” “早点回来,路上当心一点。”袁松林说完,到旁边的房子里做家具去了。 袁木回到房间,关上门打电话。 嘟一声,电话通了,那边却没有说话。袁木有点紧张,握紧手机说:“盛老师。” “嗯。” “我到家了,吃完饭了,和我爸爸说过话了。” “嗯。” 听到盛逢时的声音,袁木不再那么紧张,继续说道:“我要上山找树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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