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身过去，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另一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压低声音道：“你若是对我不满，可以告诉你师尊。你瞧她会不会为你做主？”
宋绮玉侧头瞧她，看见少女妍丽精致的眉眼，还有她脸上嚣张的表情，登时呼吸一窒。
“安儿……”远处蓦然响起穆天音的声音，听得两人都是一怔。
一阵微风吹过，将白安安的长发都吹乱了。
她回头望去，便见穆天音站在屋檐之下，一身白衣如雪，目光直直看向这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白安安不动声色瞟了宋绮玉一眼，见她脸色越发惨白，不由勾了勾唇角，撤开手去。
穆天音见她站住不动，不由稍稍抬高音调：“过来。”
白安安双手背在身后，满脸不在意的表情，慢悠悠踱步过去。她站在穆天音的身边，侧头盯着她，不满地鼓了一下腮帮子：“你不是叫我出去吗？叫我过来干嘛？”
穆天音抬起手来，手指落在白安安的脸颊处，细致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碎发。茶色眸光凝视着她，在天光下仿佛闪耀着细碎的微光。
她手指摩挲她的脸颊，并未回答。手指顺着她的肩膀滑下，顺势牵住她的手，轻柔握在手心，低声道：“外面风大，回去吧？”
白安安挑眉瞧她一眼，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凭什么，我要是不回呢？”
穆天音抿唇笑了一笑，这丝笑稍纵即逝，却仿佛山巅的雪乍然融化，瞧的白安安纳罕不已。
她柔声道：“那便不回了。”
白安安：“……”
白安安沉默一阵，眼神游移，不去看穆天音。半晌才别扭道：“我才不陪着你吹冷风了，我要自己回去。”
她说完，便甩开穆天音的手，径直离开了。
穆天音注视着红衣少女的身影，迈步跟着离开。
身后，突然响起宋绮玉的嗓音：“师尊！”
穆天音脚步丝毫没有停顿，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宋绮玉痴痴望着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离开，眸中的光渐渐暗淡下来。
白安安说的不错，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过问。可是师尊真像她说的那样，心悦她么？若是假的，那大可一笑而过。可若是真的……先不说她该如何自处，对师尊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若师尊真的喜欢白安安，她便是被师尊厌恶，也要亲手阻止。
宋绮玉垂下眼，手指握成拳头靠在身侧，骨节泛白。
白安安知道此刻，穆天音那大徒弟恐怕恨她恨的要死，这越发助涨了她的气焰。有些人和物，有人抢，才有趣味不是么？
白安安以手支额，侧头盯住穆天音。那人似有所感，抬头看向她，缓缓绽出一抹浅笑。
白安安动作微顿，忽然站起来，快走几步过去，挤在穆天音的身边，心血来潮道：“你想不想知道，千年前发生了什么，我可以给你看。”
她反悔了，以穆天音眼下的模样，估计再等一个月也是空耗时间，不如直接把记忆以梦境的形势展示给她看。
早该如此的，白安安眨巴一双杏眼，眼巴巴望着她：“你觉得如何？”
穆天音不觉得自己失忆了，但是却不忍拒绝少女，于是沉默片刻后，她微微颔首。
白安安反倒盯着她看了半晌，“你都不问一句我想要干什么就答应了呀？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穆天音眸光含笑，双眸仿佛含着一泓秋水，脉脉凝视着她：“你会么？”
白安安挑眉，手指点在自己的唇瓣，狡黠一笑：“那可说不准。”
穆天音闻言，只是默默盯着她，含笑不语。白安安受不了她这种眼神，不由撇撇嘴将脸偏开去。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她立即转回脸，兴致勃勃盯着她：“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穆天音望着她：“本座要做什么？”
白安安伸手拉住她的手指，牵着她往寝殿走去。等走到床边，突然摁住她的胸口想要将人推倒却没有成功。
穆天音站着原地，眼神疑惑看着她。
白安安不禁扯了一下嘴角，自己率先坐在床边，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然后抬头对她道：“你过来，坐在我身边。”
“你睡在床上，待会儿放轻松，我做什么都不要反抗，懂吗？”
穆天音：“……”
她沉默一阵，双颊蓦然染上红晕，连眉梢都是瑰丽的色泽。她看了白安安一眼，眼神落在她脖颈露出的白皙肌肤上，眼神倏地烫开，哑声道：“不急，来日方长。”
第115章
白安安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穆天音指的是什么,不由盯着她,意味深长一笑。
这一千年来,白安安不是没有碰见自荐枕席的家伙,但是却无一人可入她的眼。再加上心思都放在修炼上,哪有空找什么道侣。她不知自己对穆天音的感觉是不是爱情，可心中一旦想到穆天音和其他人在一起,便倏地戾气横生。
她既然不满意她和其他人在一起，那便理所应当把位置占了才好。
她眼珠子一转,脸上的笑容蓦然媚气横生。她眼神带着勾子，侧身躺在床上,抬手朝穆天音招了招手：“你过来。”
她见穆天音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由故意用激将法道：“我没准备做什么,难不成，你害怕？”
穆天音定定望着她,半晌偏开视线，白皙的脸颊红霞满布。
白安安稍稍直起身子,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穆天音眼眸闪烁,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
白安安继续道，嗓音柔软悦耳，语调中藏着一丝幽怨：“整整一千年。”
