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说!” 颜宗翰眼看着已经发怒了,康王妃也不便再火上浇油,只盯着颜凝,道:“阿凝,你自己说,我可有冤枉你?” 孟氏看了颜凝一眼,眼中满是疼惜,道:“阿凝,你先回去歇着罢,这里自有阿爹、阿娘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颜凝迎着康王妃的目光,缓缓从孟氏身后走出来,在康王妃面前站定,道:“王妃所言非虚。” 康王妃满意一笑,道:“颜大人,这可是阿凝自己说的,你可听见了?” 颜宗翰正色道:“王妃不必如此,我相信,阿凝如此做必有缘由。” 康王妃冷笑一声,道:“行为不端就是行为不端,能有什么缘由!” 若是上一世,颜凝顾惜着女儿家的颜面和谢以安的情意,定是不会将缘由托出的,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受委屈,更不想让父母家人跟着她,一道在康王府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深深望了孟氏一眼,见她担忧的望向自己,不觉挺直了腰背,这一次,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他们。 “王妃,苏昱森是您的外甥,他是怎样人品,您最为清楚。好色懒惰,胆大妄为……” “你住口!我的外甥到底人品怎样,轮得到你评论?是你勾引在先!” 颜凝冷眼看着她,道:“无论人品、家世,他苏昱森都比不上世子,您说,我放着大好的姻缘不要,与他掺和在一起,对我有什么好处?” 康王妃眸色一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颜凝逼近了她,故意大声道:“是他苏昱森想强迫我,被逼无奈之下,我才借太子殿下歇息之地躲藏。” 康王妃一愣,她绝想不到,颜凝一个姑娘家,竟敢把这种话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索性苏昱森虽混账,但到底还算清醒,没敢追到太子殿下那里。”颜凝顿了顿,道:“还有,我要退亲。” “什么?” 这下连颜宗翰和孟氏都有些错愕,谁不知道,颜凝满心满眼都是谢以安,从前为了他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她都咬着牙不肯说康王府半句不好,如今这是怎么了? 颜凝看着康王妃青白的脸,一字一句道:“我说,我要退亲。” 夜里。 “谢天谢地,我们家阿凝终于想通了!康王妃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那谢以安对阿凝也没有十分上心,如今可算是脱离苦海了。” 颜宗翰笑着,恨不得打发下人去放鞭炮似的。 孟氏一下一下的摇着团扇,笑得嘴都合不拢,道:“我也觉得极好,从前我不知使了多少法子,高僧也请了、符纸也画了,就差给阿凝喝符水了,谁知道阿凝就和中了蛊似的。如今总算是放心了。” “我方才传了消息给予淮,他也说退了亲极好,想着连夜就把聘书还回去,左右我好说歹说的劝住了,这大半夜的去,到底是不合礼数,显得咱们火急火燎的,反倒落人口实。” 颜宗翰说着,打量着颜凝的神色,见她淡淡的,不觉心里一坠。这孩子,不会又发瘟了吧? 他悬着一颗心看向颜凝,道:“阿凝,你不会后悔了罢?” 孟氏抿了抿唇,生怕颜凝反悔,又劝:“阿凝,那苏昱森算什么东西,也敢欺负你,定是康王妃故意设的局。这种人家,不嫁也罢!” “阿爹、阿娘,你们放心,这婚我是退定了,再无反悔的。” 颜宗翰听着,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 孟氏也放下心来,看了看时辰,道:“予淮怎么还不回来?” 正说着,便见一个男子推门而入,他额角上全是汗,只胡乱擦了一把便挽着袖子坐了下来,拿起桌上放着的茶盏一饮而尽。 他鬓角的发虽有些散乱,可依旧看得出五官深邃,眉骨高挺,一双眼睛灿若星子,略厚的唇,配上精致宽厚的下颌,越发显得刚毅英气。 这便是颜凝的大哥,颜予淮。 孟氏心疼他喝了凉茶,赶忙命人端了盏热茶来放在他面前,道:“哪儿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颜予淮不动声色的擦去了手上的血迹,道:“没什么,阿娘不必担心。倒是阿凝……” 他说着,抬头看向颜凝,满脸都是关切,道:“这些日子受委屈了。” 颜凝心头一痛,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上一世,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得知他自尽的消息,她几乎当场晕过去,而现在,他又活生生的在她面前了。 这真是……太好了! 颜予淮见她不说话,只当是她犯了难,便温言道:“退不退都在你,你若要退,哥明日便把聘书扔到康王府去,你若说不退,我明日便去找谢以安,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他也断不敢为难你,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哥,这亲我是一定要退的。明日,你便把聘书还回去罢。” “想清楚了?”颜予淮有些不敢相信,昨日还似中了谢以安的蛊似的妹妹,今日怎么就突然清醒了? “想清楚了。”颜凝郑重道。她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清醒、更笃定了。 “好!”颜予淮说着,猛地站起身来。 “哪儿去?”颜宗翰问道。 “放鞭炮!” 翌日,颜予淮依言去了康王府。 颜凝靠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望着如洗练过的天空,一点点的回忆起上辈子的事。
