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江婉,有些不敢置信。 赵芸娘此时内心的惊讶也不逞多让,只不过习惯性的埋着头,谁也看不出来她想什么而已。 好像自从婆婆被噎后,事情就已经偏离了前世的走向,让她总有一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呢? “娘,一直都是赵芸娘打下手,炒菜的还是我吧?”江梅隐隐有不安。 娘今天的反应实在不对劲。 先前还让赵芸娘上桌吃饭不说,就连老二想分家娘也没怎么怪罪,是不是说往后家里人的地位要变上一变了? “全家的饭菜都交给她一个人做,还要谁打下手!”江婉故做不悦的瞪了赵芸娘一眼。 她当然得提高赵芸娘的地位,不然还混不混了?只是也不好一下表现得太明显,恶婆婆的人设不能崩得太快。 这次点名让赵芸娘做饭,虽然有缓和关系的用意,但也不能说毫无私心。 原著里说过赵芸娘有一手好厨艺,分家之后开了酒楼供养丈夫读书科考,是个很能干的女主。 放着有能开酒楼的大厨不用,天天吃江梅做的猪食,江婉又不是自虐狂。 “哦,哦,娘我知道了!” 不知道江梅从江婉的那一瞪眼里都体会了什么,又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听得以后家里的饭菜都得由赵芸娘一个人做,她竟然当即兴高采烈起来。 江婉看着赵芸娘不动声色的去收碗,二儿子李延睿一会儿惊喜,一会儿又忧愁的眼神,只觉得脑壳疼。 干脆拂了袖子回自己屋里去了。 乡下的夜晚来得急迫,带着初春的寒气随着暮色一齐降临,日落前还嘈杂纷乱的村子,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不是农忙季节,谁家都舍不得点灯熬油,早早吃过晚饭就上床睡了,整个村子都被笼罩进夜色中,与黑夜融为一体,偶有犬吠低语,揉杂进夜风中飘散出去,岁月静好。 江婉才进屋,李翠就一蹦一跳的跟着进来了。 “娘,你是要罚赵……二嫂吗?”赵芸娘三个字从李翠的小嘴里就要习惯性的脱口而出,但只说了一个赵字又想起娘白天的教诲忙改了口。 她虽然同样好奇娘为什么要把做饭的活交给赵芸娘,但也跟江梅一样,并不认为是娘对赵芸娘的肯定。 “谁做还不一样,家里要开荒,每个人都不能再偷懒了。”江婉不好说出真正的理由,也不想李翠学着江梅的样子到处八卦,忙转移话题,“你今天描了什么鞋样子,拿来我看看?” 乡下九岁的女孩,其实已经能干很多活了,只是在李家,李翠有娘宠着护着,前头又有三个哥哥支撑,很少干活。 特别是赵芸娘进门之后,她跟在大嫂江梅的后头,几乎成了原主江氏打压赵芸娘的狗腿子。 李翠一听鞋样子的事,立马上前心虚的拉住江婉的手撒娇道:“娘,我跟你说哦,今天三哥又下河摸鱼去了!” 江婉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结果只摸到螃蟹是不是?” 一看这小丫头又偷懒了。 “娘你怎么知道?”小姑娘的双眼都亮了,“还是一小只一小只的。”她跟在三哥和他小伙伴的身后,吃了一肚子的烤螃蟹,没尝到多少肉味儿。 “你三哥又不是第一回 下河摸鱼。”原著里都写了,小柳树村虽然靠山面水,资源却十分贫乏,唯有春天河边新生的芦苇丛中多螃蟹,让作者大大做了惊艳的描述。 江婉说完便心头一动,“你三哥他经常上后山吗?” “没有没有,娘不让我们去,我们肯定不去的。”李翠连连摆手,那急切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不打自招。 “唉,翠儿这是连娘都骗吗?”江婉故意摆出一副伤心失望的样子。 这会儿她是真的在害怕。 小柳树村是一个依山而居的小村子,背后是延绵的群山。村民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前面的小山,后山已经是深山老林了,里面山高林密,常年不见天日的,蛇虫猛兽不知多少,危险重重鲜少有人敢踏足。 小柳树村的村民,个个都打小就被家长耳提面命,后山是万万进去不得的。 江婉这时候是突然想到了原著中老三李延平的结局。 他就是擅闯后山,与一只刚熬过冬天醒来觅食的熊瞎子遇上而丢了性命。 “不是,没有!”李翠哪经得住江婉套话,当即就慌了,“翠儿没骗娘,三哥只说过几天去山上看看,他说过不去后山的。” 这是她听三哥跟小伙伴们聊天说出来的,而且还被三哥警告要保密,也不知道就这么说给娘听了,算不算失信。 小姑娘的眉头皱得死紧,很是为难。 过几天后就上山?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小柳树村村民家大到房舍家具,小到野菜烧柴,都是山上的产出,上山并不稀奇,只除了后山。 但江婉却听得神色大变。 据原主的记忆,自从几年前发生老虎下山扰民的事件后,李家的孩子就全被她禁止上山了,李延平这次说的上山,会不会正是遇险的那次呢? “好了,天不早了,你回自己屋去睡吧。”江婉强压着情绪要哄李翠回屋睡觉,李家的事头绪纷杂,她得仔细捋捋。 “娘,今晚就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李翠一听江婉要赶她回屋,忙上前拉着娘的胳膊不放手,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眸一下黯淡下来,整个人都惴惴不安。
