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对，妹妹虽是庶出，也不至于行这等事。”云音染目光冷了下来，面上却不显，而是在她扑过来的同时，侧身让了开，口中还客气：“呀，看我这粗心的，都忘了你们还站着，进来说……”
她这一让，打了云梦之一个措手不及，扑了个空，面朝下摔了个狗吃屎，膝盖正正撞在了门槛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噗……
云音染强行忍笑，仿佛被吓了一跳，捂着嘴，倒吸一口凉气：“这青天白日的，怎么打起雷了！”
果然，云梦之的尖叫又再次响彻云霄。
“原来是二妹妹。”云音染忍住了笑，干咳一声，歪了歪头，似有不解，“我只是随口一说，何必真演示一遍？”
“你！”
云梦之被她气得几欲吐血，脸色涨得青紫，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二姨娘。
“大小姐，不是我说你，女儿家怎的半点不爱惜自个儿名声呢。”
二姨娘见她不说话，自以为是戳到了她的痛脚，嘴唇微勾，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痛惜，斥责起来，“这样的不洁之身，只怕是再不能与太子相配了。”
太子？
这个名词一出来，云音染便顿住了动作，敏锐地眯起眼睛，一瞬间心思百转。
她的直觉告诉她——犯罪动机出来了。
她心中推测着各种可能，放在他人眼中就成了不吭声，二姨娘自觉压了她一头，眼中闪过得意，装模作样地叹了一会儿气，才带着云梦之离开了。
二人一走，云音染便回过神来，朝绿萝招了招手。
“小姐。”
绿萝立刻凑上前，满目的担忧，欲言又止。
云音染拉住她往房内走，眼角余光却扫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往外跑。
似乎是一个叫春茶的丫鬟……
她目光暗了暗，若有所思地微微蹙眉，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便将神思转到了眼前的疑虑。
“绿萝，我与太子……”
“小姐，您可千万别听二姨娘胡说八道！”
不等她说完话，绿萝就瞪大了眼，气哼哼的，生怕她被二姨娘挑拨得自卑了般，急忙解释，“当初陛下下旨选的是大统领府的女儿，虽没说明，可谁不知道这婚事定是指给大小姐您这位嫡女的？”
“偏偏他们不要脸，仗着圣旨没有点明，竟然打起了让二小姐顶替您的心思！呸，一个庶出……”
太子……婚约……真相在绿萝的话语中逐渐浮出了水面。
所以出手借上香毁她名声，只要原身进了青楼，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一局她们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
“绿萝，最近……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么。”
她声音低沉，若有所思。
除非，有一个重要节点就在眼前，她们没有时间了，哪怕留下破绽，也得赶在那之前把她毁了。
“啊！”绿萝似乎才想起来，一拍手，“明日就是春日宴了呀！”
“春日宴？”
第5章 你怎么才来——
云音染顿住了。
“是呀，明日在宫中设宴，迎庆春日，众位皇子都会出席的。”
绿萝眼睛亮晶晶的，转头去翻衣柜，“我得给小姐找件漂亮衣服，艳压群芳！”
她心中明了，自然也没有特地打扮得光鲜亮丽去找难看的意思，以至于翌日云梦之一见到她，便丝毫不掩饰地笑出声。
“大姐姐，你这穿的都是些什么啊？”
云音染才被绿萝扶着小心翼翼地跨过了门槛，就听到她嘲弄的声音，心中不以为然。
“二小姐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她不生气，绿萝却先气冲冲地开口，瞪了云梦之一眼，又幽怨地望向云音染。
云音染无辜地别过了脸。
“穿成这样进宫赴宴，不知道的还当是白菜成精了哩。”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二妹妹爱做花蝴蝶，我却不喜欢被人当猴看。”
云音染慢悠悠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云梦之脸上一僵，顿时气得咬紧了牙。
云音染！
“今儿的宴设在沽鹤宫，还请两位小姐移步。”
云音染缓缓睁开眼，眸里暗色一闪而过。
马车在方才便停了下来，只听到外头太监尖锐怪异的嗓音。
宫中规矩大，马车只能停在宫门外，就连侍女也不得进入。
也就是说……她今晚要以一个瞎子的身份，单独去赴这场鸿门宴了。
“小姐……”绿萝的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担忧，一边扶着她下马车，一边在她耳边轻声开口：“方才陛下来诏，把大统领叫走了。”
“无事。”
云音染微微敛眸，语气轻缓，听不出喜怒：“云梦之她们呢？”
绿萝一惊，再望去只见到那母女二人远远的背影，顿时急了：“她们就这么走了！怎么能——”
“爹爹不在，有什么不能。”云音染早就做好了准备，好在她也不是真的瞎子，接过绿萝手中的玉杖，便开始煞有其事地摸索着往前走。
那个大太监大约是被谁打了招呼，看着她如此艰难也不曾开口让婢女引路，只当没看见一般，叫云音染眼中暗色愈发浓。
她压下心中的烦躁，往前走去。
云音染在无人的宫道上暗自加快了步伐，才拐过一个弯，眼见着就要到了记忆中的沽鹤宫，却传来了女子做作的撒娇声。
“太子哥哥……昨儿姐姐不知生了什么气，把我的脸打肿了。”
“你会不会嫌我今日不好看？”
云音染略一挑眉，探出一个头，便见到太子揉了揉云梦之的头发，满目怜惜，低声安慰着什么，说着说着两人便抱到了一起。
