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阮笑非起身,敲了敲他的头,抬步向大厅走去,那里还有个面试官在等着他呢。 走进大厅,阮笑非便看见父亲和一位青衫男子交谈着什么。见他进来,阮钦鸿介绍道,“非儿,这是韩孟韩先生。” 阮笑非朝着右座的中年男子作了一揖,“笑非见过韩先生。” “贤侄不必多礼。”韩孟起身扶起阮笑非,笑着说道,“哎呀,当年的小豆丁如今都这般大了呀,”十分熟稔的口气,看起来似乎是阮家的熟人。阮笑非抬头,这人虽面容平凡,可给人一股豪爽之气。 “还叫什么先生,在外就叫韩叔叔吧。我和你爹可是拜把子的好兄弟!” 阮笑非看着父亲唇角的笑意,也就微微一笑,“韩叔叔好。” 上座后,阮笑非才明白今次韩孟来拜访的缘由。 原来因为阮家本家三个孩子都未进过书院,所以阮家在书院里就只有旁宗的几个孩子。而如今书院内部势力纷杂,韩孟这次来就是担心阮笑非回因势单力薄而受到排挤,毕竟阮家从不热衷于政治。 阮笑非只是静静地听着,垂首低眉,有些呆呆的样子。而阮钦鸿听过韩孟的担忧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儿子。 “书院原本就是读书的地方。我只会做好自己的事。”阮笑非打破沉默,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其他的阻碍,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阮钦鸿罕见地柔和了眉眼,“阮家的少主总要有些历练的,这样也好。” 韩孟看到这家子一如既往的处变不惊,也就爽气地一笑,“哈哈,钦鸿啊,这孩子和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 是夜,书房。 阮钦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想着近来的奇迹。本来对大儿子的健康已不抱希望,却在高烧退下后忽然发现这孩子恢复了神志。这天大的喜讯让从来淡然的他都激动万分,更没想到的是这孩子似乎还记得此前的生活,让他现在看起来更比同龄孩子成熟了不少。 是好是坏呢? 但无论如何,非儿都是他的孩子,他会教予他所有的一切,让他活得幸福。 “表哥,我给你炖了点鸡汤,趁热喝了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祈澜端着瓷碗走进来。 阮钦鸿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澜儿,辛苦你了。” “是生意出问题了么?”看着相公桌上没有东西,却在沉思想着什么,祈澜轻声问道。 “没有,在想非儿。”起身搂住妻子,阮钦鸿语气有些担忧,“也不知送他去书院是不是正确地决定。” “相信非儿吧,”祈澜轻笑,“他可是你阮钦鸿的儿子。”对祈澜来说,儿子只要开心就好,其他的她早已不奢求。
“他也是你的儿子。”阮钦鸿放下这个话题,牵住妻子的手,“我们还是随他的意吧,既然非儿愿意,我们也就不多管了。” “嗯,非儿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安心。”
第3章 入学伊始 内著交领青色汗衫,外穿对领镶黑边饰的宽袖上衣配黄裳,及肩的黑发被轻轻完成一束,镜中男孩眉眼间透著清秀淡然。 “少爷,您这样真好看!”洛紫理了理阮笑非的衣饰,毫不掩饰的赞叹。 “洛儿,你是在夸你自己的手艺好麽?”阮笑非打量了下自己这身复杂的服装,戏谑道。 洛紫这段时间倒是适应了阮笑非时不时的打趣,也没解释什麽,又重新看了看自家少爷的打扮,说道,“今儿个是您入学的日子,真是的,您也不著急,倒弄得我们这些当仆人的紧张兮兮的。” “不就是去上学麽。” “可是听他们说这白云书院规矩严著呢,真怕少爷您……啊,痛!”阮笑非敲了敲高不了自己多少的仆童的头,“怎麽有你这麽个杞人忧天乱担心的仆儿。” 跨出大门,阮笑非望了望一碧如洗的天空,心情颇好地朝马车走去。而那里正站著他的爹娘和两个可爱的弟妹。 “非儿,不用勉强自己,不喜欢就回来,娘会为你请这世上最好的先生。”祈澜心疼地抚摸著儿子的头,不放心地说道。才十几岁的孩子,便要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多少有些舍不得。 “娘,非儿答应你,一定快快乐乐的学习。”抱住母亲的腰,阮笑非郑重地说道。 然後转身看著两个小小的孩子,“月儿,禾儿,代替哥哥好好照顾娘亲和爹爹好麽?”两个同样的小脸露出不舍,同时点了点头,阮笑非笑著揉了揉他们的软发,一人附送离别吻一个。 “在那里去见识一下吧。不用担心什麽,做你想做的,还有整个阮家为你撑腰,”阮钦鸿看著自己的大儿子,淡淡地说道,“不过,做任何事,记住两个如之何,做完任何事,记住三个必自反。” “孩儿谨记。” “驾!”马车留下一路尘土,在阮家众人的目光中渐行渐远,而此时的阮笑非还不知道,在那个小小的书院,他会过的多麽精彩。 ※ 白云书院位处皇城以北的攀月山脚,是沐朝建立之初由威武帝亲自下令建立的皇城书院,而如今更是发展壮大,官宦世家无一不以子嗣能就读白云书院而彰显身份。 宽敞的马车里坐著两人。阮笑非靠在软软的褥子上,懒散地望著窗外,耳边是洛紫叽叽喳喳总也不停的声音,倒也催眠。 过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累,阮笑非索性闭上眼,慢慢咀嚼著那天韩孟走後父亲告诉他的一些事。 白云书院分春云阁,夏云楼,秋云榭,冬云殿四个学院,随学识程度的不同而分。