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守在爷爷的病床前,他怕极了,天知道他有多绝望,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疼爱他的人。他甚至想不去上学了,不去了。他拼命去找零工,他要挣钱,他要给爷爷看病。 可爷爷终究没能熬过这个暑假。 他两个大伯帮忙给处理了后事,就算计着他那套房子。 那房子本来是他爸单位分房时候买的。可那时候房产证上写的是爷爷的名字,他本来性子就软,又失去了唯一的至亲,状态一直不好。他真没那么多精力,自然更争不过那两家大人。 最后他也看开了,他想他还有他的信仰,他要跟上那人的步伐。于是揣着分到的学费,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求学之路,也踏上再次追逐那人脚步的旅程。
第八章 _我这一生_ 陆思枕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当他对上叶天淮那双眼时,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两人均是一愣。 陆思枕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努力回想了一番。 他像是突然又想到什么,身子一僵。他动了动受伤的那只手腕,又拿右手轻轻碰了碰,纱布还在,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叶天淮大概是知道了陆思枕真有点不正常。 他怕刺激到对方,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观察着陆思枕的反应。 陆思枕没有发现异样。他记得自己那下似乎是撞到了后脑勺,他以为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晕倒的。 “是你送我来的医院啊,麻烦你了。” 叶天淮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这人。 “嗯,医生说没事,就一点轻微脑症荡,稍微休息两天就好了。” 陆思枕觉得叶天淮有点奇怪,他突然紧张起来。 “医生还说什么了吗?” 叶天淮轻飘飘收回了目光,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还能说什么,就磕了下。” 陆思枕观察了下叶天淮的表情,听他讲话这口吻,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先回吧,我这边也没啥问题了,我自己能应付。” 他偷眼瞄了叶天淮一会儿,等着他摔门离去。意外的叶天淮没啥反应,脸上也没啥表情。 “现在这边唯一的事,就是缺个信得过的管理人。” 陆思枕抿了抿干燥的唇,用右手小心撑起身体。 “那个,我有点渴,有水吗?” 叶天淮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 他打算伸手接过,叶天淮却跟抽风似的没松手,杯沿贴上他嘴唇,往上送了送。 陆思枕反应过来,他这是要给自己喂水,太阳穴忍不住跳了跳。 他张嘴含住,轻轻啜了两口。 可叶天淮这人哪做的了照顾人的事,力度一个没控制好,大半的水都洒了出来,还让陆思枕呛到了,一阵猛咳。 他边咳边往靠背挪了挪。 “哎哎,行了行了叶董,多谢你的好意,我这伤的是左手,右手单手抗四十斤大米都妥妥的,你还是把杯子给我吧。” 叶天淮有点尴尬,他将杯子递给他。抽了几张纸巾,帮他擦了擦湿掉的嘴角和衣襟,可那力度就跟擦地板似的。 陆思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人今天是抽哪般子的疯? 叶天淮好像也注意到了对方被他擦红的嘴角,他有点气恼。 “你那什么脸,轻轻蹭两下就红。” 陆思枕难得看到叶天淮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有心情陪着他贫几句。 “可不是么,这嫩的,吹弹可破,要不你再试试。” 他用食指往左脸轻轻点了一下,接着咧开一个大酒窝。 “瞧见没,瞧见没,一戳一个洞。” 说完自己就在那抖着肩膀乐。 叶天淮看他这样,也忍不住笑了。这人除了面对自己没那么拘谨了以外,怎么看也觉得跟以前没什么差别的。 他稍稍放下点儿心。 “你老实在这待两天,我问过医生了,大后天过来接你。” 他抬腕看了看表都下午两点多了,他就跑去街上,打包了两份快餐回来。 陆思枕似乎也挺开心。 他见他时不时在那乐,酒窝若隐若现。 叶天淮将病房配备的简易的小桌,放到病床上。他将饭菜一一摆好,坐到病床的一侧,跟他面对面吃了起来。 陆思枕时不时朝他弯弯眼角,叶天淮也没来由的一阵愉悦。 他突然发现陆思枕夹的都是他不爱吃的菜色,而自己喜欢吃的几个菜,都被他自然地推到了自己面前。 叶天淮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在那嗞嗞作响。 他看着对方吃的很认真,吃饭的速度也不快,小口小口的,他突然发现对方吃相很好。 也许是之前他从未注意过他,尽管这人围着他转了近二十年。 这些年对方一直都是一个人。而自己身边的人呢,就从来没断过。 嘴巴突然就有点泛苦,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对眼前这人似乎亏欠了不少。 陆思枕疑惑地看他停下筷子。 “怎么,菜不和口味吗。” 叶天淮摇摇头,又点点头。 陆思枕夹了几筷子鲜笋豆角,又挑了几根榨菜芯给他。 “这两个都还不错,是你爱吃的口味。” 