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小女儿面色苍白,还是不愿意让他们担心,白着一张小脸宽慰也要来宽他的心。心疼之余是愈发地不放心了,说着说着,就打算换衣服出门去了。 “真的不用了,爹爹。”孟西西哭笑不得地扯住孟章的袖口,“您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肯定会被娘发现的。” 孟西西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劝阻她爹的技巧,什么兴师动众,那都是虚的。孟章特别有大奸臣的自觉,动用起特权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做作麻利。总归就是一句话,随他高兴! 只有拿她貌美如花的亲娘来规劝一二,那才有几分效用。 不过后遗症也不小就是了——孟章果然迟疑地停住了脚步,明明同样不想让赵榕榕忧心,可他偏要拈酸。 “哼,你眼里就只有你娘!” 孟章毫无疑义不是什么好官,可他的品貌却跟普罗大众想象中的脑满肠肥、尖酸刻薄的大奸臣形象全然不同。 他看上去温文儒雅,比起大奸臣来,倒更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书生。即使是做官,也容易让人联想起国子监里那些教书育人的夫子们,而不是在朝堂上媚上欺下的大贪官。 孟西西不了解朝廷局势,但也大概知道她们大启的皇帝不是什么明君,贤臣在他的朝堂上,是出不了头的。 所以她即便是发自内心地对奸臣贼子这类的角色感到不适,但在孟章面前几次试探无果以后,她也就随之放下了。 她爹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就朝堂局势的把握肯定是比她明朗的。她总不能一边享受他给她带来的富贵生活,一边看不起自己亲爹的种种行径吧? 而且据她观察,她爹这个大奸臣的称号也是掺了不少水分的。 大奸大恶的、以钱权压人的事情,至少在孟西西看得见的地方,她是从来都没见她爹干过。 唯有什么仗着圣上的宠爱,大行逾矩之事;身为臣子,对圣上那些荒唐之举不仅不多加规劝,竟然还随声附和、大包大揽;见钱眼开,为了那些金银俗物,竟然可以昧着良心、附和政敌的意见! 流言打听到这里,孟西西顿时对她的奸臣爹爹肃然起敬! 大奸臣的政敌不就是那些清官贤臣们吗?挣了对头的银子,还干了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大奸臣的人设不崩,不会引起同阵营的敌对……她爹属实是把大奸臣、大贪官这俩属性给玩明白了啊! 行叭,只要下任皇帝不清算她爹,这辈子她估计都可以抱着她爹的大腿过了。 只是有时候吧——孟西西看着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子,觉得自己有些无奈。 她不知道孟章在其他人面前是什么样的,但在她面前,他一直是一个慈父。比起宠爱来说,他对她的疼爱和纵容,几乎可以用溺爱来形容了。 孟西西一直都觉得这是托了她娘的福,如果老头子心里真的有一个真爱的位置的话,那这位置一定是她娘的!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被爱屋及乌了,可是她爹单独出现在她和她娘面前的时候,却总是喜欢吃飞醋。 一下子觉得她娘有了孩子以后,就更爱孩子不爱他了。 一下子又觉得她喜欢她娘更甚过于喜欢他,他再也不是小女儿心目中最受重视的大家长了。 孟西西觉得很无奈,因为……他的感觉都是对的。( ╯▽╰) 没办法,谁让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娘亲,可她爹却不止一个媳妇儿和一个女儿呢? 孟章显然也是明白问题的症结的所在的,酸了一句后,自动跳过了这个问题,“你要是出了事还死瞒着,你娘才要担心呢。” “不会的,”孟西西眨眨眼睛,“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爹您就放心吧,女儿惜命得很呢。” 她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孟章放心之余,便想起了孟芙。 只见他震怒地一拍桌子,“你姐姐这次做得真的太过分了!” 孟西西眼睁睁地看着孟章把手高高抬起,然后又轻轻放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爹和她娘一向比她还要紧张她的身体,不准让人气到她不说,连大一点的响动都不会在她耳边出现,生怕惊吓到她脆弱的心脏。 虽然孟西西的身体不需要这般照顾,但她心里还是很熨帖的。 也正是因为她从小就是在这样被偏爱的环境中长大,所以她从来都不需要用自己病弱的身体来博取其他人的同情。 “爹爹,我这次发病,跟孟芙没关系,只是恰巧撞上罢了。”孟西西如是说道。 孟章却还是很生气,“这次是恰巧撞见,那下次呢?你姐姐简直是无法无天,合该好好教训教训!天天跟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敢玩弄起人命来了!” 孟章说的是那个小奴隶,他也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尤其见不得那些上位者不把下位者当人看的情形。 吩咐差遣是一回事,如今他们的做法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人就是人,如何能当做宠物一般调|教折辱? 其他人他管不着,但是孟府上下绝对不容许这种情况出现! 而且今日不是夫子上门教学的日子吗?孟芙她还逃学了?孟章越想越气,最后确认了一回小女儿身体无碍以后,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孟西西也没拦着,她最多不背后使坏,可还没善良到要主动开口帮针对自己的人求情。 于是孟芙便倒了血霉了,她被关了一个月禁闭,不出门的日子里每天都要抄书、补足课业、还有三倍的作业。课业补不完,禁闭就算结束了,她也只能出房门而不能出府门。 花了泰半小金库买回来的奴隶,也被父亲派来的人给扣下了。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真实写照。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孟芙被关禁闭的第七天,府上忽然开始传起了有关于她和孟西西的风言风语。