第8章 芸娘也是个可怜人 江婉叹了口气。 想来是她找的寻死的借口吓着小丫头了。 想要一个女儿是一回事,亲身照顾一个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江婉闻言僵硬着手臂安抚的摸了摸李翠的头。 尽管心头万般纠结,但到底在那双小兽般湿漉漉的目光下也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江婉本以为床上多了一个陌生人她会很不习惯,但不知怎么的,当真的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孩子很依恋的窝进自己的怀里,她只觉得心里鼓胀得满满当当的,似乎连床铺都不那么冷硬了。 小丫头连睡着了都不撒手,江婉感觉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越发没了睡意。 仔细想想,原著中只提到李延平是在春天的时候上山出事的,再多的细节她却不记得了。 江婉此时无比懊恼,为什么当时看文不认真一点呢,甚至都没能把那本重生种田小说看完!不然莫名其妙的穿进这个故事里,她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了。 在屋里踱了好几个圈后,江婉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的捋顺自己所知道的故事情节。 原著中,女主重生后,恶婆婆江氏便各种倒霉,一次比一次狼狈。 再之后,赵芸娘就是想方设法闹分家,成功的把二房分离了出去。 恶婆婆江氏是跟了大房的,不过没了赵芸娘做苦力,昔日母慈媳孝的姑侄兼婆媳终反目成仇,一大家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特别是不久之后原主江氏摔了一跤,跌断了腿瘫痪在床,无人照料很快就病死了。 江梅的结局也不好,自江氏死后,李延宗不知怎么就染上了赌瘾,不仅将家产挥霍一空,还把江梅和儿子都给卖了。 江梅宁死不从,来抓人的老鸨子当着她的面摔死了瑜哥儿,江梅就这么疯了,然后下落不明。 李翠从此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她把一切的变故都算到赵芸娘头上,偷偷与镇上的混混密谋,欲对赵芸娘不轨,谁知被赵芸娘察觉并将计就计,李翠反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江婉对这一家人的下场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 李家众人的下场其实也算是咎由自取,不过江婉如今替代了原主江氏,她肯定不能允许自己落到这样的下场!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趁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之前,极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从哪里着手,这是个问题。 江婉只知道李家是在李延平没了之后分的家。 那李延平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害的?难道就是几天之后上的后山? 之前江婉还以为留给她的时间很充裕,但听李翠说李延平已经准备上山之后,不管他是不是这次出的事,她觉得自己都该小心防备起来了。 …… 这个夜晚李家除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江婉,二房的房间里也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 李延睿难得的没有点灯苦读,早早上了床陪在赵芸娘的身边。 “娘子,我看娘今日对你的态度就很不错,如今更是将厨房都交予你了。” 李延睿对他娘今天寻死的举动感触十分多,心里正五味杂陈。 当面教子背后教妻。赵芸娘与他娘之间的矛盾,还得他来开解。 “你也觉得娘今日对我好了?”赵芸娘蹙着眉反问了一句。 说实话,婆婆今天让她上桌吃饭时,她是真的吓了一跳,后来把做饭的差事再交给她,也令她十分不解,可最后那句让她一个人忙活,不准人帮手的命令,又让她感觉真实起来。 前世的深仇大恨摆在那里,赵芸娘不相信江氏能突然换了一个人! “先且看看吧。” 李延睿想起他娘对芸娘的偏见,回答也少了几分底气,只讪讪的道。 说到底,娘是对他执意要娶回来这个妻子不满,并非仅针对芸娘,只要症结还在,化解就绝非一日之功。 可芸娘也是个可怜人啊! 李延睿伸手揽上妻子纤细的腰肢,安抚着拍了拍,“咱们慢慢来,等娘消了气就好了,至少你掌管厨房后,就不必总饿肚子。” 他在县学读书时,书院旁边就有个茶楼。隔三差五的,书院的同窗都喜欢在此小聚,吃些点心,听听小曲,或吟诗或作画,交流切磋,相互取益。 当时赵芸娘就是茶楼里唱小曲儿的,嗓音干净相貌秀丽,很多书生捧场。李延睿与她有交集还是一次目睹她被喝醉了酒的养父殴打之后。 赵芸娘不知亲生父母下落,打小就被一个拉二胡的半瞎子收养,她那养父本事没有,酒瘾却大,赵芸娘挣的钱全都填了酒楼的窟窿眼儿。 那半瞎子逢酒必醉,醉了就喜欢动手打人。 自李延睿第一次从半瞎子的手里救下赵芸娘,就对这个弱女子产生的深深的同情,并不由自主的投放过多的关注。 后来更被她宁愿舍身投河,也不受屈辱的刚烈打动,把人救回来之后花光了自己的积蓄,不惜向同窗扯了饥荒才凑足赎身钱,将赵芸娘从半瞎子的手里买了回来。 李延睿自觉不能让赵芸娘一个苦命女子受辱还失名节,执意要三书六礼娶她为妻,让他娘大为光火,为此母子俩大动干戈,李延睿甚至不惜以退学要挟。 不知他娘是觉得自己的大家长地位受到了威胁,还是对他的行为寒心了,向来他这个秀才儿子百依百顺的,这次竟真的不再供养他读书。 婆婆江氏与儿媳妇赵芸娘的梁子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就结下了,自从赵芸娘进了李家门,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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