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翩忙了一晚后并没有怎么休息，他来到选秀节目的录制场所，本打算随便找个公园躺几个小时就去上班，谁知道大半夜的还接到某个傻逼经纪人的电话。
凌晨四点，好像除了勤勤恳恳的清洁员和早餐摊贩外大家都还在睡觉，但实际上《逐梦星光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早已开始工作，因为节目是全程直播，所以他们都在熬夜布置场所测试设备。
当陆云翩背着巨大登山包，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走来时，直播组的人忽然来了精神，这位就是行走的流量啊！
在打电话请示上头后，直播组的工作人员悄悄把对着陆云翩的摄像头打开，于是在《逐梦星光路》黑暗的直播间里，出现了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郎。
‘《逐梦星光路》这操作挺骚啊，半夜四点开直播。’
‘夜猫子的胜利！’
‘整个直播间就拍陆云翩一个，不愧是爬床的亲儿子。’
‘啧啧啧，还好意思艹富二代人设，这衣服得都发白了吧。’
‘不过这身材是真的可以，啊啊啊他转过来了，配上脸就更可以了。’
‘不可以怎么爬床，唱歌跑调，跳舞宛如一个智障，啥也不会还那么火，想想就知道是因为什么。’
直播组的人看着屏幕上刷个不停的弹幕，笑了一下就去忙别的，有陆云翩在，绩效是不用愁了。
夏日的凌晨依旧带着些许寒气，陆云翩看到工作人员离开后，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往大门那有遮挡的地方走去，他似乎不知道直播镜头已经打开，连正在通话的手机都没有关掉。
山寨机发出“滋滋”地噪音，隐约听到电话那头在叫陆云翩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种手机吗？’
‘这就是富二代的话我怕不是富富富富二代。’
‘穷逼就是穷逼，又穷又low。’
‘金主都不给他换一部手机吗？’
‘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说不定就是那位不知名的金主。’
‘看陆云翩手忙脚乱调大声音生怕听不清的样子，肯定就是金主了。’
‘金主实锤。’
‘不过这金主是不是有些太凶了，还骂人，看陆云翩这样子好像好可怜啊。’
‘可怜就对了，谁让他选这条捷径，傍大款就要做好看人眼色的准备。’
弹幕还在热火朝天地骂陆云翩，偶尔有几个不一样的声音也被人骂得不敢说第二句，直到电话那头满含恶意的声音被山寨机一个字一个字的放大，毫无保留地传到他们耳中，他们才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别跟我耍什么花招，你就按照合同上说的乖乖接受我们的安排，拿好祭天剧本参加完这几期的节目，如果临时退出，就等着赔钱吧，别忘了你妈还躺在医院里。”
“听见……”
话还没说完，直播间又恢复了黑暗，像被人突然拔了电源，漆黑的屏幕上倒映着每一张带着厌恶的脸，这么看，肆意发泄的他们好像是有那么些扭曲丑陋，特别是当正义与事实开始模糊以后。
‘……那边的应该是经纪人吧。’
‘真有金主的话至少会换一台手机吧。’
‘听内容好像是因为需要钱救妈妈才签的合同。’
‘我看是黑料太多了想换个人设拼一拼，不还有个词叫触底反弹吗。’
‘我觉得是经纪人，仔细想想，陆云翩拿的就是祭天剧本吧，人气那么高，没必要走黑红路线啊。’
‘有一说一，陆云翩也就脸能看，第一期的才艺表演真的是不忍直视，唱歌不行跳舞不会，他凭什么站在舞台上。’
‘呜呜呜我们翩翩好可怜，要是没有翩翩我才不看这破节目，要什么才艺，他的脸就是最大的才艺！’
弹幕零零散散的开始讨论刚才发生的事，逐渐有支持陆云翩声音出现，但还是很微弱。
不过一会儿，理智的，不理智的声音都消失了，直播间关闭了弹幕和评论功能，过去的所有尽数清空，凌晨四点发生的一场闹剧就这么消失夜幕中，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
公司里头传来不知道谁的骂声，降热度压热搜请水军，工作人员好像比之前更忙了，所以谁都没有发现之前还挨着镜头的陆云翩早已离开。
夏季的早晨亮得特别快，陆云翩将没电的手机放到兜里，看着一点点亮起的天际露出个略带痞气的笑。
怕冷？开什么玩笑。
以前的他为了赚钱，经常在三九寒冬穿着单衣搬砖，这盛夏的清晨比起那落雪的寒冬，不知道暖和多少倍。
第4章
“欢迎大家来到我们《逐梦星光路》的选秀现场，经过第一轮的残酷选拔，场上留下了三十八名追逐梦想的少年。从今天开始，这三十八位少年将在这个场所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然后迎接一轮又一轮的挑战，直到大家选出自己心目中的最强新人王。”
“这些场所除了卫生间和卧室，都将进行二十四小时直播，他们究竟会如何成长，他们之间将会产生怎样的碰撞，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在主持人充满激情的旁白后，官网的直播通道尽数打开，观众可以自由切换直播间，以此观看自己所支持的练习生。
陆云翩悄悄打了个哈欠，一夜没睡的困倦加上药物的影响，让他有些扛不住了。
本以为开场白后就是正式活动，谁知道接下来还要念一大串赞助商名单插播硬广，他觉得自己再这么干站着估计能现场直播一秒入睡。
