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绶兀自在旁叨声,红鸾姑娘可万万不能被外郡的人赎去,她既然有意于欢掌柜,还请你千万援手云云。 我揶揄地问他怎么不出价。秦怀绶脸白了又红,讷声说他爹要是知道了会直接打死他。呵呵,这纨绔子,还会怕他老子! 我还是只看不报价,船舫上的那些人,抬哄出价已经高达七千两了。呼,胸中很憋闷。女子如物,竟被如斯买卖。 “廖公子七千两,可还有哪位爷再愿出价?若没有,我女儿红鸾就归了廖公子!”老鸨扫视一圈问话,奇奇怪怪瞅了我两眼。 “慢着,”事到此刻,我也不能再沉默不言了,出声后又问当事之人:“红鸾,你愿意跟了那位公子么?” 红鸾听我出声,眼神渐亮,灼然望向我,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我对她一笑点点头,示意她不要紧张,然后出声:“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那位廖公子咬牙出价。 “廖公子,红鸾姑娘不愿跟从于你,我劝你便罢手吧!”我深知这样哄抬下去对各自皆不利,反而是白白便宜了老鸨。成广都打听过了,花魁赎个身顶多三四千两,这已然是翻倍了,我的银子一分一厘可都是辛苦赚来的,我可不想当大头。 “你就是红鸾等的人,罢手?本公子为何罢手?谁价高红鸾自然归谁。你若有意,自可出价!”那廖公子算是铁了心。 “好吧!一万两。老鸨,见好就收吧。”报出价后,我严肃看了老鸨一眼。在场的人富贵人多得是,不过都不傻,一万两能买三个花魁了。再这样加下去,我准备不管了。跟我有毛关系啊!红鸾啊红鸾,你可真能找人!秦怀绶你个怂货!…… 外郡胡子商人不说话了,那廖公子也不再出价。哄哄闹闹的画舫继续笙歌不歇,我付了银票,领着红鸾下了画舫,暂松一口气,虽是替红鸾赎了身,这大头算是当了。罢了,好歹一条鲜活的性命呢!总比跳什么千里湖强。 走在湖边,我兀自走着想着心事,这事该如何与阿元解释呢?小媳妇儿可别吃醋才好。 “公子!”红鸾唤住我,福身道了谢。我摆摆手与她说不用客气,又问她往后有何打算。红鸾面上闪过不自然,犹疑片刻道:“并无其他打算,蒙公子赎身,往后自是伺候公子,为妾为奴亦甘愿。” 思罢,我一笑,对她道:“我可不用你为妾为奴的,你还这么年轻,如花似玉的,现在你是自由身了,找个中意之人过一辈子比什么都好!”说话时我把她的身契也还给她了。 马车载着我们往千金楼去,我寻思让她先在千金楼安身,楼里只接待女宾,很安全,并且说她琴艺卓绝,如若愿意可在楼里做个琴师,月银给她五两。不多,但也是新生活的开始吧,秋云也不过才十两月银加提点。 “公子,我确为处子之身,公子是否不信?” 红鸾支吾的话,狠狠惊了一下我的心,咳了两声我才缓过气来,道:“红鸾,这,我可没不信。那不是重点,呃,我替你赎身没有非分之想的,你我是朋友,而且你还小,我就是帮帮你,往后你……你还是先安顿下来,之后过些轻松自由的生活,日子还长呢,总能遇见心悦之人。” 红鸾总算不再纠结了,道她如今脱身青楼,想让公子重新取个名字。 我想了想,取了“玉锦”这名,乃是“玉容锦年”之意。红鸾立时转忧为喜,谢过我。往后,红鸾就叫玉锦了。 我将玉锦交给秋云管带,便不多说了。 · 回府后已经戌时过半了,阿元仍等着我,也没问我做什么去,只催我快些沐浴,早些歇下。 沐浴后二人躺在宽宽的竹床上,我想想还是对媳妇儿老实交代清楚比较好。
“阿元,我方才去替一个小姑娘赎身了,嗯,花了一万两银。” 阿元躺我身边,闭着眼“嗯”了声。 呃……我无语了,媳妇儿怎么这么平静,问都不问一声的?又提醒着说:“我把她安顿到千金楼了,做个琴师也行,小姑娘总得有个活头,阿元觉得可行?” 阿元疑惑嗯了一声方才发问:“赎身?作甚赎身?是何样的姑娘?” 我呼出了口气,与她道:“是个小丫头,才十八岁,满春园的姑娘,刚被几个外郡人逼迫卖身来着,我就帮帮她。她琴艺很不错,咱们正好也用得上,我寻思给她个栖所。” “哦,如此,那安顿在千金楼也行。”阿元说罢犯着困,也不打扇了,说她想睡。 真是让人纳闷,怎地阿元不追问了? 我都想从头到尾把我与玉锦的清白关系,竹筒倒豆都交代清楚的。总不能让阿元误会我与青楼女子有甚关系!……好吧,看来自己还是不如阿元纯粹,竟无意中划分了青楼女子与普通女子等次,真是不该! 思过后,转头见阿元睡着了,执了蒲扇轻摇着,送些凉意给阿元。 · 后半月几场大雨泼下,暑热渐渐消退去。阿元又去千金楼里忙活开,我核算完上半年的账目,又悠哉了几日。 