“你一定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受了多大的苦。”
说着，她抬手遮住眼睛,伤心垂泪，低落道：“我走过五湖四海，找遍各界，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了你。”
“可你呢？”她放下手，脸上泪珠盈盈，楚楚可怜，“你和你那徒弟风流快活，完全不管我的死活。”
说罢她惨然一笑，凄然道：“错了，你都不记得我，怕是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
穆天音见她越说越不对劲，不由地侧头瞧她。她见少女低头垂泪，不由轻叹一声。
穆天音坐在床边，伸手将白安安揽入怀中。怀中少女瞧着虽瘦，手指抚上去，却是软绵绵的触感。白安安只是骨架小，该瘦的地方瘦，但是该胖的地方也绝对不含糊。
她鼻尖闻到从穆天音身上传过来的淡淡的冷香，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春意。她打蛇随棍上，紧紧抱住穆天音的腰不撒手，将小脑袋搁在人家的肩膀上，声音里还含着淡淡的委屈：“你明明答应过我，你不收徒的。”
反正穆天音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还是随她信口胡诌？白安安狡黠地眯起眼睛，打算趁着人家失忆再捞些好处。想到这里，她紧接着道：“你之前答应我的，还作不作数？”
白安安从穆天音的怀中抬起脸来，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直直看过去。
穆天音抬起手来，伸手将白安安脸颊边的碎发拂道耳后，闻言轻笑一声，茶色瞳孔望向她：“本座答应什么了？”
白安安转了转眼珠子，一时想不到该沾什么好处，于是故意道：“你答应什么，还要问我？若你实在想不起来，我再问你！”
“不提这个，我为了找你，这么辛苦，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穆天音手指点住她的额头，见少女脸上全是娇纵，不由地顿了顿，“补偿什么？”
白安安直接道：“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
话音刚落，穆天音猛然咳嗽一声，她猛然侧过身去，没有去瞧白安安，窗外阳光落进来，照亮她泛着红晕的耳廓。
白安安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摇晃，不依不饶道：“仙女姐姐，你答应吧！”
穆天音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可是和人同塌而眠又实在不合礼数，最后白安安求了半天，她才勉勉强强答应了。白安安见她答应，不由地扑进她的怀中，脸上的笑容几乎耀花人眼。
穆天音含笑抚摸她的脑袋，蓦然想到自己对少女的纵容，心中确信自己和少女的关系也许并不简单。
白安安成功赖在穆天音的房间，便想起一开始的打算了。她原本打算等穆天音睡着，然后入她梦境唤起过去的记忆。不想穆天音却老神在在盘膝坐在床上，根本不打算入睡。
白安安无法，只能直言道：“我有一法可以唤醒你的记忆，你信不信我？”
穆天音定定看她半晌，点了点头。
她此刻身中问心蛊，少女若要对她不利，直接动手即可。哪里用得着如此迂回。
于是等穆天音同意之后，白安安让穆天音闭上眼睛，然后将小脸凑上去，和她额头相抵。
耳边是熙熙攘攘的人声，穆天音乍然睁开眼睛，已经站在了人群之中。
穆天音环顾四周，见此地是凡人闹市，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她耳中忽然听到清脆的铃铛声，转身看去，便见白安安一身红衣潋滟，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了过来。
身边的景色都成了灰白，整个世界的唯一一抹亮色，只有身着红衣那位少女。穆天音的唇角不由浮起一丝微笑：“安儿……”
白安安霎时伸手按住她的嘴巴，小声嘘了一声。然后伸手一指。
穆天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街市尽头，走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等到两人走近，穆天音蓦然睁大眼睛，那道高高的纤瘦身影，分明就是她的模样。而爱矮墩墩的人影，确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女童。
女童被养得很好，小脸圆乎乎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两颗黑葡萄嵌在脸上。女童走在前边，脚步欢快，一蹦一跳，时不时回头驻足等待身后的人影。
白安安松开手去，怀念望着一大一小两道人影，低声道：“看见了没有，这就是你遗忘的记忆。”
她侧头看向穆天音，微笑道：“你忘了也没有关系，我会把全部记忆都告诉你。”
穆天音深深看她一眼，侧头仔细打量白安安记忆中的自己。‘她’比她要温和许多，望着女童的视线，都是满满的宠溺。看到另外一个自己露出这种表情，对于穆天音来说，实在是一次新鲜的体验。
她看见‘她’给女童买了衣服和各式点心，然后牵着她回家。令穆天音吃惊的是，这个‘她’竟然愿意为女童洗手做汤羹，而且看女童吃得香喷喷的模样，显然手艺还不错。
等瞧见自己哄好孩子熄了灯，穆天音这才怔怔回头。
白安安对上她的视线，歪了歪脑袋：“你看我干什么？”
穆天音收回视线，低声道：“那女童，是不是你？”
白安安耸了耸肩，“你说呢？”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小虫子的窸窣声。一轮明月升起，为大地披上一层珠光色。
白安安仰头瞧着明月，嘴角一牵，回头对穆天音道：“要不要瞧个好看的？”
她见穆天音微微颔首，伸手打了一个响指。身边的水榭消失了，出现在身边的，依然是闹市的情景。白安安伸手指着天空对她道：“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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