第7章
孟西西从来都不会拿自己的心疾来作筏子,是以这也是孟芙第一次这样对上孟西西。 以往这俩姐妹发生争执,在其身后总有大人和夫人各自站街。孟芙虽然总是吃亏的那个,但谁让她也总是理亏呢?这里头的差别待遇,就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可是这一次嘛——下人堆里开始传起了流言,也就是她们二小姐心地善良脾气好,昔日就算大小姐胡搅蛮缠,她也尊重嫡姐,不愿同大小姐计较。 不信你看她这次一“发力”,大小姐不就栽得死死的了吗? 别说是跟老爷对峙为大小姐张目了,夫人她连帮忙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在这孟府,惹谁都不能惹赵姨娘和二小姐。 …… 赵榕榕和孟西西有多受孟章宠爱,府里的下人心知肚明。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们知道也就知道了。可如今情况不同了,孟芙害那么多下人挨了板子,偏偏他们还报复不了,事已至此,也只好在嘴上过过瘾了。 他们心里对孟芙有怨气,站在孟芙对立面的孟西西自然被他们夸到了天上去。 以前不跟孟芙做对,是脾气好不计较;现在同孟芙对上,是心地善良不愿意看到那个奴隶平白无故地挨打。 不然怎么解释她这心疾犯得如此恰到好处?尤其是马上折转回去、却发现二小姐跟个没事人似的跟着丫鬟一起回去了的那个下仆,更是帮他们佐证了这个观点。 以往孟西西怕她爹她娘担心,小心脏痛得不那么严重或者是持续性不强的时候,她一般都是强忍着的。 所以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她这心疾不发作则已,一发作起来必定是痛苦不已、持续不断的。 这次发作得如此恰巧又如此短暂,必然是为了帮那个奴隶解围的! 这流言在下人堆里面越传越广,一传就传到了孟芙她娘的耳朵里。 孟芙她娘孟李氏同样是在孟章微末之时嫁给他的,只是他俩不是两情相悦,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孟章同家里的关系不好,心中本就不喜家中强行给他安排的这门婚事。但是女方无辜,他本也是计划过要好好跟她过日子的。 偏夫妻俩做不到同心,孟章希望自己的妻子可以站在自己这边,远离那些意图控制他、压榨他的亲人。孟李氏却更愿意亲自将她聘入孟家的孟家长辈,她头脑简单、容易被煽动,经常自诩正义地谴责孟章不孝不悌。 这次数多了,孟章也就懒得跟她交心了,开始专心在外边打拼。 那时候他还没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概念,既然娶来的妻子不符合他的心意,那就纳妾好了。 在孟西西她娘进门以前,府里就已经有了两个姨娘了。 早先孟李氏没少跟她们两个掐架,直到赵榕榕进府,孟章那个色迷心窍的老不死,竟然被这个小狐狸精勾得要跟她和离! 孟李氏怎么可能答应?她撒泼耍赖、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扬言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孟章的薄情寡义,结果通通没用。 这是孟李氏第一次领略到孟章的无情,若不是他还愿意给她留一分体面,选择了和离而不是休妻,给她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她的小福星、大宝贝——女儿孟芙又及时出现的话,她现在哪里还有官夫人的位置可以做? 自从那小狐狸精入府,本就不注重女色的老爷就再也没去过其她人的院子。 所以孟李氏才觉得孟芙这一胎怀得及时,是老天赐给她的、对付那小狐狸精的法宝! 孟章本来想为了赵榕榕遣散后院,但是生了孩子的钱姨娘他不能赶,怀了孕的妻子也不能赶,只有一个孤苦伶仃的胡姨娘,离开孟府以后就真的无处落脚了。 赵榕榕翻个白眼,帮他做了决定——算了算了,嫁给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院子里有人了,瞎折腾什么呢。 赵榕榕家境低微,是被人献上来给孟章的,对于自己的婚事,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 她本来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要勾得上位者为自己抛妻弃子,谁知道孟章老房子着火,非得给她最好的。 虽然最后事情没成吧,但说实话,赵榕榕还挺感动的。 于是在往后的十数年里,她大方地分出了一点点的真心,给了她心目中原本的“雇主”,然后一心扑在了她的宝贝女儿身上。 有一点孟西西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孟章最开始会宠爱她,还真是出自于爱屋及乌的心态。 孟章这个人是没有父爱的,不管是他唯一的儿子,还是他唯一的嫡女,他都给他们安排了清晰的定位。 唯一的儿子是将来的继承人,要好好培养。 唯二的女儿之二——哦,在他心里是没有“唯一的嫡女”这个概念的,女儿要富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只有孟西西一个人,是他的宝贝女儿。 这里面的细微差别,孟憧看得很清楚,并且坦然接受。 孟西西当局者迷。 唯有孟芙,隐隐地察觉到了一点,看不太清却又不觉甘心。 是以这次的流言,可谓是正中红心,扎中了孟芙的死穴。 原本她被关在房门内,是听不到外界的消息的。 偏偏孟李氏是个没脑子的,听到风言风语以后,她不第一时间肃清府上的流言,挽救女儿的名声,反而找被关禁闭的孟芙诉苦来了。 她翻来覆去也不过就是那一套,赵榕榕这个狐狸精,孟西西这个心眼坏的小狐狸精,然后带上这次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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