说罢朝他扬了扬下巴。见他没甚反应,也没动筷子,陆思枕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他面色一下子就僵硬下来。 他想起叶天淮从来不愿意跟他同吃,所以他们出去多半都是吃西餐,一人一份,他有点难堪地跟他道歉。 “对不起啊,忘用公筷了。” 他将他手中的一次性碗接过来,小心开口。 “要不,你去外面吃点,正好吃完回公司,今天都耽误你大半天时间了,真不好意思啊。” 叶天淮没说话,他重新拿回碗筷,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陆思枕看了他好几眼,确定对方面色什么的都还好,也就稍稍放下心来。经这么一出,他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将剩下的米饭放到桌子上,沉默的看着他吃。 叶天淮皱眉。 “怎么就不吃了。” “嗯,饱了啊。” “你那什么胃,吃的比莫莹都少。” 陆思枕听他提莫莹,心里还是有点涩,他弯起了嘴角,不再说话。
第九章 _我这一生_ 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天渐渐暗了下来。 陆思枕栓了一下午的情绪似乎快关不住了。 他觉得今天的叶天淮特别奇怪,竟然陪了自己一下午,时不时的还会笑着回自己好几句。他似乎从来没跟他聊除工作以外的事,能聊的那么久过。 他觉得自己有点亢奋,但他不能让对方看出来。否则下回他肯定又会像往常那般,嫌自己啰嗦烦人,要赶自己走。 所以他要先发制人,他对他挥挥手。 “我有点累了,你回去吧,我会听医生安排。”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午,叶天淮觉得陆思枕好像又没有哪里不对劲了。他站起身来点点头。 “好好休息,我去帮你买点吃的,晚上饿了就应付下。” “好。” 陆思枕笑眯了眼。叶天淮看来真的有点不正常啊,他怎么会对自己说那么温柔的话呢。 叶天淮给他定的是个单间,里面隔间有间四四方方的小厕所。 夜色已深,窗帘被外面吹进来的风刮的扭起了波浪。 陆思枕从床上爬了起来,他随便抹了抹眼泪,去洗手间给自己冲了把脸。 他将窗帘拉开,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 这里的楼层挺高,至少他望下去,行人都变得小了很多。 他使劲推了推窗户,可医院的窗都是特制的,每扇窗都只留拳头那么大的一个缝隙,任他再怎么使力推也无济于事。 没关系的,他告诉自己。不过就是推不开窗,这只是件小事。 他呆呆地看着窗外,心口有一个大洞,冷风一直灌进来。 开心被吹散了,难过和绝望呼啦啦膨胀开来。 他在窗前站了一个晚上,等天渐渐亮了,他才慢慢爬上病床,将被子给自己盖好,他等会要表现好点,让医生今天就准他出院。 隔壁包子铺的大婶见他回来,搓了搓手上的面粉。
“哎,小陆啊,你昨天这是怎么了,吓死大娘了。” 她凑上前又打量了他两眼。 “生病了吗,咋就晕了。我看你昨晚没回来就帮你把店门关了。” 陆思枕感激地朝她笑笑。 “没事儿呢,就不小心滑了一跤,磕到头了。” 叶天淮这几天都忙着新公司交接的事。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记起来陆思枕还住着院。 他到了医院一打听,那人早在他走的第二天就出院了。 叶天淮又开车去了陆思枕那,他看见他正跟个年轻的小屁孩在那聊着天。 男孩身姿颀长,头发剪得很短,距离太远尚且看不清相貌,但他趴在柜台前那一直挂在陆思枕身上的那个样子,他看得一清二楚。 叶天淮走近了距离。 他看清那屁孩看向陆思枕的眼神,特别露骨,就那种非常直白的打量,赤果果的示好都摆在了脸上。 陆思枕认得这个小孩,前段时间来这买了一次东西后,基本天天都要来这里跑一趟,每天都会买一罐彩虹糖。 男孩再次摊开掌心,献宝似的。 “老板你看,今天可是红色的诶,今天的愿望是要你早点喜欢上我。” 陆思枕懒洋洋地坐在收银台前,眼神纵容,像对待一个小辈。 “我是挺喜欢你啊,我都说了把你当我弟看,你每天都能免费拿一罐糖。” 男孩撇了撇嘴角。 “你老拿我当小孩。” 陆思枕眼角弯下一点弧度。 他知道没有一个人会毫无缘由的对另一个人好。 男孩年轻火热又简单的心思,无非就是喜欢。 一个人的爱意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呀,即便不喜欢,也请不要伤害。 他愿意用最大的善意来对待所有真心。 而这一切刚好被叶天淮看到,他停好车,皱着眉径直走了过去。 他充满敌意的眼神往年轻男孩身上看去。 陆思枕见到来人,并没有特别的惊讶。 他多了解叶天淮呀,他知道叶天淮这个人仗义,守诺。 他说过会去医院,肯定就不会食言。就算在医院没碰到自己,肯定也会过来这边问候自己几句。 男孩见有人进来,才慢慢收回目光,他又朝陆思枕温柔地笑了笑。 “老板,我明天再来买糖。” 陆思枕也看着他,对他挥挥手。 “小屁孩小心蛀牙。” 叶天淮看着男孩进了一辆拉风的跑车。 那人抬眼看过来的瞬间,跟叶天淮的目光刚好对上。 对方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对叶天淮比了个中指,又朝陆思枕热忱地望了一眼,之后就发动车子呼啦一下开远。 叶天淮有种想要冲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 陆思枕并没有察觉到这两人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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