“是太子殿下么？”
眼见着两人的举动越来越过分，再不出来就该快进到登徒子与肚兜了，云音染不得不硬着头皮，故作迷茫地开口。
偷情也不知道找个隐蔽地方，这大大咧咧杵地在前往沽鹤宫的必经之路，她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成啊。
“你怎么才来？”
“你怎么来了？”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却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云音染略一挑眉，就看见云梦之脸上闪过尴尬和不甘。
她们特地把云音染半路丢下，就是为了让她迟到，从一开始就落了下乘。
偏偏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会儿呢，不该到的倒是先到了。
云音染假装愣了愣，似乎有些意外：“二妹妹也在？”
“是我叫她出来的。”
第6章 有所耳闻
太子声音淡淡，显然很是疏离，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既然到了，就先进去吧。”
云音染暗自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缀在他身后。
才一进殿，便听到上首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这便是镇北大统领的嫡女了？”
云音染骤然被点名，心中一凛，垂首不动声色地行了个礼。
“是个好孩子。”皇后似是满意地朝她点点头，便有侍女上前领她坐下，“云大统领膝下双姝，都养得极好。”
来了……
“皇后娘娘谬赞了。”
云音染微微垂眸，便听得云大统领的声音从她身侧传出，低沉而带着几分骄傲。
“太子也到了该选妃的年纪。”皇后简单地夸了两句，便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依陛下的意思……”
“臣明白。”云大统领显然也有了准备，语气镇定，不卑不亢，先一指云音染“这便是臣的嫡女，娘娘方才也见了。只是……数年前便双目失明。”
“可怜的孩子。”皇后面上看不出不喜，笑吟吟的，一边用怜惜的目光注视着她。
“大统领也不必担忧，皇宫之内名医众多，总有医治之法。”
云音染垂着头，不作反应，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她嘴上说得亲近，眼里可没有半分喜爱。
“染儿，还不谢皇后。”
云大统领的低斥声打破了她的思绪，她这才抬起脸，声音沉静：“谢过皇后娘娘。”
“是个安静的性子，不闹腾。”皇后倒是没有在意，打趣了一句。
“这是臣的庶女。”
云大统领见皇后十分满意的样子，心中松了一口气，对于云梦之，脸上更带上了轻松的笑意：“没什么旁的长处，倒是得了个才名。”
“梦之的才名，本宫也有所耳闻。”皇后夸了一句，就转头看向太子，对着自己这个呆瓜似的儿子嗔：“木头似的，这选的可是你未来的太子妃。”
皇帝此时也带着笑意开了口：“太子中意哪个？朕为你做主。”
太子站起身，朝上首拱手，眼中闪过暗色，语气淡淡：“儿臣心悦云家嫡女——”
“不可！”
他话为说完，就被一声刺耳的叫喊打断。殿中众人齐齐皱眉，皇帝语气中也带上了不满：“怎么回事？”
这就按耐不住了？
云音染手指微顿，眸中闪过冷意。
“云音染在青楼失贞，怎么配得上太子妃之位！”二姨娘早就等着这刻，眼中满是狠意，抬高了声音。
“你在胡说些什么！”云大统领怒而拍桌，就要给她一巴掌，却被云梦之拦下了。
“爹，姐姐……姐姐她……”只见她满脸泪水，楚楚可怜，犹疑不定，说话也吞吞吐吐的，“那日婢女确实是在青楼寻到的姐姐，许多人都看到了……”
“什么！”
云大统领又惊又怒，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那日上香后姐姐就不见了踪影！再回府中，已经……已经衣衫不整了。”
云梦之似乎下定了决心，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呜咽着开口。
话音一落，殿中顿时为之一静。
第7章 清清楚楚——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上首传来皇帝威严中带着几分隐怒的声音，压得众人又把头垂低了些许。
“那日眼见者众，连禁军都出动了，陛下可传唤他们，一问便知。”
“荒唐！”
“臣治家不严，请陛下赐罪。”云大统领咬紧了牙，转过头看了一眼云音染，又猛地跪下：“此事涉及皇家，望陛下明查！”
这就弃卒保车了？
云音染微微勾唇，眼底一片冰凉。
“云音染，你可有话说？”
皇后看向云音染，语气已然带上了几分不喜。
太子眼中并无太多意外，却也做出一副沉痛的模样，摔袖叹气：“品行不端，如何堪为皇家媳。”
这一场宴至此，若无个解释，恐怕不得善了了。
真是好一出大戏。
云音染观察着众人脸上各自神情，只是冷笑。
她原以为只有一个云梦之站在她对立面，如今看来，皇后和太子……似乎也在这局中。
皇后叹了一口气，眼里便带上了虚伪的怜悯，似乎还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其实此事，还有一个法子可证你清白。”
“云音染，你可敢验身？”
验身？
云音染微微侧目，用眼角余光看去，果然见到二姨娘脸上带上了一丝慌乱，眸色顿时晦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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