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月干咳一声,好吧,其实她心里当然也不是那么愿意帮着苌瑶说话,但事实苌瑶这事儿却是有点操蛋,“你当初……唉,你当初也挺惨的。” 当年仲堂在水牢中击杀了离絮后,这消息第一时间就被苌瑶知道了。 那时候苌瑶带着龙族跟仲堂结盟的狐族大战,几乎是不要命想要回去。可是她身在战场,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走得掉? 苌瑶杀红了眼,她几乎是不要命的杀人,而她最具有防御性质的逆鳞早就给了离絮,遍体鳞伤,却浑然不知,如果不是因为怕见是神器,还是玉鹿仙人出手打制,可能在那一场战役中早就折断。苌瑶单枪匹马挑了狐族当时的首领,而自己也奄奄一息。 城月好不容易冲出狐族对她下的禁制,来到战场时,正好看见的是苌瑶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握着怕见,撑在地上。 而她那只握着剑的手血流如注,她的脚下都聚集了一滩血水,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从修罗场里走出来。 即便是那时候苌瑶看起来已经看起来疲惫成那样,甚至好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在战场上的狐族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因为……就在苌瑶的周围,躺着的全是狐族的尸体,而距离她最近的,就是狐族的首领…… 她以一己之力,击杀了众多长老。 这一幕,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战场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就像是狐族,他们是很想要赢,但是更期待的是赢了之后的局面,比胜利更重要的是有命留在胜利后。一旦有了顾忌,那出手时自然会比不要命的人少了两分狠辣和果决。而苌瑶在感知到逆鳞的异动时,心里只剩下一个字—— 杀。 她要杀光这些阻拦她回去的脚步的人,这些人统统该死。 狐族最后因为城月的到来,忽然倒戈,背叛了仲堂。但是龙族和狐族那时候已经死伤过半,说要缔结盟约之类的话,简直如同天方夜谭。城月带着狐族离开战场,同时也承诺绝对不会再帮助仲堂一分一毫。 苌瑶是被族人带走的,她看起来战绩的确是风光无限,但靠近她的人都知道她已经灵力枯竭,那一场大战,她几乎濒死。
但濒死到底不是真的死了,苌瑶浑身是伤时,瞒着众人偷偷溜出去,到了水牢…… 后来,就是轰动一时的龙族献祭。 城月一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嘴里有些苦涩。她一直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苌瑶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觉醒来,结果族灭。 还不是被人杀的,是全族人自愿献祭去封印仲堂。 即便是苌瑶想复仇,甚至都找不到复仇的对象。 那一场战役,没有谁从中获利。 九重天失去了王姬,而那时候龙族又只剩下苌瑶一人,天界也不可能真的降罚于苌瑶。 狐族元气大伤,休养生息,同时也失去了位列仙班的机会。 苌瑶听着城月对自己的评价,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悲凉,她又仰头灌了一壶酒,“都是我自找的,我活该。”她轻声说。
第七十五章 苌瑶没能喝醉,就算是平日里不怎么饮酒,但酒量这东西似乎跟天分也有关系,她觉得自己是越喝越清醒,倒是一旁的城月,喝得醉了过去,直接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没了跟自己对酌的人,苌瑶起身,手里还拎着一酒瓶子,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龙宫中央走去。她记得花园里有一处珊瑚假山,从前离絮最喜欢的地方。离絮不太能饮酒,但是又对桃花酿格外喜欢,每回来龙宫找她时,总是会从九重天上偷偷带一壶下来,说什么好东西就要一起分享。苌瑶就守着她,看见她一杯倒,倒了后还要“耍酒疯”,爬上这珊瑚假山,踮着脚尖就能在这上面跳舞。 那个时候,苌瑶每一次都看得心惊胆战,她倒是想伸手直接将人给拉下来,可是离絮是有多固执的人,况且,那时候的离絮可会撒娇了,抱着她的脖子,带着酒气凑近她的耳朵,语气软软的,可爱到让人无法拒绝:“可是苌瑶,这是我在天宫跟着织娘新学到舞蹈,我就是想跳给你看,你怎么可以不看的呀?” 苌瑶简直被她这话逼的有些发疯,如此绵软的声音在她耳边,而说话的这个人还是她平日里都很难拒绝的离絮,她能怎么办?当然只能松开她的手,看着她在上面跳舞。只不过苌瑶想,就算是这样的小姑娘一不小心从云端跌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她永远都在下面,伸手准备迎接她。 可是…… 永远吗? 苌瑶坐在假山最上面,她头顶是湛蓝的海洋,周围鱼虾穿行,水草柔软随着水流展现着曼妙而柔软的身姿。但是她无心欣赏着眼前这一幕幕的美好,此刻在苌瑶的脑海中,竟然是当初离絮醉酒而变得更加憨憨的可爱的脸,似乎鼻翼间还有一股子桃花酿的味道。 忽然一下,苌瑶觉得自己手中这美酒的味道也不过如此,并不值得人留恋。 为什么在最后一刻自己没有能伸手接住那个少女呢?苌瑶忍不住想着,其实在这千百年来,她有无数次后悔的时候,也有无数次的自欺欺人的假设,假如那时候自己伸手接住了离絮,假如那个总是喜欢黏糊在她身边,跟在她身后软软地叫她名字的少女没有灰飞烟灭,这一切是不是会大有不同? 但是理智又是那么可怕,让她知道这都是镜花水月,事实并不是这样。 她活在了虚妄中。 