今年新粮已出产,酒坊又需大量粮食酿造,郡城的粮价高三成,一打算下,我便领了成才成广带上几个伙计,往郡城附近的乡间买粮去。 今年年岁好,农户收成不错,我们给出的价稍高出二十个铜子一石,不几日就囤了大批的粮,三五日就拉回几车。 乡间农产丰富,我又购了些新鲜瓜果蔬菜,连日赶回郡城,带给我家媳妇儿尝鲜。阿元喜食这里的甜柿,在广阳县就吃不到,广阳偏北,只有广柿,口感不如甜柿好吃。知晓这个后,我缠了她欢事整整一宿,次日又往乡间去,米粮让成广负责收,我四处寻好些的甜柿子。 阿元一向不重口腹之欲,我做的膳食她也喜欢吃。她没有什么特别喜爱吃的,也没什么不喜欢吃的,好容易有一样让她欢喜,可叫我知道个彻底,怎么着也得寻些最好的给她吃。 在乡间搜罗了几日,尝过不少甜柿,带回半车来,分些给伙计们,留了一筐给自家媳妇儿。 天虽不那么热了,鲜果亦存放不久,阿元抽空把大半筐的甜柿切了晾晒开,做成了柿子干,能留到冬日吃。小媳妇儿这般会持家,我爱极了她。 我让阿元每五日就休两日,不让她日夜操劳千金楼的事,暗下又着人去寻访女医师,总想着把自家女子从那蹲着不挪窝的药堂里拉出来,颇有些恨不得日日与人黏在一处才好。 实在喜欢黏着阿元,喜欢被阿元照顾,她替我擦脸喂食,我都享受得不行。 阿元是真心愿意赔给我,不失礼人前的话,两人相处时几乎都由着我,惯常我撒娇耍赖的索取她,她亦是能允我。出于坐堂行医的习惯,阿元经常会替我把脉,瞧我气色好精神佳,身上又多了几两肉,阿元亦是很欣喜,自得她把我照料得很好。 阿元道:你我黏些无妨,宠着些亦无妨。我们两女子在一处,互宠着,日子才甜些。 这话,我深以为然。 当然,偶尔我调皮太过,还是会被拧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玉锦上配角栏,是后半段挺重要的配角。中秋双更,大家节日快乐!
62、新岁忆旧时 玉锦托秋云传来口信,问欢公子是否有暇听曲子。 我这甩手掌柜哪有暇听曲,杜如川禀话说市场里出现类似尽欢楼的清酒,价格低廉,酒楼与酒坊生意破受影响。甩手掌柜不能再悠哉了,正正经经回酒楼议事。 不过,再如何的事,也及不上媳妇儿廿二生辰重要。 阿元生辰当日,郡城内下起了暴雨。 早膳我们在家中吃的,吃的是五色粥,糕点是我捣鼓出来的蛋糕,松松软软的蛋糕上,用红豆摆了颗心形,内里划拉着“文元”与“尽欢”两个名字。 蛋糕松软甜口,小豆丁格外喜爱,那么小的肚子吃下去三块。 阿元吃着也觉非常不错,她自是认识我划拉的那几个字。不知她是否想起:当时我在孔明灯上、那般把两人名字用心框到一处时、说的那句“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之意。 那时,我便已心动于她。 雨势渐渐止住,我叫上楼里的伙计丫头们,在尽欢酒楼饮宴轻松一番,亦为阿元庆生。 阿元嫌我破费太过了,道百十人的宴,酒楼关张一日,得损失不少银钱。真是我的傻媳妇儿,我只与她说一句“千金怎及你重要”,阿元闻言便不再拦我。 厨下很利索,未时初便开了席。 掌柜管事伙计丫头,在我们两位并不很多规矩的主家主母面前,都很放得开,吃喝随意,一一他们给阿元敬酒祝寿,祝贺“生辰如意吉祥,岁岁有今朝”。 阿元喝不多,没几杯就面色酡红,我成了挡酒贴心夫君,也喝得醉醉乎乎的。 “夫人,玉锦祝您岁序更新,福乐绵绵!” 闻声阿元打量她,也倒了杯米酒与她对饮,接下祝福。 “玉锦,谢谢你啊,夫人可喝不多,你自多饮些,吃喝随意些。”我并未醉得狠,关怀一下千金楼这新进的琴师姑娘。 “公子客气了,今日夫人芳诞,玉锦愿弹奏一曲相贺,不知可否?”玉锦很客气,对主位上的我们问询。 “掌柜的,就让玉锦姑娘弹一曲吧,我们也想听。”酒酣的伙计也不畏人,起着哄。 我望向阿元,瞧她不反对便对玉锦道声“有劳玉锦献艺”。 玉锦转轴拨弦调音后,一曲清音撒扬而出。 清脆如檐沿滴雨,急切如马踏飞舟。 舒缓如和煦暖风,婉转如新房戏语。 我听得如痴如醉,在桌下牵起阿元的手,想与她再诉些情话。阿元捏了捏我的指尖,意在提醒我注意行止。 我们喝得多些,但都未醉。回了府中,自是在一处甜腻。 今日阿元生辰,我不闹她,只抱着人说些话,嗅着她的气息,回想起当年的十八道祝福。 阿元浅醉,窝在我怀里,听我说话,悠悠远远的思绪似受了我的影响,也在回想当年那十八道佳肴。 菜肴的名字记不大清了,阿元道印象最深的是那句“希望天公作美,风雨不与你为难”,那一回,真想留下你啊,阿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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