每个月有一次考试,若有人想要上更高的课程,便可提出申请,经考试决定是否可以去到高一级的学院。 每个学院都有势力划分,虽未摆明,却是各个家族招揽人才的默认行径。六大世家,不,应该说是五大世家,各自“麾下”都有为数不少的学生。但还是有一些特立独行的人,未参与几个世家的明争暗斗,只是为学习而来到白云学院。 阮钦鸿给阮笑非讲这些,并不是要求他招揽对自己家族有利的学生,只是相当於给他介绍一个背景,好让他更好的融入其中。 阮笑非如今的初步打算还是尽快吸收知识,向较高级学院努力,在这过程中顺便认识下沐朝的未来脊梁们,增长下见识,锻炼下心智。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学习,不想招惹什麽人,做一个乖乖学生。不过对於秉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手”的方针政策的他,若有人不知好歹来惹他,那就不能怪他了。 阮笑非从以前就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怪异。平日里无论对何事都很淡定,处理事情也都合情合理。可若是触碰了他的底线,他便会变得……怎麽说呢,应该叫做阴暗吧──人变得极端冷酷,处事也会狠辣无情。 前世因为孤儿院的院长对他很好,阮笑非心中一直将其当作父亲。可是当阮笑非读大学时回去看望他时,却发现孤儿院竟被当地政府因收受某地产商好处而强行拆掉,院长也因为脑溢血而死。当时的阮笑非觉得心中有一根弦!地断了,理智一下子湮灭。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七天,第八天的报纸便刊登出政府行政主管畏罪自杀,那家地产也忽然因股市崩盘而倒闭。 没人知道缘由,阮笑非倒是像看电影一样看著另一个自己在这七天的杰作。本来这样奇异的体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可没过多久他就释然了。这样不是很好?他不後悔,那样的他也是他。 於是。对於今後的生活,不是应该期待麽? 蓦地睁开眼,阮笑非勾起嘴角望著不断退後的风景。这笑容竟让一旁的洛紫打了个战。 ※ 下了马车,洛紫站在阮笑非身边,望著苍劲有力的字,轻声读到,“半坞白云耕不尽,一潭明月钓无痕。”阮笑非有些无奈,看来他真的成了文盲了啊,连侍童都比他认的字多。 眼前是庄严肃穆的大门,而两旁的对联大气而清雅,让人感觉肃穆而灵动,矛盾的和谐。 哼,耕云钓月。 阮笑非无奈地瘪瘪嘴,谁不知道这白云书院是进入仕途的最佳途径。名利金钱,是众人来这里追逐的目标。可这门联却是取自管师复的诗句,无处不透著一股超尘脱俗的隐士气息。通往官道的门却散发著辞官隐居的气韵,真是讽刺。 “走吧,洛儿。早些去安置了房间,我要去院长那里报到。”阮笑非懒得在此多加停留,唤了声洛紫便走进了书院。 此时还是晨习时分,一路上都非常安静,只听得四周书舍里隐约的读书声。 跟著门童走进自己的房间,阮笑非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十多平方米的屋子,被分成内外两间。外间安置著侍童的床和一个小几;内间安置著一个书桌和书架,还有自己的床榻。 很简洁的设计,阮笑非还挺喜欢的。 “洛儿,你就在房里呆著,理一理带来的东西。我去见见院长。”阮笑非吩咐了下,便叫门童带自己去向院长那里。 “咚咚咚。”轻轻敲了三下,阮笑非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他看见一位鹤发须眉的老人坐在书桌旁,拿著毛笔在纸上勾画著什麽。 “学生阮笑非,见过白院长。”眼前的老者正是白云书院的现任院长白砚。 老人放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直视著阮笑非的双眼,“呵呵,是钦鸿的儿子吧。” “是的,学生今日来报道。”眼中没有躲闪畏惧,阮笑非就这麽淡定地回答。 “呵呵,我想你会和你爹爹一样,成为白云书院的骄傲的。”白砚眨了眨眼,和气了几分,说道,“孩子,好好享受吧,我相信你会喜欢这里的。” 会麽?也许吧。 “今天下午去春云阁报道吧,我会让先生给你额外布置些作业的。” “谢谢您,院长,学生告退。”阮笑非倒没想到这里的院长是这麽和蔼的人,原本他还以为会是个像前世那些靠潜规则上位的伪校长,毕竟,这里势力太过纷杂,没有一定的手段肯定掌控不了。 不管如何,他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学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两个如之何:指刘邦用张良计对付项羽。刘邦先项羽而入咸阳。项羽大怒,发兵来攻刘邦,其时楚强汉弱,形势危急,刘邦问计於谋士张良,先曰:“为之奈何”,再曰:“且为之奈何”。於是张良请楚王项羽亚父项伯从中安排,刘邦脱险鸿问宴,转危为安。 三个必自反:《论语•述而》:“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注二:管师复,宋朝诗人。原句应为“满坞白云耕不破,一潭明月钓无痕。”而后经陆绍珩在《小窗幽记》将其改为,“半坞白云耕不尽,一潭明月钓无痕。”也不失韵味。这句诗创造出了管师复隐居的下樟村田园风光的无限美妙的意境。妙在清雅,空灵,还有超尘脱俗,其中饱含着隐士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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