苌瑶醉不了,她觉得这是上天给自己的惩罚,令她永远无法真正做到一酒解千愁。 她冷静地坐在假山上,任由着无数的思绪侵蚀着自己的大脑,直到看见第二天的旭日冉冉升起。 布置了七天的法阵,在最后一日,苌瑶没有知会城月,自己带着怕见去了荒芜之地,她要在这里将仲堂永久镇压。 龙族龙女的鲜血将祭坛填满,苌瑶站在原地,脸色看起来变得苍白,她胡乱在手腕上打了个结,席地而坐,开始开启阵法。 刹那间,寂静的空间似乎一下变得扭曲,有什么东西被迫从空气中分离而出,被死死地锁紧了地面上这个巨大的法阵中。 还在南海某一处山洞中的仲堂也在这一瞬间猛然睁开双眼,他能清楚地看见自己身体里的魔气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源源不断地朝着外面涌出,一缕缕的黑线朝着同一个方向归拢。 仲堂脸上顿时闪过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当然是不想死的,也很笃定这一次苌瑶是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不过,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还是让仲堂心里有过一丝恼怒。 任何不受控制的力量,都让他感到烦躁。 当仲堂再一次出现在苌瑶背后时,他看着苌瑶身下的鲜血,忽然之间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就只是从苌瑶的背影来看,好似有几分像是锦书,那个几乎要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女子。只不过这种感觉也就只是一瞬间而已,仲堂知道锦书是绝对没有苌瑶这样的魄力和决心,能跟破釜沉舟的勇气永远是少数人。 如果不是因为阵营问题,仲堂其实心里还挺佩服苌瑶,不过,一想到等会儿苌瑶将会知道的真相,仲堂心里忽然又变得开心起来,他真是太想看见苌瑶的表情了,也实在很想知道苌瑶会做出什么决定。 对上敌人,就算是现在苌瑶全副心神都在布阵,仲堂可没有什么要公平竞争的念头。要杀人,可不就是趁着对手最虚弱的时候? 可是当仲堂刚动手时,身后一道破空的鞭子声猛然传来。 仲堂在听见声音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快速避开,不过仍旧被风刃扫到,他看着地上断了一截的头发,脸色变得阴沉,回头朝着还在远处的城月道:“我当是谁!” 毕竟两人之间也是交手过多次,仲堂听着声音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城月身上还带着酒气,她醒来后就发现苌瑶人不见了,在龙宫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 当身边有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涌动时,城月这才觉得不好,起身就朝着力量涌动的地方飞来。 还没有靠近,她就看见了仲堂。 一见面,自然是就要动手。 城月从远处走出来,手里拿着长鞭,眼神同样冷冷地看着仲堂。 就是眼前这人,千百年前鼓动着整个狐族反叛,最后狐族元气大伤,花费了百年时间才恢复过来。 “背信弃义的小人,今天既然来了,那我就一并收拾了!”仲堂第一次见到城月时就知道她是狐族,对于当年打上了九重天但是临门一脚忽然被反水的狐族,仲堂自然也是恨极了。虽然明知道他和狐族的结盟原本就不牢靠,但这并不妨碍他厌恨狐族。 背信弃义,这四个字交给别人可能就认了,但是对于城月来说,这四个字远远还不够扔在她身上。 “那你可就错了,我可从来没有同意过站在你身边,就你这不人不鬼的玩意儿,也配让我跟你称义?”要比谁的嘴巴怼人更厉害,那城月可要占一份。 仲堂素来厌烦她,再也不跟她废话,两人顿时交战在一起。 城月就算是打架,那张嘴也不闲着。 “但年老族长是老糊涂了,我告诉过他多少次,你这个东西看着就是一脸晦气样,谁跟你站在一起谁肯定没好事。可是老族长没听我的,你看,死得多惨。所以啊,你以后见了姑奶奶我,可别说什么我背信弃义,我看得起你么?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喃你!” 仲堂一张脸气得都不好看了,但是现在他越是动怒,越是容易露出破绽。 而因为苌瑶的法阵已经开启,现在他每受到一分伤,都没有足够的魔气来填补,这跟普通人没什么异常,再也不可能重现千百年前的“永无败象”。 城月的情况也好不到那儿去,她那些话无意识在激怒仲堂,两人的功力不相上下,都是拼命的气势,很快城月身上也挂了彩。 “你姑奶奶我今天就算是舍了这条命,也要让你永远灰飞烟灭!”城月咬着牙,发了狠道。 那条长鞭已经被仲堂震碎,但她也不着急,双手化出尖爪,欺身上前,就要用爪子抓破仲堂的咽喉。 仲堂一惊,因为苌瑶的法阵在源源不断吸收着魔气,这就导致他就算是没有受伤,也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虚弱。而现在他又跟城月打了一架,身形已经出现短暂的凝滞。饶是仲堂已经想着要尽力躲开,但最后还是被城月的尖爪划破了喉咙。这一瞬间,大量的魔气从仲堂的咽喉处涌出,他变得虚弱不堪。 城月从半空重重跌下,单手撑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她看了眼仲堂,确定了后者再也没什么能反抗的力气后,这才将目光挪向不远处那道看起来似乎变得更加淡薄的身影,低骂一句:“苌瑶我□□大爷的!” 苌瑶没反应,但这不妨碍城月的吐槽:“你他妈是不是以为你全天下最厉害?求你姑奶奶一声你要死吗?如果刚才不是我,你还能稳稳当当坐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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