这栋大楼是公用的，除开节目组租的地盘外，还有别的公司员工在上班，而出于隐私考虑，那些可能会照到外头的边角处是不会安放摄像头的。
陆云翩此时站的地方就是摄影死角，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四周，确认自己所在的角落没有人注意后就掏出一块硬币开始摸鱼。
硬币在指尖快速翻转，然后轻轻一弹便传送到另一只手上，陆云翩单手捂嘴又打了个哈欠，另一只手却完全没有停下，硬币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在手里变化出各种不同的花样，快得宛如一场魔术表演。
正当他将硬币微微抛起，使其落在指尖旋转时，主持人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开场，带着话筒朝这边走来。
陆云翩瞥了一眼跟过来的摄影师，反手一握，刚才还在手中雀跃的硬币就这么消失在手中。
不到两秒，他就从摸鱼小员工变成了眼含憧憬向往未来的十佳五好小青年，状态切换得十分流畅，任谁都看不出来这人前几分钟还困得准备扑街。
“因为是集训，所以手机是需要上交的噢，如果有需要手机的情况，可以找工作人员说明。”主持人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一片似真似假的抱怨，还趁着交手机时各种给自己加戏，节目效果十足。
“哇，乔英贤你这手机是e家上个月发行的限量版手机吧，我记得全球限量一千台，你是怎么弄到的？”
话音一落，周围的人也纷纷凑过去围观托盘上的手机，大家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限量版手机跟限量版球鞋一样对他们有着无比强大的吸引力。
面对大家艳羡的目光，乔英贤露出个温和的笑，掩盖住眼底的得意，“e家和我家的公司是合作关系，所以这手机并不难买。”
“这才是真的富二代啊。”也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
按照以往的综艺走向，大家此时应该自嘲地应和两句，但因为这节目有个特殊的人，热闹的氛围忽然冷却下来，所有人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陆云翩。
乔英贤是真富二代，那谁是假富二代？自然是陆云翩啊。
主持人感觉这走向不对，立马出来打哈哈道：“你们可别想趁乱不交手机，不管是限量手机还是普通手机，在咱们节目都是要上交的。”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全程直播的节目，即使陆云翩是假富二代的事已经全网皆知，但他们刚才的表现的确不太好。
于是也嘻嘻哈哈地顺着主持人给的台阶把话题接下去。
就在大家为自己的失误感到尴尬时，当事人陆云翩却没什么想法，手机对他而言就是个联络工具，限不限量都无所谓，只要能打电话，大家就是好手机。
因为他站在角落，所以是最后一个上交手机的。
他在众人的围观中将那个土豪金配色的山寨手机放到托盘上，然后坦然接受大家的目光洗礼。
这些目光里没有嘲讽，只有满满的不可思议，他们以为这人最多是交出一个普通机或者千元机，没想到掏出来的居然是个没见过的老古董。
主持人也愣了几秒，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调侃道：“这个手机款式我都没见过呢，看来也是台限量版手机。”
这个“也”用得就很微妙了。
前几天上头打电话来说，让他在节目里多提提乔英贤，增加曝光，但乔英贤无论是颜值还是唱跳都是中等水平，如果没有别的爆点根本火不起来。
所以他打算拿乔英贤在颜值以外的方面与陆云翩比较，毕竟只有在更差的人面前，那点不是特别优秀的好才能显现出来。
此时他正准备用陆云翩的假富二代人设来衬托乔英贤的真富二代人设，因为不管在什么领域，有钱人总能博得几分好感。
陆云翩倒也没有显露出主持人想看的自卑，他笑得十分真诚，甚至还有几分自豪：“这是n家几年前停产的手机，现在已经绝版了，这么看的话也能算是限量版。这手机最强的地方是它能砸核桃，有了它，我吃核桃都不用拿门夹了。”
他的语气让人觉得十分熟悉，如果在后头加上一句：“妈妈我要买手机，买！四个够不够？够！谢谢妈妈妈妈真好！”
这妥妥就是个卖手机的！
但是他的语气又十分真挚，一时间反倒让人分不清他是在说心里话还是反讽。
旁边有个衣着朴素的练习生也露出怀念的表情，说：“n家的手机其实也挺好的，页面简洁好用，声音大，也不容易坏，不像现在的手机，摔一下就得拿去修。”
“而且这手机待机能力超强，我充一次电能用一星期呢。”
“我操，真的有续航能力那么强的手机吗？”
“现在还能整得到吗？想弄一个当备用机。”
不知是不是因为陆云翩那卖手机般的说辞，大家对这台破手机的热情居然比之前那台e家限量版手机还高。
主持人看了一眼乔英贤紧紧握拳的手，赶忙制止大家的讨论，宣布下一个环节的内容。
这是直播现场，万一出什么丑事可就挽回不了了。
宿舍是两人一间，由节目组摇号抽签组队，陆云翩看到自己的舍友是乔英贤后，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看来以后的日子会非常精彩。
*
乔英贤面上温和的笑容在踏入宿舍的那一刻便垮了下来，他径直走到临窗的床上坐下，从枕头下掏出一台黑色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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