陛下驾崩后,康王与谢景修的矛盾已达到了顶峰,康王虽被迁到封地,却没有一刻安歇,风波也就没有一刻平息。 颜凝的哥哥曾是太子侍读,父亲、哥哥自然也就都向着谢景修,康王府上下见了她,就更没什么好脸色。而最令她寒心的,是谢以安也从未出言护过她一句。 后来,谢以安更是娶了平阳郡主,以换取自己回京城的机会。她这个王妃,也就愈发做得没意思,最后…… 颜凝猛地闭上眼睛,无论如何,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既然颜家注定要站在谢景修那边,她便趁早和康王府断绝了关系才好,免得让父兄为难,反而投鼠忌器,束手束脚。 “姑娘。”知书轻声唤她,道:“方才知画出去买了姑娘最爱吃的海棠糕,姑娘快尝尝,还是滚烫的呢。” 颜凝睁开眼睛,随手拿了一块海棠糕,又听得知书道:“昨日大少爷押回来两个侍女,说是康王府的。夫人一早就找了牙婆子来,把那两个侍女发卖了。” “哦?” 知书见颜凝感兴趣,便接着道:“说昨日大少爷带人去康王府闹了,逼着王妃交苏昱森出来呢,王妃只推说苏昱森不见了,便舍了这两个侍女出来,说是她们给姑娘下了药。两个侍女算什么?若无人指示,她们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决计不敢算计姑娘。” “苏昱森是王妃娘家的侄儿,王妃自是要护着的。”颜凝随口道。 “是呢,”知书道:“奴婢也是这么想。” 知书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闻昨夜大少爷带着人找遍了京城,也没找到苏昱森,许是跑了。” 颜凝想起昨日颜予淮手上的血迹,不觉越发的心疼哥哥,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苏昱森早有准备,找不到也是有的。” “只是委屈了姑娘。”知书抱不平道。 颜凝似是有些累了,便阖上了眼,道:“去罢。” 知书刚要退下,便见知画急匆匆的跑了来,道:“姑娘,谢……世子爷来了,如今已在前厅等着了。” 颜凝眉间隐有厌恶之色,道:“他来做什么?” 知书道:“定是今日大少爷去退亲,世子爷不肯呢。奴婢就说,世子爷心里有姑娘……” 颜凝冷笑,“不见。”
第4章 再遇 “啊?”知书错愕的看着颜凝,道:“奴婢这便去回了他。” 知书刚出院子,便见颜冰和颜予潭一道走了过来,赶忙见礼,道:“三姑娘和二少爷怎么来了?” 颜予潭笑着道:“我听说二姐退了康王府的亲,正要来贺上一贺呢。” 知书笑笑,还未开口,便听颜冰皱了眉,道:“退亲是大事,也未必做得数的,你不要乱说。” 知书道:“我们家姑娘说的,自然做得数。这不,世子爷来了要见姑娘,姑娘懒怠见他呢。” “世子来了?”颜冰乍喜。 颜予潭却不以为意道:“他来有什么要紧?反正二姐姐不想见他。三姐,咱们先进去罢,别扰着知书做事了。” 知书笑着道:“那奴婢便先去前头回话了。” “去罢去罢。”颜予潭摆了摆手,作势便要进去。 “等一下,”颜冰突然开口。 “又怎么了?”颜予潭看见她不爽利的样子,不觉有些不耐烦。 “我想起来姨娘找我还有事,你先去看二姐罢。”颜冰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姨娘找她有什么事?”颜予潭见她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一头雾水,但也没多想,一脚踏进了颜凝的院子。 前厅。 “她不见我?”谢以安都气笑了,道:“为何?” 知书看了颜宗翰一眼,道:“姑娘说,既已退亲,便是再无瓜葛。姑娘见外男,不合规矩。” “阿凝说得对,确实不合礼数。”颜宗翰忍不住嘴角上扬。 转头见谢以安皱眉,颜宗翰也觉得自己不该表现太明显,赶忙敛了笑意,劝道:“世子啊,阿凝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两个的名声考虑,你得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呐。” “是啊,”颜予淮附和道:“这不是王妃日日提点着阿凝要守规矩,她也总算是开窍了。” 谢以安看着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天之骄子,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更别说给他气受的是那个对他死缠烂打的颜凝。 “好,当真是好样的,但愿她今后别再反悔。” 谢以安再不多言,转头便走,没想他走得匆匆,正撞上来送汤羹的颜冰,汤水瞬间便洒了谢以安一身。 颜冰慌了神,赶忙取出帕子来擦他身上的污渍,怯生生道:“世子,这……” 谢以安嫌恶地推开她,便大步走了出去。 颜冰差点没站稳,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不觉红了眼眶。 周姨娘见颜冰失魂落魄的走回来,连衣裙脏了都浑然不知,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来,道:“阿冰,你这是怎么了?” 颜冰猛地扑到周姨娘怀里,哭道:“姨娘,我到底哪里不如二姐姐?就因为我是庶出,我的心意便不是心意吗?” 周姨娘拉了她起来,道:“怎么说这样的话?老爷、夫人待我们一向宽厚,吃穿用度从无苛待的,可是因为昨日阿凝给了你些脸色看?许是你哪里冒犯了她,不打紧的,她从小就疼你,哪能真的和你记仇呢?” 颜冰委屈道:“姨娘,二姐姐喜欢世子,父亲、母亲并着大哥、予潭,一家子都帮着她实现心愿,如今她不愿嫁了,一家子又都兴高采烈的帮她退亲,全然不顾会得罪康王府,没人苛责她一句。那我呢?何尝有人在乎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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